郑杰和苏茂言的咖啡喝了一个多小时，喝得郑杰仍然意犹未尽。

“猫眼儿，你要是真没骗哥，那你简直可以在妇科横行霸道啊！”郑杰道，“你说你，徒手摸瘤，这简直能沦为神话好吗？”

苏茂言道：“我又不是螃蟹，而且我现在的水平，差远了。”

他说的是实话，一点也没谦虚，医无止境，其实从大数据的角度来计算的话，每年看病的人和真正治愈的人，这个比例是低的吓人的。

最牛逼的医生也有很多治不好的病人。

他还要学习的东西，恐怕这辈子学到老了都学不完。

郑杰正经道：“猫眼儿，你知道当年老王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就因为你这个态度，谦虚，谨慎，专注，用心，这才是一个好医生应该有的品质。”

郑杰把书递给了苏茂言：“每次看到你这本书，我就觉得我差远了，不过今天你也激励了我，就算是做规培生，我也要做最出色的规培生！向你学习！”

苏茂言无奈道：“你别这么激动，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呢。”

郑杰搭着苏茂言的肩膀：“哎呀，原来读书的时候还有人以为我们搅基呢，你应该习惯了才对啊。”

郑杰也是精精神神的小帅哥，所以当年在学校，真有人腐眼看人基，觉得他和苏茂言是一对儿。

苏茂言道：“热不热啊，别搭我肩膀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辆迈巴赫停在了路边。

郑杰眼睛一亮，很快就抛弃了苏茂言这个基友，开始像欣赏美女一样欣赏这辆豪车。

苏茂言扫了这辆车一眼，连牌子都没认出来：“我先走了啊，我还和人约了在这附近吃饭呢。”

郑杰挥手：“你走你走，我再看一会儿这车。”

刚刚说完，就见司机下车打开了车门，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秦屿对苏茂言道。

他本来还打算去酒店接苏茂言的。

苏茂言一愣，没想到竟然在路上碰见了秦屿。

郑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有钱人竟然和苏茂言是认识的！

苏茂言立刻上前介绍了一番。

秦屿对着郑杰礼貌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都碰上了，那中午一起吃饭吧。”

郑杰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吃你们吃，我还得回医院去呢。”

苏茂言也没有勉强他：“那行，我们改天再约。”

上了车，秦屿看着苏茂言手里的书：“这是？”

苏茂言拍了拍封面：“原来落在郑杰那里的。”

“我能看看吗？”秦屿道。

苏茂言把书递了过去。

书的封面已经被翻得卷了起来，目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注释，后面的每一页内容也都有小节概括还有注意事项，甚至还标注了有案例的论文是哪些。

秦屿真心实意的感叹道：“你真的很喜欢中医。”

“其实西医也很喜欢，不过我家开中药铺的，从小耳濡目染，所以……”苏茂言道。

秦屿道：“病人能碰上你的话，应该很幸运。”

苏茂言更不好意思了。

两人吃完了午饭，秦屿让人把苏茂言送到了附近的一间茶室，那里正是吴老定下的地方。

“我下午有几个会议，不能陪你，不过吴老昨天已经见过你的技术了，应该不会为难你的。”秦屿道。

苏茂言总觉得秦屿对他像是对幼儿园小朋友，他道：“你去忙你的就是了，不用管我。”

“好，晚上我在酒店三楼订了一个包间，到时候请吴老他们也一起过来。”秦屿不等苏茂言反驳，“我已经和吴老他们约好了，你们准时到就行。”

秦屿已经帮他把人情做到这里了，幼儿园的苏小朋友只能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茶室里，众人都到齐了。

寒暄了一会儿，吴昌鹤就对李老道，“今天约你过来，是有一个病人想要请你看看。”

李老并不知道这次下午茶是为了考校苏茂言，只以为苏茂言和吴华一样，是跟来学习的。

他道：“难得还有你看不好的病人。”

吴昌鹤道：“你给她把把脉，诊诊她是什么毛病。”

李红把手递了出去。

李老道：“别着急，你先说说你的症状。”

李红一连看了这么多医生，对自己的症状早就已经倒背如流，说完后，还把检查结果给递了过去，当然不包括今天上午的。

李老沉吟了一会儿：“手伸出来吧。”

吴昌鹤紧张的盯着李老，就等着李老的结果呢。

李老却只是皱了皱眉头道：“这种感觉的旋涩脉，有点不对劲。”

“把你b超单子再给我看看。”李老对李红道。

吴昌鹤道：“怎么？有什么结果？”

李老想了想道：“我怀疑她这个b超单子没给她照准确，当然，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建议她再去检查一次。”

吴昌鹤道：“你怀疑什么？”

李老看了一眼吴昌鹤，到了他们这种年龄，说话都不喜欢说死，吴昌鹤今天怎么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吴昌鹤见状就知道李老不会说，他直接道：“你是觉得她有子宫肌瘤？”

李老看了一眼李红，李红神色不变，他反应过来了：“你这是专门设宴考我啊！”

吴昌鹤道：“你就回答是不是吧？”

李老道：“有点像，我觉得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吴昌鹤又问苏茂言：“你昨天呢？你昨天有多少把握？”

苏茂言道：“百分之八十吧。”

他很想说百分之九十九，还是算了，这不是讨打吗。

但是说少了，不就是让别人误会，他胡乱就叫病人去做检查吗。

“什么百分之八十？”李老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苏茂言的身上。

吴昌鹤这会儿不觉得吃瘪了，反而想看李老吃瘪，他唇角一勾：“昨天我让小苏上手一试，他一摸就摸出来了。”

李老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他不是不信有人能摸出来，实际上，很少一部分特别有经验的老中医是能够通过脉象来推断的，当然，只是推断，正确率不高，所以他刚刚也只是建议李红再去做检查，不敢把话说死了。

但是苏茂言太年轻了，年轻得和他孙子差不多大，他孙子现在诊个脉都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苏茂言就能徒手摸瘤？

不过吴昌鹤应该不会拿这个来和他开玩笑的才对。

他坐直了身子，问苏茂言道：“吴老说的是真的？”

苏茂言点头。

李红也道：“昨天就是小苏大夫让我去做检查，今天一大早我就去了，确实有。”

李老瞪了吴昌鹤一眼：“好啊你，你是在这里等着我的是吧？”

还好他今天没丢脸，不然未来一年，他都不会再和吴昌鹤打麻将，就算是三缺一也不去！

吴昌鹤好脾气的道：“你这不是诊出来了吗？小苏是我一个客户介绍的，想要入会，你看看行吗？”

李老也是中医协会的副会长之一，他闻言道：“如果你们没有合伙来骗我的话，那肯定是可以的。”

吴昌鹤道:“你和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骗你。实际上，这不是小苏诊断出来的第一例了。”

李老也忍不住问苏茂言道：“你还摸出来过？”

苏茂言道：“上回帮一个病人看月经不调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

李老道：“但是你这么年轻……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导师是谁？”

苏茂言一一说了。

他就是在北华医学院毕业的，老师也是北华省比较出名的一位中医。

“王群吗？”李老道，“王群我知道，是很厉害的一位大牛，不过他不专攻妇科啊。”

苏茂言又把他们家祖上那一套理由搬出来了。

“御医？”李老了然，怪不得。

“几代都是御医的话，我就能理解了。”李老道，“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苏茂言道：“就家里的铺子坐诊。”

李老道：“不打算去医院？”

他是省中医院的，很想把苏茂言这样的人才挖到手里来。

苏茂言歉意的笑了笑道：“我们家祖训，得把铺子守好。”

李老叹了口气，他对苏茂言的选择也理解，很多这种中医世家，都是不挪地儿的，因为技术好，有的是病人去找他们。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诊断出来的？”李老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在脉诊水平上和他差不多的，也起了交流之心。

苏茂言也没有隐瞒，把在系统里学到的知识大部分都说了出来。

另外一部分，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像他这样放大了触感的人几乎没有，就像是其他人都在用眼睛看东西，他在用显微镜一样，说出来的经验体会别人也不可能明白。

你说洋葱皮其实像用长砖垒起来的墙壁，别人只会以为你语文是外教教的，比喻手法烂得一塌糊涂。

但是李老一听了他的话，就明白之前苏茂言不是碰运气了。

真材实料，真的是真材实料。

“哎，你不来中医院，真的是可惜了。”李老再次感叹。

苏茂言没有说话，药王镇的环境好、空气好、生活节奏好，守着铺子又能陪爸妈，这种生活他挺喜欢的，并不想做任何改变。

李老也知道苏茂言的心意近期内肯定不会改了，他道：“照你的技术，不管人在哪儿，以后在妇科方面，都能在北华省立足，地点也不重要。”

爱才之心一起，他也忍不住叮嘱苏茂言道：“只是你也别骄傲浮躁，你这是老天爷赏饭吃，所以才要更加珍惜自己的天赋。”

就像是苏茂言刚刚说的那些东西，在场的吴华也听见了，但是你让吴华去诊脉，他估计也诊不出来。

指尖下的脉搏，并不是大方的可以把秘密告诉所有人的，它们吝啬、机变、喜欢和人开玩笑，只青睐于那些被上天眷顾的天才。

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凝听它们的秘密。

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李老在心里一叹。

这个年轻人，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在中医一道上，最有天赋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