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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陈蕴清心跳似暗夜失控的列车,挟风裹雨,砰砰撞击铁轨。她呼吸屏住,藏在被里的手紧紧攒成一团,压到发白的指甲盖深深掐进肉里。她隐密地期待着什么,紧张又害羞。

“下不为例。”

他终是停手,没办法继续,用一句结语打破凝固而暧昧的空气,然而她怎会放过他?

陈蕴清飞快抓住他的手压在自己胸口,隔着薄薄的纺纱布料,逼他包覆一团饱满温热的柔软,她的心脏强健有力,如她的人一样鲜活灵动。

“哥哥,说好帮我的啊?”她的眉眼弯起来,唇是含苞待放的曼陀罗华,涎着芳香剧毒的花蜜。

她按着他的手,领他从柔软胸脯摸到脸颊、红唇,再滑到下面,触摸到烘热的山谷。

“这里,这里,这里……都给你,哥哥,你要不要?”

他目光锁着她,死死地锁着她,想要将她开膛破肚,看看她内里是否藏了千年的桃花蛊,更想将她抽筋扒骨,一寸一寸填进他身体——她本就是他的,从很早以前,从出生那刻,从他们颠沛流离相依为命起。

手指被两瓣花吸入,他陷进软热的沼泽,每一下搅动都能引起颤栗,洞穴里藏了饱满的海绵,水流潺潺,水声阵阵。

“哥哥……”

她的脸很红,眉头忍耐地蹙起,眼眸却亮,如山谷里的一簇火把,告诉他,前进,前进……

“哥哥……嗯……你,你想要我吗?”

她重重喘息,语不成句,呼吸熨烫着他肌肉,月牙白的皮肤染上一层诱人的绯色,纤细脖颈惊鸿般掠过他眼底。

“嗯……”又是一声婉转压抑的shen • yin。

他克制不住地坟起背脊,如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倏然离弦,迫不及待地贯穿她的身体——

陈迦南猛地惊醒,黑暗中双目圆睁,冷风吹凉他脑袋,通红的欲望藏在夜色下,他无声急喘,冷汗淋漓,混乱中摸到一把柔弱的骨。

阿蕴闭着眼睛,安然地睡在他身边。

9?

“陈迦南不得了,二十二岁像个臭老头,比我爸爸还古板,我看街上的阿公都比他时髦!”?

“废话,猥琐阿公最喜欢看你们这些妹妹仔,何况你们还把大波露出来,他们一个个眼睛都要直了嘛。”?

“臭阿标,你站哪边?”?

“我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阿疼疼疼!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坐骨神经痛,不要乱摸我!”?

“谁摸你……”?

“葵扇A,我吃!”卓欣然趁乱吃下筹码,眉飞色舞地睥睨两位手下败将,“钱钱钱,快拿钱出来。”?

“都怪你。”陈蕴清怨怼阿标。?

“冤有头债有主,小姐你不要看我善良就欺负我……”?

“废话那么多,贴条啦。”?

陈蕴清扯下一张白条,沾一粒白米饭,啪一下拍在阿标额头上,阿标又夸张地龇牙咧嘴,大骂她蛇蝎心肠为富不仁狐假虎威以强凌弱。?

三人正在客厅赌钱赌得欢,旋梯上走下来一个人。?

阿标立刻撒牌起立,手脚飞快地扯下脸上的纸条:“老大!”?

陈迦南一边扣袖扣,一边扫视客厅,遇到陈蕴清亮晶晶的眼眸,他反应平平。

“阿标,出来开车。”?

阿标嘹亮得应一声,欢欢喜喜跟上。?

眼见着陈迦南跨出大门,陈蕴清急忙丢下牌,小跑步追出去。?

“哥哥!”?

“什么事。”?

她鞋也顾不上穿,急急绕到他面前,非要占据他视线。?

“你没有话同我讲?”?

“什么话。”?

“昨天,你,我……”她急切又害羞,无法理清思路的空档里,阿标已经把车从车库提出来。?

“老大,走不走?”?

那张不合时宜的笑容满面的脸被陈蕴清咬牙切齿地一瞪,立刻龟缩进车窗里:你们慢聊,慢聊……?

“乖乖在家待着,我还有事。”陈迦南提步又要走,却再次被她一个箭步拦住,他露出求知而干净的眼神,令她找不到昨晚的蛛丝马迹,她急得想跺脚,却无可奈何。?

昨夜是她勾引他,是她渴望奉献自己,而他从始至终没给过她一声肯定的回答,到最后也没有要她。?

“老大,小姐怎么了?”阿标看一眼后视镜上那个孤零零站着的越来越小的身影,他虽然笨,但不是傻子,“小姐是不是心情不好?”?

“阿标,有没有听过小明爷爷的故事?”?

阿标抓脑袋:“没有。”?

“那你去问问光仔,他阿嬷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

“好的,老大!”?

窗外景致渐繁华,居民楼房拔地而起,汹涌街头,红灯起了又灭,人潮如一片云,被风聚,被风散,轰轰烈烈,陌生面孔倏忽而过,骑车的背影从窗前飞掠。?

陈迦南面容平静,手指却一直以一个浮躁的频率敲击在座位扶手上。?

“畎口那批人最近闹事严重,我担心牵连到我们这边,你提醒爸爸和忠叔注意。”?

“虾湾埗警署换新人,你记得派人去打点。”?

“下个月又有一批货要入港,你同泰国和菲律宾两边交代清楚,我不希望到时出意外。”?

“还有澳门的事,过两天你陪我去一趟……”?

阿标奇怪地打断他:“老大,这些你昨日都讲过啦。”?

“……讲过吗。”?

阿标无比肯定:“讲过的!”

“阿蕴,我觉得你任重道远,拿下你哥哥简直比我考上CAMB还难,”卓欣然一边收拾物什,一边说,“不然你不要喜欢他啦,怀东阿承随你挑啊,我看他们对你也很好。”?

“那你呢?”?

“我?跟我什么关系?”?

萧承迟早要给你气死。?

陈蕴清往后倒在沙发,哀叹:“阿承好可怜。”?

“他可怜?我看你比较可怜,你哥哥都不理你。要是换做我,早就去喜欢别人,你看你哥哥咁多人追,那些狐狸精波又大,脸又靓,他点会看上你?”?

“阿欣,你再多说一个字,朋友就没得做了!”?

“好好好……”?

卓欣然临走前掳走陈蕴清几本言情,美其名曰“今天的补课圆满结束”,阿蕴送她出家门,发现是蒋怀东来接。?

“怎么是他。”?

“他自己要来的,你们最近吵架?我看你们……呀,我还有东西没拿!”

卓欣然扭头跑回屋里,蒋怀东趁空档,手肘撑在窗边,看向她:“阿蕴,我上次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

陈蕴清冷着面,没有回答。?

“你哥哥工作很辛苦,我看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我的话。”?

话音刚落,卓欣然风风火火跑出来,对话被迫停止,蒋怀东笑笑,和卓欣然一起对站在家门口送客的冷面美人挥手道别。?

车开远,卓欣然疑惑地问他:“你刚才给阿蕴讲什么,她脸色好差。”?

蒋怀东悠然地瞥一眼后视镜:“她不是一直这样,脾气臭得要命。”?

“阿欣,女人啊,还是应该像你一样,温柔又听话。”?

10

陈蕴清去上弓道课,经过码头绕路趁陈迦南不在去了趟公司,公司上下依旧是玩乐氛围,烟尘缭绕,脏话乱飞。

阿标正在打电话,看见她站在大堂探头探脑,吓了一跳,甩下话筒就跑出去:“大小姐,你怎么来这里?快回家,被老大知道我细佬不保!”

“我就来看看,”她摸起桌角夹的一根香烟,好奇宝宝似的转来转去,放鼻下嗅一嗅,“这什么?”

“三个五。”

“有没有万宝路?”

“小命倒是有一条,要不要?”

她背着手在屋里巡视,派头颇大,走到哪都能布下一方宁静,渐渐息声的马仔纷纷行注目礼。

“小姐,老大过一会就回来,你再不走,我坐骨神经又要痛。你知不知道这个病好惨的,我……”

“坐骨神经是哪啊,要不要我给你摸一摸?”

阿标红着脸躲开她狼爪。

灰蒙蒙的墙上贴着几张海报,女明星背部全裸,以欲语还休的侧颜示人,红色字体又大又醒目,刺激神经。

“夏文汐!她也拍你们的电影的乜?”

她踮起脚尖,隔着桌子凑近仔细瞧,禁不住要为这雪白胴体赞叹。

“阿标,有没有碟?给我一张。”伸手却接到金属硬物,是一把水果刀。

阿标视死如归地看着她,侧头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姐,脖子在这里,不如你直接往这里砍。反正我阿标也算活够了。”

“咦,好没趣呐你。”

巡视完公司,她终于决定走,阿标一张脸又艳阳高照,他刀插在腰后,欢欢喜喜送大佛出门。

陈蕴清被他搡着,想起什么,朝他勾勾手:“阿标,听说外面最近不太平,你记得提醒哥哥小心点。我有点担心他。”

“小姐,你在说什么?”

她一脸神秘:“我有内部消息的啦。”

阿标脸色微变。

“还有啊,我来这里的事你不要告诉哥哥,这钱就算我请你去芬兰浴,剩下的下次请我吃鱼蛋。”

“……有没有这么抠啊。”

“哎呀,世道艰难,我哥哥赚钱不容易嘛。”

她像特务接头,把几张票子塞进阿标口袋,意味深长地拍拍他肩膀,深藏功与名地离开。

再见到蒋怀东是在一间茶馆,本来陈蕴清想学电视剧定在卡拉OK,却被告知:“卡拉OK?卡拉OK白天没开的啦。”

蒋怀东好笑地看着她。

她给自己倒一杯茶,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你上次那话什么意思?”

“我话很多,你指哪句?”

“我哥哥是好市民,怎么会出事?”

蒋怀东嗤笑:“阿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

“你为什么说一半藏一半,我哥哥到底出什么事?”

“你想好同我在一起?”

她顿时语塞。

“你不是喜欢阿欣的吗?”

蒋怀东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从包里抽出几个信封,放到桌面推出去:“给你。”

“什么?”

“情书,三班的Shelly,四班的小玲,一班的阿媚……都是美女,托我给你的,随便你挑。”

蒋怀东眉头皱起来,他向下看那几封信,一点没有拆开的欲望,这种东西他收得多了,每一封都看岂不是要忙成美国总统?

“别跟我玩这个,陈蕴清,我喜欢的是你。”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陈蕴清回到家,抓着头皮踢掉桌角的一个垃圾桶,趴到沙发打电话给卓欣然下命令:“你以后不要再跟蒋怀东见面了!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萧承比他好一万倍!”

卓欣然被骂懵:“……你又发什么癫?”

“哼!”

挂断电话踢掉书包,一个光盘跌了出来。

陈蕴清手势顿住,捡起光盘,举起来细细看一看,热辣封面激起少女的好奇心。

她正欲拆封,忽然想起什么,朝外面喊:“菲比,晚饭煮好没?”

菲比围着围裙走出厨房:“快好了,小姐。”

陈蕴清掩住封面:“今日放你假,你煮完就回去休息吧。”

菲比走后,陈蕴清急忙拆开碟片,悄悄打开电视机……

夜色不知不觉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