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他妈皇后。

周睚差点当场死亡。

绵羊站在边上苦口婆心:“睚哥,母仪天下不适合你,你要不自立为王,我给你当洗脚婢?”

陆晨:“小羊儿你还能再卑微一点吗?”

正好第一堂课上课铃声打响,咚咚锵抱着卷子走进来:“你们后面干什么,想上天啊?”

周睚手还揪着徐青燃的衣服,后腰贴着课桌,背部悬空,徐青燃一脚蹬在椅子上,手掐着周睚脖颈。

全班笑得东倒西歪。

上午两届数学连堂,咚咚锵打算用这两节课做一次月考前查漏补缺,卷子传下去,前排先拿到卷子的人率先倒吸一口凉气。

咚咚锵搬了张椅子坐在讲台后面:“这是去年三中老师私下出的一张卷子,难度很高,但很综合,一张卷子几乎涵盖你们学到的所有知识点,九十分钟,写多少算多少。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可能写过,确定自己能拿满分就写别的题,别浪费时间,不确定就再写一遍加深印象。”

这个有些人其实只有周睚一个,三中上个学期末就给他们这一届的学生写过这张卷子。

徐青燃按照日期去推,那个时候周睚还不是现在的周睚,现在的周睚应该对这张卷子没什么印象。

然后他看见周睚接到卷子前后扫了一眼,就塞进抽屉,抽了一本题册出来。

徐青燃:“你这么自信能拿满分?”

周睚反过来提醒他:“你现在不动笔,交卷的时候半面都写不完。”

“……”徐青燃后悔刚刚没掐死他。

周睚写题很快,经常看完题目就想出解法,落笔流畅,字还好看,但据徐青燃多日观察,周睚刷题很挑剔,经常东一笔西一笔,作业基本只写答案不写解题过程,平时刷题册就寥寥勾两笔,所以大家抄作业都不拿他的。

徐青燃之前还觉得这小孩狂,知道真相之后心思就复杂了一点。

一边骄傲地想尔等小题不值得周老师浪费笔墨,一边苦凄凄地想同样是穿过来,他的处境怎么那么被动。

周睚只写了数学题十分钟,第十分钟咚咚锵走过来看他写哪本题,咚咚锵走之后,周睚在题册里夹了一本课外书看。

九十分钟,徐青燃这种幽怨达到顶峰。

人在学习和工作的时候,最见不得旁边有人闲着,就跟父母在家里做家务一转头看到沙发上有个嗑瓜子的心情差不多,就是不爽。

徐青燃其实还好一点,他自己很嚣张,所以对别人很包容。

但是对周睚不行,周睚不仅不用写难得要命的数学题,还看课外书。

徐青燃艰难写完选择填空,余光扫了一眼周睚的书,泛黄的边边角角,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页眉写着小小的楷体字:八字算命。

他趁捡笔的时候看了眼封面,书从桌子边缘探出来一点儿,还有一排注释:小学生白话文翻译版。

徐青燃本来想憋着,看到这行字实在忍不住笑,抖了抖肩膀。

周睚横来一掌掐他脖子往下摁,随手《八字算命》塞进抽屉。

徐青燃撑着他腿,周睚也没把手收回去。

徐青燃压声威胁:“喂,放开。”

周睚:“叫人怎么叫会不会?”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徐青燃突然急中生智,微微伸长手指,正好能掐到周睚腿根。

周睚:“……”

操。

龙狮举手示意要上厕所,得到咚咚锵准许,捂着肚子起来,前后桌难免碰到,一般这种时候后面两个人会自觉把桌子往后拉给他出去,但是龙狮等了一会他们没动,他只好从同桌后面的一条小缝出去。

龙狮纳闷地看他们一眼,看见他们两头分别朝两边别开,徐青燃趴在桌上写题,胳膊挡住半张脸,露出来的耳根红得滴血,周睚也没好到哪去,撑着脸发呆。

龙狮:“……”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啊?还热吗?

热为什么不脱外套?

老吴上午去开班主任会,顺路跟乔主任一块回来,高三学生动静一般很快能传遍学校,而徐青燃这个学生在老师里面也颇为出名:“你们班那个最近经常缺课的……”

老吴最近接到徐青燃的投诉太多了,条件反射地说:“我回去就找他谈话。”

乔主任其实想说徐明臣给学校捐款的事,但老吴话截到这,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等数学考完,老吴已经在办公室恭候多时。

“下节课全年级练听力,其他老师去开会了,你坐下来,不用有负担。”

徐青燃这人就不知道负担两个字怎么写,坐下来之后,又看到老吴把电脑屏幕关上,眼镜也摘下来,靠在椅背上揉鼻梁:“……”

这是老吴非常累或者非常放松的时候才有的状态。

“我们就随便聊一聊。”

老吴是办公室唯一一个会真正请学生喝茶的老师,因为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就有一套精致的小型茶具。

徐青燃本来没理会老吴说的随便聊聊,然后他看到老吴把茶具拿出来,很小心地煮茶。

三分钟后,徐青燃端着茶杯发呆。

“……等,看,水大开了吧,这时候把刚舀出来这瓢水加进去,水就不滚了,正好保养茶上的浮沫。”老吴用竹夹转了圈,收起来搁在一边,“会不会感觉跟你平时喝的茶有什么不一样?”

徐青燃感觉不到:“老师,我以后不翘课,有事都跟你请假怎么样?”

“别紧张,就是随便聊一聊。”老吴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你上次就是站在这里说以后要好好学习。”

老吴也不是想臊他,耐心等徐青燃咽下这杯茶,才问:“你早恋了吗?”

徐青燃猝不及防呛一口。

“前两年我都看着你过来,经常有女孩子追着你跑。”老吴说,“不用害羞,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想法多,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知道吧?”

徐青燃“啊”一声。

老吴:“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但是到这个阶段凡事要非常手段对待,虽然……”

徐青燃打断道:“老师,我没有早恋。”

他都快进入七年之痒了,早什么恋。

老吴不怎么在意:“没事,你就当我给你提个醒,这个事是这样的……”

“……”

老吴从早恋聊到他自己的青春往事,最后临近下课,老吴才收茶具:“如果遇到什么实际困扰,也可以来咨询我。”

话音未落,徐青燃起身就要走,老吴拍旁边的卷子:“把今天的作业拿回去。”

徐青燃抱起卷子,老吴又拦他:“待会,你跟周睚同学关系怎么样……”

徐青燃挨着办公桌,很崩溃很敏感:“不怎么样,不熟,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是吗?胡老师说你们关系不错啊?”老吴很意外,徐青燃眼看着他抽出学生档案,“我本来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徐青燃:“……你说。”

徐青燃回到教室,趴在桌上倒头就睡。

他面朝墙,手臂遮住整张脸,外套拉链拉了一半,领子立起来兜住脖颈,很自闭,谁跟他说话都得不到回应。

龙狮摇头:“又被老吴逼疯一次。”

周睚问:“老吴找他谈话都这样?”

龙狮:“也不是,徐青燃这人怕啰嗦,超过十分钟的谈话都受不了,这次一下四十分钟,脑子估计炸了。”

如果不是懒得动弹,徐青燃就送龙狮一拐。

他闭着眼,跟老吴的谈话在脑子里绕来绕去。

“周睚的家长周末来过学校。”

“周末?”

“是啊,家长过来咨询办留学需要的证件,你问问周睚他自己什么打算。”

徐青燃之前想过,以周睚次次联考第一的情况,最后排名至少能挤进市前四十,但他印象中完全没有周睚的名字。

就是说,周睚要么成绩下滑,要么压根儿就没参加考试。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

课间,走廊好几个女生探头探脑,站在后门能看到教室的角度聊天,胆子大一点的就靠在窗边,叽叽喳喳,像早上叫早的鸟。

徐青燃塞上耳机也没隔开这种碎碎的声音,切歌的时候女生一句“周睚好帅啊”飘进耳朵里,更睡不着了。

周睚玩手机玩着玩着感觉被人瞪了一眼,扭头看到徐青燃的脸换了一个方向,正对着他这边,手臂遮着脸,只能看到半只眼睛。

周睚手痒痒,想掐。

两厘米,一厘米,即将抵达目的地。

然后徐青燃闭着眼睛开口:“敢碰我你就死定了。”

“……”

周睚心说徐总还挺凶的。

但他这个人活了两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徐青燃。

不让我掐,我非要掐。

然而手刚靠近一点儿,窗边的姑娘不乐意了:“周睚,你想对我们皇上做什么?”

徐青燃:“……”

周睚:“……”

靠窗的所有同学:“……”

徐青燃没想到自己的粉丝团死灰复燃了,装睡也装不下去,一睁眼对上周睚似笑非笑的眼神。

“……”操。

徐青燃扯耳机坐起来,木然地看窗边。

窗边扎堆的姑娘正好分了两个派,一看徐青燃没睡着,来看徐青燃的尖叫着跑了,另一堆也跟着跑。

周睚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桌边走过来个人。

茂全睡眼惺忪,背着个大书包。

周睚脸上冒出一个问号:“有事吗?”

徐青燃没反应过来。

茂全:“不是,我找燃哥,你上次体育课不是让我跟你换位吗?”

茂全也不敢跟睚哥坐同桌啊,但燃哥为了这个请了他那么多零食,然后燃哥平时对他也不错,做人不能不厚道啊。

他燃哥现在想死。

茂全在他燃哥眼里看到了杀气,忍不住咽口水,心叹,果然君心莫测。

徐青燃贼尴尬,他当时想换,悄悄摸摸换,现在不想换,虽然不管换不换都很尴尬。

但事实证明周睚这个人总有办法把他的尴尬化解成另一种情绪。

周品如瞬间上线:“徐青燃,你不要我了?”

徐青燃:“……要不你过去也行?”

周睚看着他,笑里带着几丝散漫:“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徐青燃说不出话了,拿起水瓶灌下一大口。

虽然后排座位偶尔自主调动老师不会管,但座位还是没换,茂全背着书包过来,背着书包回去。

周睚整节课说话语气都很奇怪:“原来你那天跟茂全在说这件事。”

徐青燃头疼:“别吵。”

周睚:“为什么想换位?”

徐青燃回呛:“我不想在傻子身上浪费时间。”

周睚:“……”有点耳熟。

徐青燃面无表情。

半响,周睚拿笔尖抵着桌面,叹:“你怎么那么记仇。”

下午,咚咚锵在隔壁班监考,顺便把上午九班的试卷批改完,下课过来发,站在门口说:“免考那个,和每题只写了一问那个,找时间来一趟办公室。”

免考的和每题只写了一问的莫名其妙对视。

周睚:“你每道题就写了一问?”

徐青燃:“不会的题干嘛浪费时间。”

徐青燃看到办公室就心理不适,说找不出时间去办公室。周睚自己去的,没两分钟就回来了,咚咚锵只是让他空闲之后督促徐青燃学习。

周睚贼肃冷一个人,把徐青燃堵在座位里面跟他聊人生道理的画面冲击感巨强。

九班考了一天大测试小测试,课间大脑放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咚咚锵跟睚哥说了什么?”

“喏,睚哥不是说了吗,主题思想就是让皇上好好学习。”

“问题是这种话不是听一遍随风而去吗……”

“不知道,睚哥像个老家长。”

“……”

“可我觉得睚哥说的很有道理。”

“……”

“我只知道皇上要打人了。”

周睚说:“一寸光阴一寸金。”

徐青燃:“滚。”

周睚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徐青燃:“操!”

周睚说:“得等。”

徐青燃:“……”

周睚凑近他耳边问:“你什么时候戒烟?”

徐青燃烦得不能再烦了。

绵羊眼巴巴地趴在旁边,屁都没听清:“睚哥说得对。”

周睚转头吝啬地给了个微笑:“乖。”

晚上有时间到商业区吃,周睚双手插兜跟在徐青燃身边:“别嫌烦,小时候多听别人啰嗦有助于长高。”

徐青燃知道这人当自己已经穿回去了,他几次张口想跟周睚说老子没穿回去,不是该管教的小屁孩。

但是这种话有点幼稚,不像徐总会说的。

不止这个,周睚所作所为也不像周老师会做的。

揭穿会尴尬,不揭穿周睚又很烦人。

龙狮现在很抓紧时间打游戏:“我要保证闭关学习之前队员全部喊我爸爸!”

所以左边圈着绵羊的手,右边圈着陆晨,走得跌跌撞撞。

“我现在有点后悔前几天怼那条帖子。”陆晨说,“那帖子现在被怼成狗了没?”

绵羊:“怼了,怼人盖了好几楼,还有人吵架。”

说到这个绵羊心有余悸:“我就说了一句,虽然他两不是一对但感情很好,那些女生巴不得手撕我。”

陆晨回头看后面慢慢跟过来的两个人:“我想回去顶帖。”

绵羊:“啊?”

陆晨:“你不觉得他们两最近基里基气的吗?”

绵羊没法感同身受:“我只知道我们三个现在基里基气的。”

徐青燃现在一看周睚抓他手腕就头皮发麻:“你又要算什么?”

周睚:“算我们两姻缘有几年。”

徐青燃眼尾抽了抽。

周睚侧身过来,微凉的嗓音特意压沉:“老公。”

“……”

一个面对未知情况频频试探的傻逼。

周睚自动隔开距离,盯着校门方向,抬手拍了拍徐青燃的肩膀:“逗你玩的,摆这个表情做什么?”

徐青燃低头看着他的手指,想起过来那一天就想好要坦白从宽的事。

徐青燃深吸一口气,先打个预防针:“周睚。”

“嗯?”

“你知道……”

徐青燃斟酌着,干脆借题发挥:“这学校里面十个人有九个都喊我老公吗?”

周睚:“……”

周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