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同床共枕
季封没想到自己会被安排在莫尔的房间,按理说他们现在是夫夫关系,睡在同一个房间似乎是理所应当的,可至少莫尔这个当事人是知道的,他们只是协议婚姻而已,但见莫尔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却并没有反对苏奇的安排,于是最终,季封就那么进了莫尔的房间。
季封是个随意而安的人,既然莫尔都不介意那他就更随意了。
跟莫尔的人一样,他的房间干净整洁,一切都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得有点刻板的味道,这跟莫尔的军人习惯有关,但更多的还是他本身的自律和习惯,季封却总觉得太过冰冷整齐了,反而失去了该有的气息。
实际上,相比于季封的好奇和疑惑,莫尔更多的是紧张,即便他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他自始至终都在收拾或者摆弄着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一直都是背对着季封的,肉眼可见的不自然。
季封看他光摆弄个被子就摆弄了两三遍,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还没有像这个世界男人对待雌子那样的态度,但在这个世界待了那么久的他也渐渐适应了雌子的存在,所以他很清楚莫尔冷漠外表背后的紧张和不适。
于是季封主动开口打破尴尬,“我睡地板,”说完就看到书桌前的椅子,于是又补充道,“或者坐那也行。”
作为一个修炼者,有时候打个坐就是几天甚至几个月,修炼是最枯燥乏味的事情了,所以在椅子上坐一晚根本不是问题。
莫尔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季封,这人的绅士风度再次让他诧异了。他确实紧张,浑身不自在,甚至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终究是个雌子,而且还是个从未接触过男人的雌子。可是他也没理由让季封睡地上或者就那么坐一夜啊。
于是莫尔抿了抿唇,望着自己足够宽大的床,最终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心似的,季封只听他快速说到,“床够宽。”语速快到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
这下轮到季封诧异了,“我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虽然很委婉,但莫尔这么说不就是让他上床睡的意思吗?
季封纯粹是脱口而出,毕竟把雌子比作原来那个世界的女人的话,他现在登堂入室已经很过分了,竟然还让他上床?心这么大的吗?
莫尔一听瞬间就涨红了脸,“你大可以试试!”他好歹一个SSS级机甲战神,就算不用机甲他的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堂堂一个少将,难不成还能让一个普通人近身?笑话。
可说完莫尔就又恼怒起来,这口吻怎么倒像是自己求着他上床睡一样?于是又冷声补充了两个字,“随你。”
季封一看他这就生气了,顿时觉得他跟小克里也没什么区别。看着他动作幅度很大的掀开被子狠狠躺进去,然后扭身就背对着自己,季封不由得轻笑出声来。
“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起来自从把房间让给莫尔之后他就没好好睡过觉,一直没抽出时间去买张床,当然主要原因是他一直都在忙着修炼,床也就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因为是军人的关系,莫尔的床并没有那么柔软,反而有些硬,季封身形修长,体重自然不会太轻,于是季封躺下去的时候莫尔还是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床陷下去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背对着他闭着眼睛,完全看不到,可是却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动作,从脱外套到躺在床上,甚至季封在躺下之前看了他一眼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莫尔情不自禁的想象着做这些动作的季封是什么样子,于是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自动在脑子里生成了画面,他仿佛在后脑勺长了一双眼睛。
于是莫尔的身体不由得更加僵硬,但他始终没有开口阻止。
季封就那么仰躺在床上,也没盖被子,笔直的两条大长腿把空床占了个大半。躺在床上无疑是舒服的,可他并没有睡意,季封干脆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星空一样的天花板,心底有些意外的生出几分奇妙感,季封怎么也没想到莫尔居然主动让他上床睡觉,要知道这孩子是那么排斥别人的靠近,季封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一直背对着他的莫尔。
“睡了?”
莫尔没有回答,天知道他从三岁开始就独自一个人睡觉了,然后从六岁爸爸失踪到现在为止,他更是从未跟任何人同床过,更何况身后是一个男人,一个跟他有表面婚姻关系的男人。
烦躁,睡就睡了,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话?
季封知道他没睡,于是由衷的感叹道,“克里他们很可爱。”想到那几个孩子,季封的嘴角都不自觉上扬了。
说起来原来的世界里,季封并没有什么亲人,尤其是到了后来,他因为修为得以延长寿命,可他的父母亲人们却全都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那个世界的季封醉心于炼器术,很少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所以他的人生其实挺枯燥无味的,现在想想,除了那些宝贝法器之外,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或者人。
所以他从未感受过被亲人环绕的感觉,小克里他们显然带给了他全新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让季封从心底愉悦。
莫尔微微一震脱口而出,“你喜欢孩子?”
“嗯……或许。”若是调皮捣蛋的他可没那么喜欢,他宁愿选择枯燥的修炼。
莫尔心里微动,像季封这个年纪的男人确实希望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只是现在他们的情况,季封至少要等到他们离婚之后才能做这样的打算。他知道季封曾经有过初恋,好几年前甚至也申请过主脑匹配,只是被对方拒绝了。如果是现在的季封申请主脑匹配的话,一定不会有人拒绝了吧。
莫尔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只听季封又问,“你今晚是不是为罗尔特而来?”
“你知道?”莫尔刷的一下扭回了头,有些惊了。
虽然罗尔特马上就要离开,可是这种机密任务除了他们父子三人还有相关人员别人根本不知道,就连大哥嫂都是被瞒着的,所以季封又怎么可能知道?
“不,猜测而已。”
季封只是注意到苏奇的神色底下隐隐藏着几分化不开的担忧和绝望,而能让他露出这样神色的无非就是罗尔特了。再加上霍斯顿家一个最高统帅,一个中将一个少将,三个军人面色严肃的聚在一起开会,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吧?所以季封才这么猜测。
从莫尔的反应来看,他猜对了。
莫尔微微顿了顿,这个男人有时候是真的很奇怪,他总给莫尔一种万事不关心的错觉,仿佛那种出世高人一般看淡了一切,万事不能扰其心,对一切功名利禄外在事物全都不在意,总是那么的悠然自得,不怒不恼。
可有时候他又细心得让人惊叹,比如他能不动声色支撑站不稳的自己,他能察觉自己伤口不对,他能想到来这里要带礼物,现在他更是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总之,季封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罗尔特此行着实让他压抑担忧,莫尔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一切心事闭口不言,停顿了几秒之后,莫尔出乎预料的向季封解释了一下。
“罗尔特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不得不去,但很大可能……回不来了。”莫尔有些沉重的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尔就变成了冷冰冰的样子,似乎对谁都是一脸冷漠和拒绝的姿态,哪怕是对家人也从不会表露心声,更不要说温声细语,他好像戴上了一个冰冷的外壳,连他自己都忘了他的心是热的。
可实际上他比谁都重视家人,更何况罗尔特从小就护着他,感情更是不一样,但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甚至根本就不会表达,所有的情绪他都只会藏在心里。
所以他从不会向别人说起心事,这是第一次,莫尔忽然觉得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有种莫名的轻松感,就好像疲累的身体突然找到了依靠一样,这种感觉莫名的让人眷恋,莫尔不由得微微有些发怔。
“很担心他?”季封扭头看向莫尔,莫尔却又扭回了身背对着他。
似乎停顿了好几秒,季封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嗯”。
果然还是一个善良又倔强的孩子,明明那么担心,却也没见他表达出来,好在罗尔特很是爱护这个弟弟,不然得多遭人误会?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长到莫尔的呼吸都变得均匀绵长,季封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不想这时候莫尔翻了个身,从侧躺的姿势换成了仰躺,只是在翻过身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朝季封的位置看了过来,结果没想要一看就跟季封的视线对上了。
那一下他看到了莫尔眼底的小慌乱,快速移开的视线说明莫尔并没有想到季封也还没睡着,而且还刚好向他看了过去。
越是接触季封越是发现这孩子其实挺可爱的,于是忍不住笑问到,“睡不着啊?”
莫尔别扭又尴尬的嗯了一声,果然靠太近是不行的,果然让他上床是脑子抽了的。他好像……失眠了。
罗尔特的事固然让他心事重重无心睡觉,可是身后这个人对他造成的影响明显更大,虽然季封从头到尾一动不动,但他根本无法忽视身后有这么一个人。莫尔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让他上自己的床这个决定简直不可思议,在这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于是满脑子乱七八糟想法的他失眠了,越睡越清醒,但是身后的人呼吸是绵长的,很轻,像是睡着了,于是他翻了个身,并趁着翻身的时候朝季封看了一眼。可是万万没想到,季封根本就没有睡着,而且还朝他看了过来。
尴尬,所以不想答应。
季封以为他是因为担心罗尔特而睡不着,于是安慰道,“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莫尔心里微动,终究对他嗯了一声,但……还是睡不着,失眠。
又过了大半会儿,闭目养神的季封发现身边这孩子还是没睡着,于是决定帮他一把,他扭头就对莫尔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过来。”
莫尔:!!!干什么!
莫尔整个人一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他发现季封确实是对他说的,并且看他没动又说了一遍,“靠过来一点。”季封像是朝小克里招手的口吻。
莫尔整个人都呆了,他完全不知道季封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突然让他做这样的事?
季封见他呆呆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像是没反应过来,于是只好翻了个身,随即伸手过去。
莫尔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封朝他伸过手来,可是他整个人都惊了,脑子一片空白,于是他没躲也没避,就那么僵硬的瞪大眼,下一秒季封的大手就落在了莫尔的额头上。
像是哄孩子似的,季封的大手在莫尔微凉的额头轻轻抚了抚,银白的发丝在他手间划过,然后温声说了句,“睡吧。”
那一瞬间莫尔的脸都扭曲了,他竟然在季封的眼里看到了他看小克里的眼神,所以这位是把他当五岁小孩哄了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季封掌心的温度从额头上传来的时候,莫尔竟然神奇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所有紧绷的神经都在那一瞬间得以缓解下来,然后整个人进入一种极舒适的状态,舒适到马上就能进入梦乡那种。
“睡吧。”季封轻柔的抚了抚他的头,一股精神力趁机从掌心钻入莫尔的眉宇间,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舒缓,莫尔慢慢闭上了眼。这对一个修炼者而言不过是最小儿科的手段。
莫尔惊奇的看着季封缓缓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季封夸赞似的表扬,“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