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你们两个的回答来看， ”小泉红子微耸了耸肩， 带着嘲意的开口， “你们还蛮天生一对的。”

北川原用手势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语气很无奈，“所以都说我们两个没有你们想的那些关系了， 你要是这么无聊的话，帮我分担一点你自己买来的东西好不好啊？”

从商场一楼搜刮来的衣服鞋子还堆在地上，小泉红子大概是走累了， 他才难得的得到一个休息的机会。北川原清楚小泉红子不过是为了一时消遣才谈起这个话题，注意力暂时离开商场的她自然要找个别的打发时间的话题。

然而小泉红子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

“你很不想聊这个话题，”她若有所思，“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实在没什么意思吗， ”北川原把路边买的饮料全部喝光， 只留下了几个冰块用来摇晃着玩，“子虚乌有的事而已。”

小泉红子歪着头看北川原，“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

北川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握着饮料杯的手也松开了些。

“你当年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给你发告白短信的事。”

还有完没完了，北川原觉得自己忍不住要生出火气来， 没好气的开口， “我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你的话题已经贫瘠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只是好奇而已， ”小泉红子完全不把北川原的不乐意放在心上，“对了， 他问过你这句话吗，‘你当年知道吗’这句话。”

“拜托，你以为这是什么爱情小说吗？再说了，这也不符合伏见猿比古的人设。”

你当年知道吗？我曾经向你告白过。

这句话再熟悉老套不过了。小说里经常出现这样的桥段，且大多都是悲剧。

伏见猿比古永远不会说出这句话。一来，这是件很明显的事，北川原自己都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几乎都要发霉了，就算从小泉红子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也显得拎不清楚。二来，这样的问话莫名显得有点含情的温柔，那不是伏见猿比古的风格。

那条告白短信到底写了什么，北川原估计伏见猿比古其实已经记不清楚，毕竟是在网上随意找到的句子。是别人写给别人的，这是当然的，伏见猿比古永远不会斟酌字句，只为了写一封傻不拉叽的情书给北川原。

他不会。如果要让北川原评价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不过就是互相伤害罢了，伏见猿比古大概也只是不想让那个自己格外看不顺眼的同桌好过。

这是很明显的事。

他想道，伏见猿比古是他世界上见过最糟糕的家伙，没有之一的那种糟糕。可是更糟糕的是，对于这个灾难，他总是来不及做好灾前准备，有时是忘记，有时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北川原拎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这好像显得他很蠢很傻，还有点受虐狂的趋向。

杯底的冰块因为手心的温度逐渐化成水，北川原站起来，想把它扔进垃圾桶。

“总之，停下这个话题吧，如果你还想让我帮你拿东西的话。”

小泉红子好像是懂了般点了点头，“那最后一个问题。”

她其实也不是多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是别人越是要藏着掖着，越让她想要搞明白而已。

“你明天要去吗？”

“当然，”北川原原以为会是多么角度刁钻的问题，却没有想到只是这个，他微愣了愣，“我没有不去的理由吧。”

小泉红子开始笑，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味道。

“你当然有，有很多。”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小泉红子挑了挑眉，像是在刻意的引导他往某个方向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最开始不过是为了那几块蛋糕钱才要去找他。一时冲动，再加一点被欠钱的不爽。那现在呢，又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

魔女的声音低下来，在他的耳廓绕了又绕，“你们不是自称水火不容吗，难道不是避之不及才对吗，怎么我感觉——”

小泉红子刻意拖长了声调。

“你很乐意去找他啊。”

北川原不再说话了，但魔女的声音还在继续。

“想一想，”小泉红子的音调低缓，“也许最开始是因为我的原因，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半点反抗的就同意了发短信这个惩罚？”

“想一想，北川原。”

想一想。

***

从约架到谈心，伏见猿比古瘫着脸想到，世事真是变化无常，这种事有一天居然也能发生在他和北川原之间了。

“你……对…”北川原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嗯。”

伏见猿比古：“……你能说点实际的吗。”

北川原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总觉着这样吞吞吐吐的有打退堂鼓的嫌疑，虽说他也确实有点想要打退堂鼓。可北川原要面子的习惯几百年都改不了，横竖只能死撑着。

你还没问清楚呢，怎么能现在就退缩？北川原在心里把这句话问了自己几百遍，但说多了之后，又开始胡思乱想的给自己劝退。横竖他这也不是什么世纪大发现，顶多算个三流情感问题，有什么值得问的？

两个问号在北川原的脑袋里窜来窜去，黑人问号和白人问号吵得他脑袋生疼，估计是在他脑袋里下起了围棋。

伏见猿比古眼见着北川原走神都快走到天边去了，终于不耐烦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你到底想要干嘛？”

对方的神态动作无一不表明自己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他绝对会走的特别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你是不是……”北川原的声音还微微打着颤，带着不确定的疑惑，又夹杂着几分少许的期待。他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是很明了自己究竟想要对方怎样的回答。

北川原一咬牙。

“那天去找你盖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

伏见猿比古忽然挺直了背，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他一定知道了。伏见猿比古想。

他一定知道我知道了。北川原的心情随着伏见猿比古的举动动荡不安。

“你是不是——”

“是。”没等北川原问完，伏见猿比古就决定坦白。

伏见猿比古感到好笑，因为他本不该这样畏畏缩缩的，那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伏见猿比古对上北川原的目光。

“没错，”他说，“但我不后悔。”

***

……

……

“不过我以为你会早点发现的。”坦白之后的伏见猿比古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略显慵懒的仰靠在咖啡厅的皮椅上。

“其实，”北川原有点摸不准自己现在的心态，但这句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现在发现也不晚。”

“的确，”伏见猿比古平静的表示赞同，“反正无论你什么时候发现……”

伏见猿比古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语气轻快。

“我都不会把我先前克扣你的社会实践的薪水还给你就是了。”

……

……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北川原强按下自己想要行凶杀人的手。

“你说。”

“让我打死和被我打死，选一个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