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罗觉得现在的他就像一个瞎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哥谭而不是杜姆博士的拉脱维亚, 也不知道杜姆打算怎么对付他, 更不知道自己的队友和未婚夫正在干什么。

更糟糕的是，因为情况的不确定，他并不敢轻易联系他们。

西欧罗担忧自己的求救会连累队友，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杜姆？”西欧罗站在街区边上的水泥路上，尝试着喊了杜姆一声。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事实上，和他的判断不同, 将他从至尊圣所里面劫持出来的人的确是杜姆博士, 但此时的杜姆并没有跟在他身后, 而是被第一时间发现至尊圣所被攻击的斯特兰奇绊住了脚步。

西欧罗摇了摇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哥谭的街头。

敢在十二点半出现在哥谭街头的人数目稀少，偶尔遇到几个人，在看到西欧罗穿着睡衣淋着雨的样子后, 似乎都把他当成了哥谭的又一个疯子，纷纷避之不及，连过来抢劫的人都没有。

西欧罗终于在街边找到了一家在深夜开门的咖啡馆。

“请问, 我可以在这里避一下雨吗？”

他推开门，朝着里面的女服务员微笑道。

店员是个留着黑色长卷发的拉丁裔美人, 正坐在厨房里面擦着刚刚洗好的杯子，听到西欧罗的声音后，她见怪不怪地抬起眼睛，问道：“你点餐吗？”

西欧罗撸了撸湿漉漉的头发，“抱歉，我身上没有带钱。”

女孩略显冷漠地说：“ 你会弄湿沙发的……不过, 你可以站在门口避雨。”

西欧罗道了一声谢，然后站在玻璃门的里面，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

这家咖啡店的装潢有些老旧，但很有生活气息。

过了一会儿，一辆闪着灯的救护车从街上呼啸而过，冲着西欧罗当时打电话给出的位置飞奔而去，他幽幽叹了口气。

过了五六分钟，女孩做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将扎头发的头绳撸下来，戴在手腕上，坐在椅子上打开了镶嵌在大厅墙壁上的电视。

哥谭本地的电视台，每个频道都在报道着蝙蝠侠。

西欧罗好奇地歪过头去，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起来是小丑又一次从阿卡姆越狱了，那位臭名昭著的疯子在精神病院留下了两具尸体，死状骇人。

一位护士和一位保安被他注射了小丑毒液，导致心跳与大脑功能迅速停止，皮肤惨白，嘴角上扬，脸上保持着恐怖的笑容。

女孩却似乎对这种新闻见怪不怪，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又忍不住转头去看了看西欧罗。

青年单薄的棉质睡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肩膀与腰部的线条，他的头发颜色是不太常见的白金色，下巴的线条紧致优美，侧脸非常好看。

雨夜，彬彬有礼的漂亮男人，苍白的皮肤与莹润的绿色眼睛，神秘又奇怪。

如果她再年轻个几岁，或许已经在幻想对方是不是个精灵或者吸血鬼了。

女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递给了青年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西欧罗低下头笑了笑，接过杯子：“谢谢你，一会儿我会把杯子清理干净的。”

女孩不太自然地撩了撩头发：“你这是怎么回事？家里被抢劫了吗？”

西欧罗想了想：“算是吧，出了一点意外。”

女孩哦了一声，又将视线转到了电视屏幕上，暗自在心里骂自己多管闲事。一杯咖啡4美元，她的时薪也不过15美元而已。

“电视上的照片，”西欧罗却转过身来主动搭话，“是小丑吗？”

女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是他，那个疯子……不过你不用怕，现在蝙蝠侠肯定去抓他了，我们都习惯阿卡姆的疯子们时不时跑出来透透风了。”

西欧罗终于喝上了热咖啡，身上冰凉的感觉淡去了不少，他忍不住舒了口气：“听起来你们并不因此感到恐惧。”

女孩自嘲地笑了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先生？我一无所有，如果不是今晚加的夜班，我连明天的餐费都没有着落，又欠着房东两个月的房租——活得这么艰难，哪有精力去担心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发疯的小丑？”

然后，女孩看到那个漂亮的青年很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很抱歉。”

女孩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快喝吧，还有十五分钟店里就打烊了。”

对于白喝了女孩提供的咖啡，西欧罗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但将全身搜罗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西欧罗端着咖啡杯问道：“有银行账户吗？”

女孩抱着手臂，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要干嘛？”

西欧罗：“或许等我回家，可以把咖啡的钱转账给你。”

门外的雨声渐渐变大，女孩有些心烦意乱：“不必了，你快走吧。”

西欧罗只好赶紧将咖啡一饮而尽，又将被子冲洗干净，放回桌面，走出门，看着女孩关上门落锁，撑起一把破旧的雨伞。

来到哥谭不到十分钟就遭遇到一起抢劫，西欧罗对于哥谭的治安有了初步了解，又看到一个女孩自己走夜路，略有些担忧。

既然杜姆还不出现，西欧罗也不准备和他耗上一个晚上，而是准备想办法回纽约，但在此之前。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问道。

女孩咬着牙迟疑了一下。

就在西欧罗等待着对方回答的时候，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稀疏的掌声。

“多么友爱，多么令人感动啊，”一个听起来有些沙哑却很尖锐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简直都要流泪了。”

西欧罗皱起眉，下意识向前一步，站在女孩的前方，问道：“你是谁？”

对方也向前一步，露出一个苍白尖锐的下巴和几缕垂在脸庞的绿色头发。

“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发疯的小丑。”

西欧罗：“………”

女孩紧紧攥着雨伞的伞把。

西欧罗转身看了她一眼：“快跑。”

女孩咽了咽口水，摇摇头：“那你怎么办？”

西欧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能应付，你快走吧。”

“我刚刚用短信报警了，”女孩说完，转身就跑，还不忘大声对着西欧罗和小丑喊道，“蝙蝠侠会来救你的！”

小丑耸了耸肩膀，用一种十分赞叹的语气说道：“多么可爱的姑娘！”

虽然没有等到杜姆博士，但莫名其妙偶遇了小丑，西欧罗的责任感做不到放任小丑在哥谭伤害他人。

“自我介绍一下，”小丑踱着步子，向前走了几米，优雅地弯腰行礼，“你好，卢瑟先生的贵宾，我是小丑。”

他彻底出现在灯光之下，皮肤惨白，嘴唇殷红，穿着一身夸张的紫色西装，黄色的马甲在夜里格外亮眼，手中还拄着一根娇小的手杖。

西欧罗口腔里还残留着摩卡的香甜气味。

他挑了挑眉：“你是卢瑟派来的？”

“嘘……”小丑夸张地将手指竖在嘴唇前面，裂开血一样的嘴唇，“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只不过从那个中年谢顶的男人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罢了，真正驱使我来到这里的，自然是因为我对您，对一位拯救了世界的英雄的好奇。”

不得不说，小丑是个操控人心的好手。

虽然现在不能使用魔法，但西欧罗想要对付单枪匹马的小丑还是挺容易的。

但小丑几句话，却透露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这件事情的背后不止有杜姆博士，连莱克斯卢瑟都掺了一脚。

这就让西欧罗没有首先下手攻击小丑，而是想要继续套点消息出来。

“我不是哥谭人，”雨水从西欧罗的睫毛上滑落，让他看起来愈发单薄文弱，“你似乎也从来没有对哥谭外面的世界有过什么兴趣。但我刚刚来到哥谭，你就从阿卡姆越狱了，以我对卢瑟的了解……他雇佣了你，对吗？”

小丑做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虚伪地说道：“没办法，小丑也是要吃饭的。”

西欧罗在咖啡店里恢复过来的那一点暖气被雨冲了个干净，这个街区的排水系统似乎年久失修，雨水已经没过了脚面，他抹了抹流到眼睛里的水，神情很是疲惫。

“卢瑟许诺了你什么？仅仅是钱吗？”

小丑没有回答西欧罗的问题，鲜红的嘴角猛地一上扬，尖利的手杖直直朝着西欧罗刺了过来。

西欧罗早就防备着他暴起攻击，一个侧身躲过了手杖。

但紧接着，西欧罗感觉到了周围有更多的人在接近。

一只绿色的藤蔓拨开地面上的积水，贴着地面急速前进，悄无声息地抓住了西欧罗的脚踝。

一只寒光闪闪的金属棒球棍则从背后向西欧罗砸来，破开了空气。

西欧罗顺着藤蔓的力道，滑倒在地，凶险地避开了那根棒球棍。

棒球棍狠狠砸在地上，水花飞溅，水泥地面裂开了缝隙。

看来这次莱克斯卢瑟花了大价钱。

不止是小丑，还有毒藤女和小丑女。

西欧罗身上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根本没法割开毒藤女的藤蔓，几根粗壮柔韧的藤蔓顺着他的脚踝爬到肩膀，将他高高地吊在半空之中。

耳边传来小丑的大笑声，而小丑女用棒球棍挑起了他的下巴。

西欧罗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在不远处，急冻人端着冷冻/枪，将枪口对准了西欧罗。

西欧罗闭上了眼睛。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灵魂维度，一团团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他的眼睛、口腔、鼻孔和嘴巴中溢了出来，像是女巫熬制的毒/药，邪恶的黑色迅速凝结成触手，向四周蔓延开去。

西欧罗的额头上隐隐浮现出一只黑色的独眼，游荡在透白的皮肤上，悄悄眨着，寂静无声。

他的脸上浮现出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笑容。

唇角尖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