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午10:27】

维扬和阿西坐在一起神色凝重的翻着数据库,电脑屏幕上突然闪出了被迫连入的直播视频。

“……区长?!”维扬的瞳孔在刹那间紧缩。

音响里传来了林城歇斯底里的咆哮:“去报告军部!我是十七星系罗勒星第九区区长林城!第九区源管会会长叛国了——”

下一秒。

“砰”的一声枪响响起。

屏幕被四溅的血液和不明的身体组织糊成了一片。

阿西猛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盯住了屏幕。

“……假的吧。”维扬的表情有点僵硬,“会长怎么会叛国,阿西。”

他把住了阿西的手臂,神情惶恐:“怎么会呢……”

维扬是战争孤儿,在成年前,都是会长宋轶承担他们的生活费和学费。

他视宋轶如同亲父。

阿西的嗓子有点哑,“是真的。”

紧锁的房门被突然推开。

一群同样穿着治安官服饰的人举起了枪,对准了房屋内的两人。

阿西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他:“队长?!”

治安官并非所有人都是源武者。阿西和维扬是半年前才调配进来的。

被称作队长的人咽了一口唾沫,疾声厉色地说着:“这是源力枪……你们,举起手来。”

【上午10:54】

加文关掉了电视屏幕,他住的病房楼层比较高,从他这里往外看,可以看见楼下混乱无比的街道。

没有治安官维持秩序,许多人宛如无头苍蝇一样的在街上乱窜。

车辆排成了长队,都在试图离开灾难的中心。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火,远远传来了枪声。加文循声望去,隐隐绰绰看见了一排穿着军装的士兵。

接着就是枪声一片。

加文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觉得阳光有点刺眼,于是拉上了窗户。

他转过了头,看向了一旁的病床。

除夕面色苍白,侧躺在床上。也许是药物致眠,他还没有被吵醒。

加文试探着摸了摸他的体温。

已经有些降下来了,于是加文松了一口气。

吊瓶里药液的水平线已经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步,应该前来换药的护士却迟迟不见踪影,加文摁下了传呼铃。

“A714病房,需要换点滴。”在电话被接通后,他如是说。

对讲机那边传来了一声崩溃的哭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换点滴!?”是个男人的声音,估计是个医生。

说完,“砰”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加文:“……”

加文思考了一会。看了看医生打印出的诊断单。

然后取下了吊瓶。

他决定自己去给除夕拿药。这里所有人都出事,他都不关心。

只要除夕没事就行。

【上午10:56】

源武者管理协会会议大厅。

地上一堆残肢断臂,唯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主席台上。金发,绿眼,面容秀气到近乎无害。

他翘着二郎腿,托着腮,鼻腔里还微微哼着歌。

不过如果仔细听,比起歌曲,他哼的更像是蝈蝈的鸣叫。

若是忽略他衬衣上的新鲜的血液,看上去就像是哪位明星在拍写真。

会议室的大门在此时被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林辰——”他十分暴躁的摊开了手,“你为什么让区长跑了出去!”

被叫做林辰的人头微微侧了侧,看向了一旁的人,忽的,笑了笑:“可能因为他和我重名?谁知道呢。”

宋轶的表情像是被激怒的鬣狗:“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辰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是在理解宋轶到底在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那你看到我靴子上的血了吗?”

宋轶的视线盯住了林辰的脸,表情骤然疑惑了起来。“……?”

“这是我很喜欢的靴子。”

林辰看向了他,眼眶里,眼白逐渐消失,取之代替的,是一只又一只细小的眼珠。

宋轶的背在那一瞬间被冷汗浸湿。

“林辰,你们的王答应过我的,”宋轶强撑着镇定说,“哪怕失败也会让我在虫星好好生活。在罗勒星上一切都听我指挥!”

半透明的青色覆翅缓缓在林辰的背后展开。

林辰嘴角几乎都要裂到了耳根,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可是你说我的靴子该怎么办呢?”

林辰抬起了手。

还在数米外的宋轶不受控制的飞身而来,撞裂了几排椅子。宋轶身后跟着的人顿时如同鸟兽散,想要离开这处人间地狱。

然而一排排士兵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最终,宋轶跌落在了主席台前。

他跪在地上,抬起头,一脸惶恐地看着林辰,鼻腔和嘴都不受控制的溢出血迹。

身为源管会会长,他本身也是七阶强者。

但是在面对这名少年的时候,他却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绝对的武力,绝对的压制。

林辰坐在主席台上不动如山,他翘起了脚尖,神情愉悦:“来,舔干净。”

要不是为了罗勒星储藏的进化液。林辰也不想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明明进化液留着对人类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帝国却下令禁止开采,禁止交换。这让需要进化液升级的虫族十分头疼。

但是没关系。

大多数人类都是又蠢又毒的下贱物种,只要稍加利用,就能搅的天翻地覆。

到时候,他只需要带着进化液回到虫星就行。

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从宋轶鼻腔里溢出的血越来越多。

林辰微微眯起了眼,语气有些感叹:“啊……看来你舔不干净了,猪猡。”

那瞬间,宋轶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下一秒,他只是像是被踢什么垃圾一样,被林辰轻轻踢开。

“舔不干净就起来做事吧,”林辰说,“你们区有个叫高德的,趁我发病的时候骗了我一块C级能源石。记得把人找出来,我要用他做培养皿。”

他眨了眨眼睛,复眼慢慢聚合在了一起,又变回了原来深绿的瞳孔。

【上午11:04】

加文来到了位于二楼的急诊大厅。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和打碎的花瓶瓷器。前台乱糟糟一片。打电话的打电话,抱着宠物的抱着宠物,所有人满脸都是惶惶然。

“我联系不上我妈……”

“怎么回事?愚人节玩笑吗?”

“我上班、上班要迟到了,我还没给老板请假呜呜……”

加文随手拉住了一个神色匆忙的护士,定睛一看,还是刚才给除夕打针那个。

“请问一下,可以带我拿药吗?”他的视线往下移,看见了这位护士的胸牌,“高丽小姐。”

护士神色茫然,似乎没弄清楚加文这句话的含义:“什么……什么药?”

“我宠物病了,还在输液,”加文道,“我来拿药。”

“……好,好吧。”高丽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下意识的接话,“我去给你拿。你等我。”

几分钟后,高丽拿着刚从冰柜里取出的消炎药,加文接了过来,然后回了一句“谢谢”。

护士小声问:“你是哪个病房的,会换药吗?我跟你一起。”

她的话音刚落,大厅正中央的电梯突然打开了门。

六名举着枪,穿着军装的人鱼贯而入。

齐刷刷的枪管对准了大厅里的人,加文的耳边响起了“啊啊啊啊”的刺耳尖叫。

“安静——”最中间的人说着,“举起手,蹲下!”

大厅内留下了两个人,其余的人粗暴的分成了两路,往一边走去。挨门挨户的找着人。

整栋楼的人渐渐聚在了一起,零零散散大约有五十个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因为是宠物医院,不少人还抱着自己的猫猫狗狗和其他小动物。偶尔有宠物发出了声,还会有人手颤抖着捂住它们的嘴。

高丽在他旁边,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出于人道主义,加文从兜里掏出了纸巾,然后递给了她。

“呜呜呜……”高丽小声的啜泣着,鼻涕糊了一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想回家。”

加文环顾了一圈,问:“这些军人……是哪个军团的?”

“啊……?”高丽侧过了头,抽抽噎噎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平时就只追星。不过第九区根本就没驻扎军团啊。应该是本地军吧……”

军团一般指的是帝国五大军团。

东西南北中,除了拱卫帝都的天启军团,各守一边,所有士兵都是源武者组成,与异族在帝国的边境征战不休。

哦,原来是本地军,怪不得不认识。

加文蹲在人群里,陷入了思考。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军官厉色道:“所有人,都带下去,送到车上,装走!”

加文在此时举起了手。

一边的高丽大惊,偷偷拽了拽他衣服,“你干嘛?!”

军官的枪口对准了他,语气不善,“你有什么意见吗?”

加文站了起来,语气弱弱:“先生,我的宠物还在七楼,我可以带着他上路吗?”

“砰”的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滑过加文的身边,最终打在了他背后的墙壁上。

人群里一阵惊呼。有个蹲着的年轻白领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再废话,下一次就直接打你身上,”军官不耐烦的说着,“带走。”

加文却纹丝不动,甚至明知故问地询问:“你们是叛军吗?”

“你他妈哪来这么多废话?!”军官的暴躁的举起了枪。

那就是了。

下一秒。

远在几米外的人突然蹿到了他的跟前,一拳轰上了他的脸。

加文的速度太快,剩下的五名士兵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军官了无生息,眼眶炸裂,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队长!?”离他最近的小兵一声惊呼,想也不想的朝加文开了一枪。

然而这颗子弹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加文毫发无损。

子弹嵌入了墙壁,而原地的人却不见踪影。

“喀嚓”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传来。

这名士兵在被扭断脖子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指挥官不是说全区所有的源武者都被解决了吗?”

不出半分钟,六名叛军全部团灭。

加文松开手,最后一名叛军死不瞑目的掉落在了地板上,他回过头,看向了大厅中央。

一群平民瘫坐在地上,看向加文的目光又是惶恐又是惊惧,人群窃窃私语,让人厌烦的哭声不止。

其中一个白领男人站了起来,语气颤抖地说了一句:“你……你怎么能杀人呢……?”

加文皱起了眉,缓缓朝他走去。白领身边的人顿时如潮水一般退走,想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而那位白领,就是被猛兽盯住的人,恐惧至极,丝毫动弹不得。

加文拎起了那名白领的领子,像拖着什么器物一样把他拖到了窗边。

被加文拖着的白领剧烈挣扎了起来,拼了命的嚎叫着:“你要干什么?!啊啊啊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加文摁住了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怼到了玻璃窗上。因为力道太大,玻璃窗“哐哐”响了一声。

“不如去问问外面那些叛军,”加文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厌恶,“他们怎么能杀人呢?”

白领的视线看向了窗外,正巧,一个男人正从集装车上往下跳,疯了一般的往外逃窜。

下一刻,枪声响起。男人被车边的士兵一枪爆头,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小白领的膝盖一软,缓缓跪坐到了地上。

加文却早已转身,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枪支。

一共六把。

“谁会射击?”他扫视起了大厅内的人。

出乎意料的,只有高丽这么一位女护士举起了手。

“我……我会射箭,”高丽磕磕绊绊地说,“大学女子射箭比赛亚军。”大概……勉强也能算射击吧。

还成。

他把六把枪都塞到了高丽怀里,“我去换个药就过来,顶住。”根据他的判断。叛军的人手明显不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一般的枪支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带着也是累赘。

高丽的表情有点崩溃。她抱着枪,看着加文的背影,跺了跺脚,“你叫什么?等等我啊!……顶住什么?草,这谁顶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