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教主, 正道的道宗打上门来了。”

楚然原本闭目养神的双眼顿时睁开, 最近蔓开了一个邪恶的笑容：“这可是件好事。”

他走到楚离的面前，看着面前这位自从败过一次就再也不敢和他正面打的小师弟，心底觉得有一丝意外，开口嘲讽道：“你不是一向怕我？如今来, 难道是来投降的了？”

他说完便抽出了自己随身的宝剑, 已经做好了谈崩之后两人来一场决斗的准备了，打败他, 拿下他，不顾偶就是时间问题而已，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对方竟然回答了他说是。

“什么？”

他竟然说是？是什么？

阿离又重复了一遍说道：“是，我就是来投降的，你想要怎么处置我，随便你。”

楚然挑了挑眉, 反手就将手中的剑插立在地上, 更加觉得对方是在搞什么阴谋, 所以他不得不变得谨慎起来。

“既然投降就要有投降的样子, 你不如先将自己全身的法力废了来让本尊看看。”

楚然嗤笑地看着他，心道：想骗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难道你还以为我是曾经的那个傻子？

然而楚离抬起手, 毫不犹豫就将自己全身的法力都废了个干净。

这下就算是楚然，也有些惊讶地放大了眼睛，足足呆了三秒钟还反映过来, 对方竟然是真的？

“有意思，有意思。”楚然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看着此时变成了废人的楚离，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挑起他的下巴，道：“你可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放过你，区区废了法力而已，你欠我的，可远远不止如此。”

“我知道，”阿离抬起下巴毫不畏惧地直面他，“所以我说了，随你怎么处置我，只要能够化解你的仇恨。”

瞧着他无所畏惧的的样子，楚然莫名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起，捏着他下巴的手顿时用力，痛得阿离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我会让将你对我做的，全部还到你的身上，然后再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说着便转身离开，身后的魔教徒十分自觉地将人抓到了教主大人的寝殿之中。

阿离被扔到冰冷的地板上，而他的不远处，楚然双腿交叠，手指支撑着太阳穴斜靠在椅子上，颇为惬意地翘着楚离：“那么，第一步，该做什么呢，让本尊想想，啊，就从……穿你的琵琶骨开始，你说好不好，当时你为了夺走我的法力，将我的身体涌铁索穿透，锁了整整九十日，本尊很仁慈的，只十倍换你就好，那我先穿透你的琵琶骨，锁你九百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感谢我。”

阿离紧紧抿着唇，有些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他道：“你要锁便锁，拖拖拉拉的，你这魔教教主是怎么当的？”

楚然被他的这句话给惹怒了，手一挥，便凭空拿出了一串玄铁锁链，冷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

看着他要动手，阿离握紧了双拳，呼吸稍微变快了一点，略微有几分害怕地闭紧了双眼。

楚然觉得他这样子十分有趣，便故意拖延着不动手，毕竟他深谙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

阿离闭上眼睛，只期待对方能够在动手的时候手脚利落一点，能够让他经历的痛苦少一点，他一想到，这些东西曾经可能是楚然经历过的，心里便想自己也经历一遍。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才义无反顾地来了。

衣服忽然被动了，过了一会儿，阿离觉得自己的胸前有点凉，想象之中的痛楚却没有来，他困惑地挣开眼睛，就发现楚然竟然将他的衣裳给半扯开了盯着自己的锁骨发呆？

阿离觉得有些恼火拍开他的手，伸手拉起了自己的衣裳，然后挡在自己的胸前，故意刺激他道：“你为何还不动手，难不成是害怕了吗？”

面对他的挑衅，楚然竟然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目光深沉犹如漆黑无垠的夜空，看着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他的目光给吞噬。

他一言不发地拉开了阿离的手，然后又拽下了他的衣裳，让他的胸口重新暴露在自己的面前，随后他身后，缓缓地指向了阿离两边肋骨中间的位置，冰凉的手触碰到了阿离的皮肤，让阿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然道：“等会儿，我会将锁链从这里，一点一点的穿透你的身体，你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痛苦，不过放心，真正痛苦的还在后面的九百日，那无法进食，也没有法力，日日遭受阴冷和身体被穿透的折磨，听起来是在是太美妙了，怎么样，你害怕了吗？”

阿离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脑海中却无法控制地想：他曾经……是不是真的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然，为他为什么能够将被锁的感受了解得这么清楚。

纵使想到他也许可能和别人发生过关系会有些膈应，但是一想到他可能真的承受过这样的痛苦，阿离对楚然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楚然在说完这些后，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害怕，而被他恐吓的人，直起了身子缓缓凑近自己，伸出双手朝自己的脸伸来，眼神中带着……

怜惜？

楚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了一瞬，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阿离的双手。

一瞬过后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躲避简直就像是在害怕一样，凭什么他要害怕，明明现在这个人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连他的一条狗都不如的人了，凭什么，他竟然敢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

凭什么！

楚然恼羞成怒地又挪了回去，阿离顺利地抚上他的脸颊，用充满了疼惜和善意的目光看着他。

胸口渐渐传来了被穿透的痛楚，可是他的眼神却依旧没有变，只是眼角缓缓滑落一地泪水，掉落在了楚然的手背上。

泪水像是滚烫的岩浆，仿佛拥有灼人的温度，烫得楚然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抽痛了一瞬。

他立刻拔出了铁链，鲜血奔涌而出，楚然的心莫名其妙地变得六神无主的慌乱，大脑仿佛已经停止了运转，他只能听从身体的本能，伸出手堵住了阿离不断流血的伤口，随后下意识地用法力修复了他身上的伤。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阿离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并且此刻也用有些意外的眼神看着他。

阿离意外的眼神让楚然霎时有些难看，他实在想不明白，当这个自己日日夜夜想要碎尸万段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宰割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下不去手，甚至还会因为他的眼泪而感到诡异的心痛。

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看到楚离困惑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下不愿意放过他，但是却知道自己无法做到真的将铁链穿透他的身体，他恨自己的心软，更恐惧自己内心那股陌生的正在占据自己的情感。

阿离看着自己恢复的伤口，又看向他，问道：“你为什么没有下去手，是因为……愿意原放下仇恨，原谅我了吗？”

“原谅？不要做梦了，”楚然想也没想就否认，随即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就按照顺序，从头开始好了，你对我做过什么，那现在我便十倍的一样一样的，从开始，还回来，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过什么，不要想着欺骗我蒙混过关，第一步，就从挑水开始好了，我跳了多久，你便十倍挑回去。”

阿离立刻想到了一处很关键的地方：“那我下药被你上的那一回怎么算，我十倍的上回去？”

“你！”楚然顿时掐住了他的脖颈，“你这么快就想找死吗？”

阿离觉得他的授劲一点也不重，自己连被掐痛的感觉都没有。

他无辜地看着楚然道：“我不是在挑事儿，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讨论这个问题，难道有什么错吗。”

楚然觉得自己内心的火焰成功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的给燃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件事，那本尊就顺从了你的心意好了。”说着，他运起法力，带着人一闪，就到了他睡的寝殿内，手一动，阿离就被他扔到了床上。

……

之后发生的事情果真印证了一句话，日久生情。

楚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得病了，得了一种忍不住想要接近楚离的病。

对此他感到十分愤怒，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和阿离日日亲密的相处，他喜欢这种感觉，有憎恨自己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楚离是怎么想，他只知道自己，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他发现自己的心便得越来越奇怪，知道有一天被下属无意间说了一句：教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爱上了某人一样。

他才幡然大误，原来……

自己竟然爱上了仇人。

太可笑了，自己爱上了一直想要碎尸万段的仇人。

他的内心焦躁不安，伴随着痛苦，胸腔之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黑洞。

他爱上这无耻可恶，折磨了他一生的人，可是这个人……是被他逼迫的。

他不可能爱自己的。

阿离看着楚然，觉得他这几日有些不对劲。

床笫之间，楚然终于忍不住将那句话问出口了。

你爱我吗。

他说完后就堵住了阿离的嘴，最后直接用法力封住了他的嗓音。

他将头埋在阿离的脖颈，一遍一遍地说道，我爱你。

阿离眼泪掉了出来，他紧紧地抱住了楚然，一遍遍试图张嘴大声地对他说：我也爱你啊。

我也爱你啊。

可是他无法发出声音。

胆小鬼。

楚然你是全世界最胆小的胆小鬼，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听我回答你呢，你为什么对自己那么不自信。

笨蛋，超级大笨蛋。

他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楚然的肩颈，尝到了血腥味，可楚然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热潮退去，楚然狼狈地披上衣服就要走，着急的阿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的不愿意放手。

楚然回过头想要挣脱他，结果眼神看到了他嘴不断在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我？

也？

后面是什么？

楚然挣脱他的手，往外走了几步，电光火石直接，忽然反应过来后面的两个字。

爱你。

连起来是：我也……爱你。

他瞬间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阿离，快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肩使劲晃了晃：“你刚才对我说什么？”

阿离又重复。

楚然看着，还是觉得不相信，担心只是自己的误会，他有些颤抖地伸手解开了封印住阿离嗓音的法力，然后就听到了他一生中听过最美好的一句情话。

我也爱你，楚然。

霎时间，天地风云变幻，一条神龙自他身体里飞向云霄。

天空兀地开了一道光柱，照在了楚然的身上，他闭上了眼睛，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召唤。

天帝的记忆，法力，瞬间回到他的身体，他的随身佩剑天绝长鸣一声，从阿离的身体里飞出，立在了楚然的面前，兴奋地等待着主人的使用。

七彩祥云在光柱的旁边出现，显得有些弱小不起眼，它自然比不上迎接天帝的光辉，但是这是迎接阿离飞升仙界的祥云。

他欠下的因缘，还清了。

两人缓缓各自飞向自己的归处。

阿离带着几分惆怅地看着光芒万丈的楚然，惆怅过后又是释然。

啊，就这样结束了啊。

再见，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