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水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简温拿起手机对着那双血眸狠狠一照,后者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的眼睛难受的狠狠闭上,双手同时缩起来,躲进了黑暗中。
简温的手腕自由了,照着灯,迅速把那几张照片摸出来。
照片拿在手里时,简温紧张地深呼吸好几口才平息剧烈的心跳。
再次看自己手腕时,简温发现之前被掐过的青紫手腕此时已经变的红肿了起来,稍微碰一下皮肤就痛的龇牙咧嘴。
简温心头一颤,这女鬼怎么无处不在,大白天的,她是怎么跟过来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影子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不出一点异常。
简温恍惚间,似乎觉得自己的影子扭曲了一下,再仔细看时,又不动了。
他不敢多想,先来研究照片。
摸出来的照片有五六张,都是女人的人体照片,躺在大红色的背景布上,摆着似曾相识的姿势。
简温想通过照片看女鬼的真面目注定是要失望了,每张照片都是侧面或者背面,看起来有些模糊,似乎是在模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的。
而且每张照片的脸上都用黑色马克笔写了辱骂的字眼,“贱货”“去死”“杀了你”,戾气十足。身上还有刀割的一刀刀白色的划痕,似乎把照片当成了照片主人在发泄。
一个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对一个人体模特这样辱骂凌虐?
正好霍晟把电脑打开,一开机,邮箱自动登录了,霍晟看着看着,眯着眼睛放慢了速度,凝神查看起来。
邮箱自动登录,最上面的,是一封来自美协的获奖证书,黎珺的油画《生命之歌》获了金奖,霍晟随意看了一下,没兴趣的跳过。
第二封,是学院的官方邮件,红字的警告处分,标题就是:“对油画系系主任黎珺行为不端处分报告”。
霍晟点开邮件才发现,邮件是学校撤除了黎珺的系主任职位,取消研究生导师资格,撤销教师职务,取消教师资格,而缘由是被学生举报性骚扰,经核查情况属实。
简温看后觉得更不对劲了:“如果是性骚扰案件,还是举报成功的,那女生怎么会死?黎珺又怎么会自杀?不至于。”
一个性骚扰案件,除了当事人记得刻骨铭心,其他人可能没多久就忘记了。仇人落井下石,自己痛彻心扉,而旁观者除了看热闹,就是键盘谴责,现实漠视。
直到霍晟往下,又发现了另一封邮件。
是署名院长的私人邮件,黎珺抗议自己的罪名时,院长语气愤怒地问他:“性骚扰案子刚过,你给我玩强奸未遂,你是嫌我这学校太小容不下你吗?如果你不是我亲弟弟,我早把你开除学校!”
这是去年的5月15日的邮件。
再往后翻,简温脸色越看越沉,院长明显对黎珺的所作所为一直清楚明白,却一直拖拉包庇,原来是亲兄弟。
4月29日,院长说:“法院的电子传票都来了,你准备顽抗到什么时候?性骚扰,非法偷拍传播照片,侵犯他人肖像权,你这把年纪没见过女人吗,吃相这么难看。”
3月30日,院长说:“你的事又被学生举报了,收敛点,我不想一天到晚给你擦屁股。”
简温气的牙关咬的咯吱咯吱,恨不得把已经死去的黎珺拖出来鞭尸。
教师行业就是被这种无耻的人给毁了。
简温呵呵了:“这种人下辈子投胎当种马,绝对是繁殖劳模。”
霍晟冷静地查看时间,在心里理清线索。
理着理着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自己背后怎么越来越重?
霍晟一扭头,就发现简温的整条手臂圈在自己椅背上,整个人差点趴在自己背上,下巴几乎要搁在自己肩上。
简温:“怎么了?”感受到霍晟默默的凝视,简收回手臂:“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呵呵。”
霍晟:“嗯。”他直接站起身来,把简温按到椅子上,自己站着看。
简温:???他真的只是贪图省力气,没别的意思啊。
霍晟:“我看完了,你慢慢看。”
说完也不理简温,自己特意站在离他最远的档案柜,去研究别的文件去了。
女鬼的生平经历了解了一半,办案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两人把黎珺的邮件和纸质文件翻来覆去检查一遍,发现黎珺把那女生的信息处理的干干净净,别说照片和文字,连邮件里涉及的信息也全部删除。已经过去一年,时过境迁,再回头找也不容易。
等两人与去档案室的林琳二人碰头,对方同样的沮丧。他们把今年即将毕业的油画系所有学生档案挨个查一遍,都没查出有用信息。去教室找人更是扑了个空,他们那老师直接带着全班学生去看美术馆看画展,似乎故意躲着他们一样。
霍晟暗暗看了简温一眼,心道那男老师肯定是被简温那**的一拍吓到了,带着学生一起溜了。
美院外浓雾未散,学生npc们可以离开,他们却不能。
只能晚上去艺术楼与女鬼面对面聊聊。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简温在食堂吃晚饭时,想找找那个跟他们透露过信息的雕塑系学生,却没有再看到。
倒是在食堂碰到了小绿三人组,徐凯牛晨那组两人都遇难,聚在一起就是剩下的所有玩家了。
等到天黑下来,一行人没有回宿舍,直奔艺术楼。
刚开始,艺术楼还有学生,画室的灯都亮着,人体教室的位置是黑暗的。
等到十一点宿舍的熄灯时间到了时,学生相继离开,艺术楼一片黑暗,唯独人体教室的灯亮了起来。
“来了!”小绿打个呵欠,看到这里强打起精神来,催促着同伴,“走,我们上去!”
他们三人找到的线索是最少的,现在最紧张地抢先一步上楼了。
简温没有着急,在等着徐凯口中所说的人的厮打。
血色的灯光里,的确出现了两个黑色的人影,清晰的就好像在窗户上放电影。
从身形上看,是一男一女两人。女孩子背对着门口在画画,男人从后面冲上去,抱着女孩就往桌子上按,女孩挣扎中,抓着美工刀就朝男人一刀捅了过去,血液溅到窗户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然后男人狠狠甩了女孩一巴掌,自己捂着小腹处狼狈离开,然后女孩蹲下去,窗户上再也没了人影,画面到此结束了。
简温能猜到这男人估计就是黎珺,女孩就是死去的受害者,只是两人都已经死去,现在窗户上显示的这个画面又是怎么来的?
“我们也该上去了。”
简温他们四人抬头看画面时,小绿三人在楼下停顿了一下。
小绿抢先走到楼下,突然感觉有水滴在脸上头上,一滴一滴的,味道还很难闻。
小绿站在那里,抬头往上看,两个同伴问道:“怎么了?”
小绿摸着头,头发上湿漉漉的,被什么液体打湿了:“下雨了吗?”
同伴道:“没有啊。”
另一人指着墙角的水管道:“水管漏水吧?”
“豆腐渣工程。”小绿摸摸头,看着水管脸要绿了:“这该不会是卫生间水管流下来的水吧?我觉得头皮好痒。”
“别太讲究了,快点,出去之后你想怎么洗头都行。”同伴不耐烦道,他们也是临时结盟,小绿如果一直拖后腿,只想扔下她不管。
小绿只能用袖子擦擦头发,快速跟上。
他们抢先上楼,也就没看到人体教室里发生的那一幕画面,到了人体教室,却看到一个人影刚好从人体教室里走出来。
这个时候,寝室都关门了,能出现在这被封锁的教室,怎么看都不正常。
玩家下意识喊道:“站住!”
那人不但没站住,跑到更快了,男玩家跟上就跑。
小绿和另一个男玩家一起留下,推开人体教室的门,开灯,一切正常,正 常的太过诡异。
男玩家疑惑地看着灯管:“刚才看灯光都是红的,现在怎么是白的?”
正在这时,教室外传来他们追踪陌生人的同伴的尖叫,“啊——”的一声,透露着极大的惊恐,男玩家当即冲出教室。
“是吴俊!我出去一下,你自己保重!”
小绿目光痴迷地走向画架:“好,我想画画,画画”
担心同伴遇到危险的男玩家根本没感受到小绿的异常,焦急地冲了出去。
在他身后,小绿眼里冒着诡异的红光,拿着画笔,在画布上比划着,自言自语地嘀咕:“没有颜料了。”
她一低头,看到笔筒里的美工刀,眼前一亮,拿起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刀割下,血液汩汩冒出,她痴痴地笑了:“颜料有了,嘻嘻,真好看。”
小绿流血流的脸色发白,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疼痛,用画笔沾着自己的血,在画布上一笔一笔,把画布上未完成的人体油画一点一点涂成红色。手腕处的伤口自动愈合后,她再割一刀,再次取颜料
等到寻人未果的男玩家回来,惊悚地看到正在割腕的小绿,担忧的上去抓住她拿刀的手。
“小绿,你在干什么?”
“我在画画啊,你看,我画的好吗?”小绿说着,猝不及防手里的刀一转弯就捅向同伴,同伴闪躲及时,只被割伤了手臂,连连后退:“小绿你!”
小绿的眼里红光更甚,头发无风自动,恍若夺命的勾魂手,看着同伴狰狞地笑了:“我的颜料没有了,你的颜料借给我好吗?”
玩家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要朝门外闪躲,刚一转身,门猛地自动关上,灯猛然熄灭。
一片漆黑中,细细碎碎一片让人心里发毛的爬行声,伴随着一声男人的惨叫和女人诡异的笑声,渐渐的没了动静
等到简温他们上楼时,与玩家吴俊在楼道口碰到。
“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我们上楼时正好碰到有人从人体教室冲出来,那人鬼鬼祟祟的,我一喊那人就跑了。”吴俊喘着粗气,满脸通红,显然是追了不短的时间,“妈的,那个人我肯定是人,不是鬼,我还被他打了一拳头,有温度,是活的!”
简温佩服地看着吴俊,通过挨打确认身份,这人也是别出心裁了。
吴俊指着自己的青紫交加的黑眼圈,愤愤道:“那人戴了个鬼面具,我一拉他帽子,帽子下是个没了皮的脸,吓得我一惨叫就被打了,妈的,狡猾的npc!”
简温好奇:“那你怎么来这里?”
“那人脚下有血,我循着血迹追过来的,就这,你看。”吴俊用脚点点地,他们才看到地上的血迹,点点滴滴,连成了一条线,循着线的方向,尽头是人体教室。
霍晟沉声道:“你有没想过,这是他来的时候流下的血迹?”
吴俊一愣,说不出话来。
霍晟表情有些严肃:“过去看看。”
“小绿他们俩还在教室里,那人肯定不敢回去。”吴俊在前面领路,走到人体教室门口时奇怪了,“奇怪,怎么教室黑黢黢的,小绿他们走了?这么不厚道?”
霍晟拦住他:“等等,有血腥味。”
简温拿出手机,林琳和同伴直接拿出手电筒,光源准备好之后,才轻轻推开教室门。
打开教室门的一刹那,一股浓到熏人的血腥味笼罩了所有人,仿佛被丢入了血海沉沉浮浮,鼻端被泡满了血腥味,整个大脑所有细胞都充斥着血腥味。
打开灯,眼前也是一片血红,满地的鲜血,满眼的鲜血。
画面上,地上,到处都是一片血红。
画架上所有被涂抹掉的脸被鲜血重新涂画出来,地面上也有满地的鲜血,有生命一般流动,在地上流出一张栩栩如生的人脸,美人尖,鹅蛋脸,双眼皮,就是那个女孩的脸。
在画的右下角,写了作画者的名字:江楠,6月30日。
他们终于看到了女孩的长相,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却是以如此惨烈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