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许礼关掉录音笔。

冷笑着将它丢进陈雾买来的咖啡里。

“真可惜,就你这些小伎俩,我早都看透了。”

看着录音笔沉入咖啡,再没声息。

陈雾的心也随之一沉到底。

周围杳无人烟。

是个极为偏僻的场所。

恐怕就算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许礼不知从哪翻出一副手铐。

极为利索地抓过陈雾手腕,在他奋力挣扎下,仍旧轻松将他右手拷上车顶扶手。

“小陈爷,我先送他上路。”

说着,他跟捉小鸡仔似的。

单手将司机从座位底下拽起来。

陈雾着急了:“这事和他无关,他只是个开车的!”

许礼闻言,不屑冷笑。

“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车门锁终于被打开。

许礼将司机从车内拖出,拖到三米远的地方。

从车内,可以清楚看到司机被他拖拽的惨状。

似乎是为了让少年感到恐惧。

他甚至撕掉了司机嘴上的胶布,任凭他撕心裂肺地嚎叫。

陈雾右手被拷住,只能用左手去开门。

勉强跨出右腿。

车门阻挡着他,令他无法顺利起身。

只能用胳膊撑住车门上方,才终于没了阻碍。

眼看许礼已掏出刀来,即刻就要捅下去。

陈雾急忙朝他大喊。

“许礼!”

许礼心中得意,当即闻声回头。

却见有什么东西,从少年的方向极速飞来。

咻地一下。

伴着划破湿冷空气的风,在他颅内震出火热巨响。

从眼眶传来的剧痛,令他当即失声大叫。

他下意识伸手去捂,摸到的却是一支细长的钢针。

以及眼中迅速流下的血。

耳畔传来汽车的声音。

不止一辆。

他在疼痛中无暇睁眼。

捂着眼睛几乎直不起腰。

就听车子越来越近,仿佛来了一整个车队般。

浩浩荡荡地驶了过来。

陈雾嘴里。

还叼着自己做的飞镖保护套。

他忐忑看着许礼,瞳孔止不住颤抖。

镖盘都是死的。

靶子也是死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攻击活物。

没有时间瞄准,也没有足够空间。

他手肘的力量更是被车门阻挡。

以至于本想扎向许礼右手的飞镖。

最终扎上了许礼的眼。

听着许礼的惨叫,他惊恐地往车内缩了缩。

几乎就要跌坐回座椅。

跟随他定位装置而来的警察们。

迅速在附近下车。

陈雾昨晚让他们放走许礼前。

早就和他们商定好了。

只要定位装置在偏僻场所停留超过三分钟。

就不用再保持跟踪距离,可以尽快赶来。

少年还处在恐惧之中。

就听附近有人朝自己飞奔而来。

几乎是一瞬间。

便冲上来抱住了他。

他身上熟悉的松枝味,令他稍稍恢复了神智。

僵硬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一些。

男人抱得很紧。

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疯了?!”

少年终于从恐惧中苏醒,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

这才松出口气,傻兮兮地笑了笑。

“嘿嘿……”

他的脖子抵在男人肩头。

说话时,带出喉间酥麻的震颤。

“……我没有受伤。”

警察迅速将许礼围起来。

戴上手铐,拖向警车。

拖过他俩身边时,许礼有所警觉。

那只没被扎瞎的眼奋力睁开,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放声大笑:“陈雾,你别高兴得太早,没了证据,你们永远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活!”

拖着他的警察觉得他烦。

伸腿踹了他一脚,直踹在他肚子上。

许礼吃痛,当即断了声。

却依旧难掩心中得意,哼笑着看向他们。

警察刚要将他带走,就听少年忽然出声。

“不,我有证据。”

在许礼渐渐浮起愕然与质疑的眼中。

少年伸手推了推眼镜。

又侧过脸,将眼镜腿的那一面亮给他看。

他镜腿与正面衔接的那端。

镶着一颗显眼的碎钻。

即便远远看去。

也能注意到那抹光亮。

“不……不可能……”

许礼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带针孔摄像头的眼镜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初中时定做的。”

少年脸色依旧惨白。

却还是朝他微微笑了笑。

“毕竟,我从来就是个爱耍小孩手段的人。”

难怪……

难怪刚才他全程侧着脸。

原来那不是在假装看风景。

也不是在无视他。

他是在用那个摄像头,将一切都记录下来。

简直狡猾透顶!

那自己刚才说出的那些话,岂不是……

许礼回忆着自己的反应,渐渐没了声音。

仿佛失去生命气息的傀儡,连警察的拖拽都不反抗了。

任由他们塞进车后座。

一切都完了。

*

陈风的葬礼,举行在三个月之后。

即便尸骨早已不复存在。

但依然有网友自发性筹集了一笔钱,为他办了个声势浩大的葬礼。

丧葬队的车排成了极长的队伍。

在A市最为繁华的街道上缓慢开过。

围观的人群站满了两侧街道。

纷纷向车队的方向默哀,更有甚者,更是当众哭出了声。

陈雾拍下的那条视频,被富二剪辑后发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顾执与陈风也因此洗清了罪名。

从前大肆唾骂他们衣冠禽兽的网民,忽然集体变了口风。

一口一个先生地跟着叫。

顾氏集团股票开始回升。

集团形象,也仿佛反弹般上升到了新高度。

虽然属于偷拍。

但由于当时情况的特殊性,警方仍对千秋集团的付老板进行了调查。

由于顾执的施压,以及舆论对此事的高度关注。

最终还是对其进行了拘捕。

因为没有很好地治疗与生活环境。

陈风葬礼后仅一个月,付老板便因癌症病发,于监狱中逝世。

付老板那时自身难保,自然也不会再帮许礼。

在事实面前,几乎没有谁愿意帮他打官司,哪怕是后来接手他案件的那位律师,也不过就是随便挣扎一下。

由于他过分残暴的行为,以及数十起案件对社会的恶劣影响。

毫无意外的,与苏让一起,被法院判处了死刑。

陈雨受此事牵连,当年所做的事被一一翻出。

也没能幸免于牢狱之灾。

陈雾本来顾及陈霜,但好在陈霜坚强,说是自此恩怨两清,往后就也不用再来往。

她说是这么说,却还是为陈风当年被封禁的药品上了诉。

由于案件已然明了,加上群众呼声很高的缘故。

那批被禁的药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当年顾执一力保下研发人员,资料与技术都还在。

加上那份抗癌药剂,顾执干脆新开了家医药公司,一并以接近成本的低价开始对外销售。

之前砂糖的事,已经令不少人对顾执心生好感。

药品的价格公布后,先前那群喊他“顾爸爸”的年轻人又卷土重来,几乎要将他捧上神坛。

可即便如此,顾执却还是一意孤行地退了位。

干脆回家过上了养老生活。

自从顾氏集团市值进一步上涨以来。

公司事务便愈发增多。

陈雾连续加了一周班,哪怕天天加班。

也仍然有着堆积成山的文件等着他去处理。

吃过晚饭,他不得不回到办公室。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椅子上那本该处于“养老中”的男人。

顾执戴了副眼镜,正在台灯下仔细翻阅着他签订的文件。

那模样,完全就是个正在检查孩子作业的家长。

陈雾忽然就有些心虚,嘴上已先发制人。

“你倒是很悠闲嘛。”

顾执顺手将手中文件整理好,镜片后的眉眼淡淡。

在灯光下,漾出几分暖洋洋的笑意。

“这都是夫人的功劳。”

看他这反应,自己应该是没出什么纰漏。

陈雾暗自松了口气,这才走过去。

才刚走到近前,他忽然察觉有些不对,迅速扫视了一圈。

终于还是在桌角发现了一堆超厚的金融书籍。

!!!

他不由惊恐地退了一步:“不、不是吧……还要补课?”

但逃避已来不及。

顾执早有防备,眼看他要逃跑,当即就将他拉到近前。

“你才学了多少?”

已经不少了好吗?

连续补课一个月的少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满脸悲伤。

“再学下去,我都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那有什么不好?”

顾执无情地将纸笔给他摆好。

起身将椅子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坐下。

明明先前还会稍微放他两天假,但现在装可怜好像也没用了。

真是个无情的家伙……

陈雾不情不愿地坐下。

开始听他讲解书上的要点。

顾执讲得很细,也很精准。

其实每天听他讲一小段,陈雾在思路上都会拓宽很多。

仅仅这么一两个月。

他便能从屡屡出错变得规规矩矩了。

但想要掌舵这样一个大企业,光是规矩还不够。

他还得努力变得更强。

为自己,为顾执,为父亲。

也为了集团中几万名员工,以及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

尽管他不可能喜欢所有人。

也总有那么几种人会令他憎恶生厌。

但没关系。

因为即便如此,他也仍然爱它。

仍然爱这纯净又肮脏的世界里。

那灿若星辰的动人笑意。

以及露出这动人笑意的男人。

夜色渐沉。

等他俩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吴妈最近容易失眠,一旦被闹醒就很难再入睡。

他们不想发出太大响动,便竭力放轻了动作,偷偷溜上楼。

连洗漱都不敢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好不容易躺上床,陈雾打了个哈欠。

颇为幽怨地装出一副委屈模样。

“顾先生,我可以申请明天不补课吗?”

顾执刚要关灯。

听了他的话,搭上开关的手顿了顿。

“好孩子是不可以偷懒的。”

“我不是孩子!”

少年不服气地哼唧着,单手勾过他脖子。

极为嚣张地亲了他一口。

“更不是好孩子。”

男人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亲懵了。

愣愣好久都没有动,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少年很喜欢看他被自己逗懵的表情。

心满意足地躺下去,得意洋洋地盖上被子。

许久都不见他关灯。

原本已准备睡觉的少年疑惑睁眼。

却见男人忽地弯下眼角。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不行哦。”

灯光消融进夜色时。

男人的声音也已近在咫尺。

带着一点性感的哑。

覆上了他的唇。

“坏孩子也得补课。”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