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傀儡的小主人(49)
“穹灵当年对我说,她会死。”
“……什么?”郁仪睁大了眼,山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将楚风这句话吹得虚无空灵。
楚风正色,加重语气重复了遍刚刚那句话:
“穹灵说过,她会死,早在活着时,她便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这场对话发生在贝阙仙宫外围。
郁仪和曼枝到了后不久,贝阙仙宫的秘境开启。在道修人士都进入后,郁仪随着曼枝来到了秘境入口。旁人需要凭借信物才能进入的地域,她们却不受阻碍,直驱而入。
在外围这座通体冰雪的高山上,她们见到了早就等在这的、孤身一人的楚风。
郁仪听楚风交待了番她和曼枝的往事恩怨,又听到她说起与自己有关的事。
郁仪的视线牢牢定在楚风身上,带着压迫。
此时楚风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已显出了半妖形态,自腰下起便是一条粗壮莹白的蛇尾,闪着妖异冰冷的光,几欲与身下冰雪凝成的山融为一体。
楚风当真如她所说是妖修,那其它事也如她说吗?
楚风又道:“我早该以另一种方式告知你,但你母亲叮嘱过,直到此时才能说与你听。”
郁仪一直未出声。
旁边揪了根绒草逗小猫玩的曼枝眼一斜,直接把草摔到楚风尾巴上:
“之前你可未曾说还要跟郁仪说这些事儿,看把孩子吓的,都懵了。”
“吃醋了?”楚风对着曼枝可没那么正经了,眉尾横着肆意,逗她,“怪黏人的。”
“今天我就扒了你皮做衣裳——”
“你的灯不就是我的蟒皮制成的么,真要浑身上下都裹上我的味道才高兴?”
“呵,我改变主意了,先拔这根蛇信子。”
曼枝此时要是狐狸形态,毛都炸开了。楚风倒气定神闲,蛇尾悠然地轻轻扫动。两人分开时分明个比个的高冷,聚到一处却斗嘴个不停。
直到郁仪终于出声,打断她们见缝插针的互怼:
“若按你所说,残碑是我娘亲放进来的,可仙宫千年开启一次,她是如何做到的?”
“——另外,残碑在何处?”
郁仪的问题直指两个核心。
穹灵在这世上当真是无所不能吗?
还有,虽然楚风以妖身去证实她的说法,但郁仪不会轻易相信,她要亲眼看到残碑和上面蛇口莲的存在,才会真正相信她说的一切。
在郁仪沉沉目光下,楚风顿了顿,遥望正南方向。
夹杂着冰霜的风浪袭来,碎雪擦着她们几人飞过,径直向正南方、也是这个秘境的中心涌去——
郁仪脚下踩着秘境中至高的雪山,跟着楚风的视线向那边望去,看到在层层山峦树木遮挡后,半遮半隐的一座纯白宫殿。
那是贝阙仙宫本体,光是这般只能看到一角,已觉得像嵌在此处的一颗生晕明珠,遍地是使道修趋之若鹜的顶尖秘宝。
“在我待在你父母身边时,我从未见到能挡住穹灵的空间,这座秘境也不例外。只是她在世人面前常做伪装,不止你,我也是恢复记忆后才记起这点。”
“我想过她为何要将残碑放入仙宫,最后我只能猜测,蛇口莲早已绝迹,残碑又是须弥石制成,放在眼下修仙界是至宝。因此她将残碑放在千年开启一次的此处,等我们来寻。”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郁仪语气淡淡,她撤去魔气构成的屏障,让凛冽冷风刮在身上,一堆碎雪撞到她手间,被她慢慢碾碎,簌簌雪末坠向地面,而她抬眼,隔着啸啸寒风看向楚风:
“你根据常理推测我娘亲的动机,但你不敢肯定。”
楚风顿了顿,弯起淡色的唇:“是。对我来说她全知全能,她细细布置好了每一个人,而我看到的只是我所能看到的事物。”
楚风青灰的长发被风吹得拂在身后,浑身纯白,几近圣洁,她口吻虔诚,仿佛穹灵是能与天道比肩的存在,登时让曼枝嗤了半天直翻白眼,也让郁仪瞬间恍惚。
穹灵……她的母亲,虽然记忆隔了一世,但至亲的模样在她心中从未淡去。她与穹灵说是母女,相处起来却更像姐妹,亲近之极。此时听着楚风口中的穹灵,郁仪第一次觉得母亲如此陌生。
她视线从楚风穹灵身上划过,望向仙宫方向,宋翩跹应该在那里。她突然很想见宋翩跹,很想。
身旁传来楚风的声音:“残碑目前在仙宫内围,我们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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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仙宫内,非但没有平日秘境探宝的剑拔弩张,反而一派和气,平日里的夺宝达人们如今都成了讲文明懂礼貌的新时代道修。
无他,只因这仙宫里行事是有规矩的。外围随众人探索,但在内围这些至宝上,早由各宗门各大州牵头,定下了规矩。
若是看上了什么,便要和同境界的修士比试,胜者得宝。若是境界不同,便要请同行友人帮扶,但每人只可下场两次。
因而现下大家说话都比从前客气不少,脸上带笑,都盼着等下互相帮忙呢,简直是千年一遇的和谐场面。
宗门弟子跟着宗门,散修则组成州府队伍,大大小小三三十支队伍聚在了仙宫这个宽阔的庭院中,围着正中央一洼奇特的玄色水池,也是仙宫八景中最奇的一景。
“……这池名为洗砚池,瞧见没有?除了它和那半扇门,这仙宫里就没有第三处玄色了。”
早早做过功课的道修给师弟科普道,努努嘴:“这池子里出的宝物是最好的,从没见过天阶以下的,咱们看个热闹就成了。”
师弟视线绕过庭院一圈,心有戚戚然,小声道:“可不是么……我这辈子就在咱们城府大典上见过一次渡劫期,今天见了整整五位。”
平日他们师兄弟好歹是合体化神,在外行走也是被奉起来的老祖宗,可到了仙宫里一看,除了几个贵不可言的仙二代,最小的都是个化神初期。
平平无奇化神期。
师弟的目光明里暗里地看向一处,却慑于对方的威仪和艳光不敢直视。
那渡劫中唯一的女修身旁不仅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凌云宗的道修,连天风城的人都围在她身旁,两家势力一左一右拱卫在她身侧,拧成了场地中最大的一股力量,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那处。
但师弟莫名觉得,不少人如自己这般,不是因对方人数最多心生警惕,而是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个红衣女子吸引过去,痴痴看上一眼,回过神后又敬畏移开。
他快速瞟了眼就收回来,低声问师兄:“那位渡劫是……凌云宗何时出了这么号人物?”
“你这是闭了多久的关哪?”师兄恨铁不成钢,同样压低了声,将凌云宗一通风云变幻说给他听,言毕道,“最近传的满修仙界的就是这么回事,要说这位宋宗主当真不一般哪,听闻以前的那位曲宗主,如今在凌云宗的刑山被折磨的……啧啧啧。”
这位显然并不能知道具体情形,跟说书似的感慨了几声糊弄过去了。这也是如今修仙界现状,捧着第一天宗的瓜一顿猛吃——
岱渊峰郁仪失去双亲,从天之骄女一夕变为废人,又凭借替身傀儡扶摇直上,不仅报了仇,还将凌云宗夺回手中,快意恩仇。这瓜吃起来爽口极了,谁听完不喊一声好。
师弟唏嘘几声,又忍不住看向凌云宗方向:“不知等下这位会不会出手,也好让我们一睹风采……”
“宋道友?”
钱度唤了唤宋翩跹,他手中拿着个通体碧绿的玉盒,见宋翩跹回神看来,将玉盒递过去:
“原本说从内围出去再仔细寻它,没成想这么巧就被小队的人撞见了,幸不辱命啊。”
宋翩跹心有预感,接过玉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凝脉续神果,她此行的目标。
此次仙宫在天风城开启,照例天风城的名额会多出一些,钱度人手宽裕,在众人聚在内围时还能分出一小队人去外围寻宝,优势格外大。
但能取回凝脉续神果,少不了和伴生妖兽缠斗一番,宋翩跹感念钱度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含笑道谢:
“多谢钱道友。”
“哪里。”钱度摆摆手,旋即问,“方才见你一直盯着宫门方向,这是为何?可是发觉什么异常了?”
宋翩跹摇头:“不曾,这里一片白,偏偏有半扇门是黑的,有处洗砚池是黑的,视线便总忍不住落上去。”
“这倒是,宋道友第一次来仙宫,难免新奇,待看久了便知这两处除了颜色没什么特殊,几千年下来从未听闻有什么新事。”
宋翩跹听着钱度豪放的声音,抿了抿唇。她的视线从那截然不同、半黑半白的两扇门上移开,落到了能将人神识尽数吸入其中的洗砚池上。
洗砚池池如其名,就像有人在其中洗了砚台毛笔似的,它自有一股沉静悄然的气质,氤氲着淡淡的黑灰气雾,瞧着像魔气,神识落入池中,便会被吞吃完全。
不过所有修士都能感受到,这水中别说魔气,连灵力都没有半分,取出来就会变为凡水,当真诡谲。故而甚至有人传言,池水上是有仙家禁制,非他们这些修士能勘破。
更何况仙宫从未出现过魔修的物什,是切切实实的道修仙所。久而久之,众人对这两处便习以为常了,若是有人大惊小怪,是要被笑话的。
但这次提问的是宋翩跹,钱度有心交好这位新上任的天宗宗主,正想着要不要再说几句与其有关的过往趣事,便见宋翩跹扬起头看了眼仙宫顶端的飞檐。
“钱道友可曾觉得,这仙宫总有一丝熟悉之感?”
钱度一愣。
他跟着扫视了眼美轮美奂、遍地生晕的仙宫,道:“许是各处宫殿总有相似处罢,更莫说有人故意仿仙宫制式建宗立派呢,不足为奇。”
宋翩跹沉吟,钱度说的也不无可能,而且她并未见过这般流光溢彩的宫殿,仿佛流光不断的乳白贝壳,当真别致,若是见过定然不会忘得一干二净。
“嚯,要来了。”
庭院中一阵骚动,伴随着水流的浅浅涌动声,宋翩跹闻声看去。
洗砚池池中凝成一个圆形漩涡,黑白水流交杂转动,一声极轻微的难以捕捉的动静后,水面上骤现一件吞吐光芒的天阶灵器。
“封脉魔石!”
“炼器加入这魔石,便能让对方灵力凝滞,妙哉。”
“这东西我要了!”一粗莽大汉越众而出,向四周拱手,“在下隐生门罗杰,合体期,可有道友比试一番?”
几息间,便有三四位修士站了出来。
“琉焰门乾安,合体期。”
“风武宗,李泶。”
“地浪州散修,道友请。”
……
既是多位修士有意,少不得轮番打个来回。庭院内当场架起了擂台,众位一扫悠闲模样,气氛火热激烈,眸中闪烁精光。
“第一件就是这样的至宝,哈哈哈。”钱度畅快笑道。
在场都是高阶修士,术法神通精妙无比,宋翩跹眸中染上兴味,兴致也被带动起来:“的确精彩。”
第一件封脉魔石最后被气势无匹的罗杰过五关斩六将夺到了手,魔石被他摘下的下一息,另一个丹药瓶出现在了洗砚池上。
钱度作为本次承接仙宫的城主,当仁不让地取下丹药,拧开将圆滚滚的丹药取出给大家看:
“是清神化毒丹,能涤荡一切毒素,治愈暗伤。”
这是一枚“偏科”的天阶丹药,只能清毒。但附在骨肉中的毒是最难摆脱的,有亲友饱受其害的道修眼睛猛然迸出神采,跨步上前,开启第二番较量。
碎骨宝竹、白玉冥砂、青霞神蕊……一件件的至宝从洗砚池中浮出来,掀起阵阵灼热的呼吸声,伴随着一场场异常激烈、又点到为止的夺宝较量。
青霞神蕊被十绝书院的长老摘走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池上缓缓显出一件形状怪异的石头来。
那是块只有一面边缘极不规整的青灰石头,有一尺厚,定睛一看才能认出来是个什么:
“是座断了的石碑……?”
再仔细看,斑驳的石碑中,还封着朵深紫近黑的花。那花倒也怪,明明已经嵌在了石碑上,却仍栩栩如生,纤细的花瓣柔软而鬼魅。
“是须弥石!”钱度第一个喊出来,语气不乏激动,“我寻了它多年,今日总算见到了。”
须弥石!这下没认出来的也听明白了,须弥石内部有充沛的空间之力,可塑性极强,据传闻,以须弥石炼器,连雷劫的天雷都能吞噬三分。
飞升时的雷劫堪称可怖,多少修士就败在了这道关卡上,不得迈上通天梯。此时一见是须弥石,除却宋翩跹,其他几位渡劫全部站起了身,有意一争。
其中玄羽宗的那位渡劫似笑非笑道:
“钱城主莫忘了,你已使了两次机会了,这须弥石我们几个还能争一争,你却是不行了。”
“嘶。”钱度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已拿了套上好的暗影绝杀阵,还有那碎骨宝竹,此时是万万上不了场了。
“罢了罢了。”钱度重重叹了声,可惜可叹地退出竞争。
玄羽宗的渡劫睨了他眼,唇角肆意扬起来,幸灾乐祸之意格外明显:“要么说人得有些远见呢,我要是钱城主你,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你放心,我得了这残碑,若是有剩余的边角料,回头卖给你。”
玄羽宗气势嚣张地讥讽钱度,钱度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其他两位渡劫神情也不好看。
这还没比呢,怎么就一副探囊取物的派头了?可恨玄羽宗这个老妖怪是在场渡劫中修为最高的,足有渡劫后期,才有底气如此嚣张,还真治不了他。
几个渡劫对峙,旁人根本不敢吱声,生怕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一时间,场上静得吓人。
先前闲聊不断的那对师兄师弟早已缩到了墙角,成了对鹌鹑。
“如此岂不是成了单数,这便不美了。我还未出手过,便来跟你凑个数。”
低沉又轻柔的女声徐徐响起,这股声音不大,却足够闲适,仿佛将现下剑拔弩张的场景视若无物,如微冷的春风拂过,将凝结的冰霜吹得四处流散,再成不了型。
师弟耳朵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抬起头来去看——是她,果然是她,凌云宗的宋翩跹。
他若是左右看看便知,抬起头去看、却被吸引得收不回视线的,远不止他一人。
师弟怔怔地看着那红衣美人不疾不徐地走出来,火红的金莲法衣拂过奶白的地面,像一片火焰浮在融化的霜雪上。
笃,笃,笃,她的脚步似踏在人心上,合着有力的心跳,勾起一阵绵延不绝的回音,震得人胸膛都滚烫。
那张容颜更是勾魂夺魄,艳绝无双,眉尾勾着万种风情,红唇噙着风月无边,鸦鬓浓黑。
她看向玄羽宗方向,唇轻轻开合:
“你来?”
这简短的两字,气定神闲,睥睨无双。
师弟却心神一荡,身上窜出冷颤大汗。
他深深地埋下头去,这不是他能觊觎的人,连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宋翩跹取出七星双凤刀,眼神定在玄羽宗的渡劫身上。
此时这位渡劫已然笑不出来了,宋翩跹突然感到一丝兴味,她猜测这位渡劫纵然没跟自己交过手,但一定从宗门长老那里听说过自己,否则不会一副警觉又难看、仿佛被当众打脸的脸色。
但他的感受与宋翩跹无关,她站出来并非是针对这个矜傲的道修,也不全是为了还钱度一份人情。宋翩跹侧头,瞥了眼那块残碑。
旁人都注意着这块分量不小的须弥石残碑,而宋翩跹注意的是石碑上的那朵不知名的花。
这是她第一次在小世界感应到快穿局的气息。
她一定要拿到它。
宋翩跹游刃有余地与那渡劫斗着,在修仙界待久了,她偏爱上了使刀搏斗,而非术法神通。七星双凤刀在她手中乖巧而轻盈,打在对方身上时,冲起凌厉无情的刀芒,似要将一切割裂。
宋翩跹打得酣畅淋漓,甚至愈打愈烈,仿佛一身身骨这才活动开。对方却从刚开始的应对自如,逐渐相形见绌,甚至疲于应对。
“这也太……”
“方才都打得有来有回的,偏偏这一场一方是被压着打,该说什么?不愧是宋宗主。”
他人议论纷纷之余,另两位参与争夺的渡劫期前后脚地回到了队伍中,竟是直接弃权,不比了!
众人哗然。
有人小声嘀咕:“这两位老祖也不丢人,要是像玄羽宗这位上去当场挨打,才是真的丢死个人了。”
“可不是吗……”一时间,大家竟然都能理解他们了。
打斗进行到最后,宋翩跹刀背一拦、一劈,将那人击退,直直跌落到擂台下方,她挥刀立于地上,长发有些凌乱,不乏畅快地一笑:
“承让了。”
台下看不到的位置,几息后才传来对方闷而干哑的回应,仿佛喉头含了血:“……宋宗主客气。”
玄羽宗的弟子簇拥过去扶起自家老祖,灰溜溜地回了自家的场地。
宋翩跹将刀立在身侧,拱了拱手。
她侧身,目光落在残碑之上,身随心动,漂浮到洗砚池上,伸手去摘残碑——
当是时,突然有另一只冷白纤长的手,斜斜从宋翩跹身前插过,直奔残碑而去。
宋翩跹反应迅捷,一个拧身避开,警惕退让的同时以灵力击退来人。
下面传来钱度的怒吼:“是谁扰乱秩序!”
“这女子……好似未在仙宫中见过呀。”
一位渡劫惊讶道:“她的修为……与我在伯仲之间。”
还是位渡劫?现在渡劫这么不值钱了吗?四处又起骚动。
混乱当中,洗砚池上,静静悬立着两个身影。
一红,一黑,俱是体态修长曼妙的女子。
那突然出现的渡劫女修身着纯黑裙裳,愈发显得露在外头的肌肤白得晃眼,甚至连面上都戴着纯黑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来。
来人自然是郁仪。
她万万不曾想到,自己要来与宋翩跹争夺残碑。
她对上宋翩跹的目光,很快移开,却瞥见宋翩跹伸出手,似要隔空取物。
郁仪眸光凝住,脚下一动,倾身上前,竟直接将残碑拥在怀中——
她做好了硬扛宋翩跹这一击的心理准备,甚至已经阖上了眼,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有一股强硬的灵力绕上她的腰,像缭绫般紧贴着缠了几圈,生怕她跑了般——
郁仪睁开眼,看向宋翩跹。
腰间传来拉拽之力,郁仪被宋翩跹引至身前,不容拒绝。
如浓浓夜色凝成的蝶,奋不顾身地投向烈烈火焰。
面具盖住了郁仪差点掩饰不住的神情,她轻轻吸了口气。
宋翩跹的容颜近在咫尺,郁仪甚至能看清她眼下那道狭长阴影。
那双眼微微转动,直直与自己对视,浅茶色的瞳孔冷淡无情,似覆了霜:
“你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