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虽然拒绝了季少爷,但周黎为了刷好感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毕竟某位大爷难得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总不好无视。

因此他洗完澡便浸湿了小毛巾,拿着回到卧室,抱出趴在纸箱里的二哈,开始给他擦爪子和毛。

这条小毛巾是周黎昨天就翻出来的。

季大少一路逃亡,后来又被原主按地上摩擦了一顿,身上早就脏了。他老人家肯定不可能自己舔毛,所以周黎为他擦过一次,可惜这少爷还是不满意,今天非要洗澡。

他打量这位大爷,见对方任他摆布,看不出心情好坏,安抚道:“忍几天,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再给你洗。”

季少宴安静地站着,没给他一点反应。

“我现在有钱了知道吗,明天淘宝给你买东西,”周黎仔仔细细擦完他,拿出药膏为他上了药,见他仍是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我给你唱首歌吧,哄你睡觉。”

季少宴:“……”

不用,谢了。

周黎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小瞧我了不是?我,K歌王子,唱得了情歌说得了嘻哈,天生技能满点……别走,听着。”

他把狗大爷一按,也不管人家想不想听,张嘴就唱。

然而他没想到这壳子的条件那么差,低声哼小曲还好,音调只要高一点就劈,破锣似的,只唱了两句他自己就先忍不了了。

周黎:“……”

季少宴:“……”

一人一狗默默对视五秒钟,周黎把狗大爷抱回窝:“唱完了,晚安。”

季少宴暗道这傻白甜的脑子里不仅有水还有坑,懒得搭理他,趴下睡觉。

周黎洗干净小毛巾,回屋往床头一靠,这才处理自己的伤。

老畜生暴怒的时候没个轻重,他被打青了好几块,可能上辈子加一起受的伤都没这两天多。他一边忍痛抹药,一边祈祷钱多树被他诛完一回心,以后能和他相安无事。

此刻被他惦记的人正在抽烟。

钱多树坐在昏暗的卧室里,沉默地抽了三根烟,把最后一根按灭,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哑声道:“喂哥,睡了?嗯……是有点事,我之前听嫂子说陵培村有个丫头突然中邪疯癫,是他们村的万大师治好的,这是真的吗?你知道怎么找他吗?我有事……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去就行,对,好,你把联系方式发我手机上。”

他简单寒暄几句,切断通讯,长叹了一口气。

周黎第二天睡醒只觉浑身酸痛。

他龇牙咧嘴一阵,爬起来摸了把季少爷的头,出去洗漱。

钱多树上班要开四十分钟的车,每天都走得很早。

周黎本以为这畜生昨晚挨了顿打,今天可能会请个假,谁知依然没在。他暗道一声敬业,乐得清静,收拾完自己便抱着二哈下楼散步,顺便买个早点。

西红柿鸡蛋们通宵一晚,早晨各回各家补眠了,群里留着他们的消息,商量着下午就染头,很是雷厉风行。周黎当然不反对,发了句好,回家吃完早餐便开始熬时间了。

原主不爱学习也不爱看书,最大的爱好就是当古惑仔。

周黎站在书架前看了半天,连一本杂志都没找到。家里倒是有电脑,在钱多树那屋放着,他不乐意过去,手机倒是可以玩,但除了两个怀旧的游戏,其余的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新鲜的。

无聊。

很无聊。

无聊的周大少只能玩狗。

他蹲在箱子前,看着里面的大爷:“哎,你不觉得作为一只二哈,你有点太自闭了吗?”

季少宴瞅都不瞅他,装没听见。

周黎不肯放过他,在书桌的抽屉里翻找一通,找到一个高尔夫球。根据资料看,这是白酒里赠送的,原主觉得稀罕,就留下了。

周黎大喜,把二哈抱出窝放在地上,远离两步一蹲,捏着小球道:“看见没有,我把它推过去,你再给我推回来。”

季少宴沉默地盯着他。

周黎无视他的眼神,说完就一拨小球,推了出去。

季少爷目不斜视,小球咕噜咕噜滚过他,撞到了后面的箱子。周黎暗道一声果然,他还以为这少爷昨晚终于肯搭理他,对他的态度可能有些转变,没想到还是这样。

他心想等你把这小球踢回来之时,就是我把你送人之日,面上一点不高兴的表示都没有,捡起小球放回抽屉,抱起二哈道:“不玩就不玩,那你陪我看电视吧。”

季少宴这次没抗拒。

他也不愿意总趴在箱子里。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因为这傻白甜不看新闻,看的是暑期档《钮钴禄格格》,且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笑点,一边看一边笑,大有要抽过去的意思。

周黎觉得乐子大发了。

这空架的世界虽然有些东西和他的原世界相同,但也有很多不同之处,小说里不可能写那么详细,应该是世界自己补全的,就好比把《还珠格格》换成《钮钴禄格格》,逗得他乐不可支。

钱多树开门进来时,便见电视里放着经典的虐恋镜头,而他那精神分裂的儿子正笑到全身发抖,凄凉的背景音乐混着大哭和某人的大笑,瞬间相得益彰地扑面而来。

钱多树:“……”

他觉得儿子好像不只精神分裂那么简单。

周黎和季少宴听到声音同时扭头,前者略微意外:“你没上班?”

钱多树强迫自己镇定,解释道:“去打了一个卡,请了半天假。”

他说完走过来坐下,面带犹豫,欲言又止。

周黎道:“想说什么直说。”

钱多树道:“我听说陵培村有个万大师挺灵的……”

周黎笑了一声。

只一句他就懂了,钱多树是农村出身,他们这边都有些迷信,认为精神出问题的兴许是神神鬼鬼的原因。

钱多树有点不自在。

他是知识分子,并不全信这些东西,也知道精神分裂是个什么意思,但他想把能试的都试了。

他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不自在的时间很有限,不等儿子发表意见就拍板道:“总之看看没坏处,我已经和人家约好了,这就去接他,顶多十分钟就回来。”

他拍拍儿子的肩,“你老实在家里待着,先别出门。”

他自认为这便算是征求了儿子的意见,拿着车钥匙走了。

周黎下意识想摔门走人,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再说他有点好奇那个大师要怎么驱邪,难道要跳大神吗?

他便老实地等了十分钟,果然见钱多树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那男人五十来岁,衣着普通,对周黎和善一笑,示意他坐好。

周黎把二哈放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

钱多树为着儿子的名声着想,没说实话,只说儿子最近有些睡不好。这大师如果真灵,肯定能自己看出问题,如果不灵,那他更没必要告诉他实情了。

万大师走到周黎的面前,单手放在他的头上,闭眼默念几句,说道:“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沾了恶灵。”

周黎顿时一愣。

他就是好奇地想看看,没想到人家好像真有实料。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恶灵”是不是指他,问道:“什么恶灵?”

万大师道:“非正常死亡,有怨气的那类小鬼。”

周黎沉默。

他确实是非正常死亡,但真没觉得自己有怨气,可他死后能大白天出来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恶灵指的真是他?

钱多树道:“有办法吗?”

万大师道:“赶走就行。”

周黎眨眨眼,顿悟。

这意思是他马上就要消散了。

说实话,有点不舍。

周大少不是圣人,经过一场病痛更加知道生命的珍贵,但不舍归不舍,他占了别人的身体,现在人家让他还回去,他真不能说个“不”字。

他见钱多树听从大师的吩咐搬来凳子放到客厅的中央,便听话地走过去坐下,一瞬间想交代几句,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说什么好像都露馅,万一这大师是假的,那自己以后可就说不清了。反正视频已经录了,后面的事就看钱立业的了。

想罢他闭上眼,等待解脱。

万大师便掏出三根香点燃,一边默念一边开始围着他转圈。

季少宴:“……”

他看看一脸严肃的钱多树,又看看一脸似乎很享受的傻白甜,最后看看神神叨叨的大师,沉默。

来这里三天,第一天父打子,第二天凶残父子局。

这第三天神经病父子俩好不容易不打了,结果人家携手搞上了封建迷信。

真行。

季大少每日一糟心,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扭头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