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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不敢与他对视,慌张地低下头,正要伸手进肉桶里,又快速地抬头看了眼戌甲的脸色,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才将手伸进去。

石头扒开表面的肉块,露出了一个暗红色的木盒,做贼般看了眼外面,然后将食盒提了出来。

“我们今天发月钱了,我拿到了三两银子呢,比我一年赚的都多了。”石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将食盒打开:“所以我买了些好菜,这是给你准备的红烧肉,你尝尝。”

食盒很大,装了十斤红烧肉,每块都有拳头大小,显然是给戌甲特意准备的。

戌甲嗅了嗅,又抬眼瞅了瞅石头,才伸手抓了块红烧肉出来,整块塞进口里。囫囵吞枣的吞了一半,眼里突然露出了新奇。这是他第一次吃烹饪过的食物,味道说不出的美妙,他从不知道,原来肉也可以是这种味道的。

石头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紧盯着戌甲沾着肉汁的嘴巴:“怎么样?”

戌甲没有理他,自顾自地伸手抓肉,一口一块,没多久食盒里的肉就少了一层。

“咕噜~”

石头咽口水的声音在地下牢房里格外响亮。

戌甲动作微不可见的一顿,停顿了片刻,突然将食盒往石头面前推了推,眼睛直直盯着石头的脸。

石头连忙摆手,小声地道:“不用了,我吃过了,这些是专门给你带的,你快吃。”

戌甲看了石头一会儿,见石头坚持,就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石头怕再出洋相,提着药材篮子走到戌甲身边:“你继续吃,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戌甲如往常一样保持沉默,也没有拒绝石头的靠近。

今日戌甲受了鞭刑,施鞭的人大概是个愚钝的新手,戌甲的后背皮开肉绽,伤口血肉外翻,非常狰狞。

石头看清戌甲的后背,手一哆嗦,手里的毛巾差点掉了。对他来说,这份工作最可怕的不是生命之危,而是帮戌甲处理伤痕。

原本鞭刑是不会造成皮肉伤的,只会给奴隶一些疼痛,可就在前几日,管家年轻的儿子做了监工,带了几个心腹进来,他们没有施刑的经验,便专挑身体硬朗性格暴虐的乌猛鸟练手,戌甲就经常落在他们手里。

石头第一次给戌甲清理伤口时手都是抖的,经过了几次后,已经能直视伤痕了。

石头用毛巾沾了清水擦拭着伤口,戌甲若无其事的吃着肉,只是伤处被碰到时肌肉会自发性的微微抽搐几下,石头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好不容易处理干净了伤口,石头仔细地撒上药粉,叹息了一声,“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会低头,和他们对着干,只会让你吃更多苦头。”

“哼。”戌甲冷冷的哼了声,撇开了头。

石头知道乌猛鸟其实非常聪明,甚至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自从发现戌甲能听懂人话,石头就有意无意的开始注意其它乌猛鸟,几次都发现他们从旁人的对话做出了微妙的反应。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青阁却没人没发现,大概是只有他不要命的和乌猛鸟走的近吧,如果不是从戌甲身上发现了,他也不会专门去注意这点。毕竟这些乌猛鸟太过凶残,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头野兽,哪还会将他与人类联系起来。

对于这个秘密,石头从没想过透露给一青阁的人。

石头见戌甲不理自己,也不好多说,只好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今天袭击了一个饲养员,才被他们惩罚,是因为想抢夺水吧。抱歉,他们没要求我这么做,我一直不知道,我刚才跟管家申请了,以后白天可以给你送水。”

坐在黑暗里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意味不明地看着石头。给他送水吗?明天他真的会来吗?不知为何,对这个软弱的人类的话,他竟然有些期待。

石头被看得心里发怵,紧张地道:“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见。”说完打开牢门赶紧走了。

石头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牢房内的乌猛鸟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呆看了许久。

第二天,不到午时,石头就跟着一个一青阁内的饲养员来到了乌猛鸟们劳作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渔村的码头,现在被一青阁占据,建成了托运矿石的大道。

一青阁是个锻造兵器的武林名门,以青剑而闻名天下。锻造出一件上好的兵器最重要的就是原材料,而这座岛屿上有着丰富的矿石,锻造出的兵器更是异常坚韧锋利,在江湖上售价不菲。

但前往这座岛屿的水路难行,不是激流就是礁石,派出去的船只十有bā • jiǔ以失败告终,最后一青阁花了大本钱,通过地下渠道购买了数十只乌猛鸟驱使,才得到了稳定矿源。虽然产量甚少,但物以稀为贵,到给一青阁带来了更大的收益。

乌猛鸟四肢戴着玄铁所铸的长链,来回的从对面的岛屿上搬运矿石,他们的劳动成果都单独堆放着,以供计算,达不到标准的则要受罚。

这是石头第一次在码头被占据后来到这里,不禁感叹一句人是物非。记得小时候他偶尔会来这里帮在河里叉鱼的小伙子们捡鱼,他是不敢下河的,怕暴露了身体的秘密,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轻松快乐的地方。现在这里已经变得陌生,完全看不出以前的面貌,待在这里只会让人感到压抑。

“嘟!”

随着一声高亢的哨响,回到岸上的乌猛鸟们停歇了下来,分分围到饲养员身边。

石头好奇地看了眼他们,然后就看向对面的岛屿。许久,石头终于在空中找到了戌甲的身影。

“戌甲!这里!”石头朝戌甲大力挥手。

石头的大喊立即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看了过去,“呦”了一声,随口问身边的人:“新来的?长的挺标志的。”

旁边的人立即讨好地回道:“是的老大,这就是我们招来喂养戌甲的饲养员。”说着压低了声音,猥琐地道:“据说家里无父无母,您要喜欢,还不是手到擒来。”

“嘿嘿,走,会会去。”刘二宝理理头发,故作潇洒地摇着扇子走了过去。

☆、为奴

石头仰着头看戌甲,见他朝着自己飞来,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容,低下头打开装水的竹筒。

乌猛鸟的饮水容器是木桶,一个牢房的乌猛鸟共饮一桶水,由负责那个牢房的饲养员提供。石头嫌木桶太笨重,又不方便戌甲喝水,就自己做了支竹筒。这支竹筒又粗又长,能装三斤水,端口有一个更粗的竹节做成的盖子,可以将竹筒里的水密封在里面,是他前年自己研究出来的。

“嘿嘿,小不点,来送水啊。”刘二宝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

石头疑惑地看过去,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向自己走来,才确定刚才的声音确实在跟他说话。他曾见过监工一面,对他的相貌有点印象,又见他身后跟着四个跟班,立即就认出了他,连忙小心的回复:“是的,刘大人,我是戌甲的饲养员,今天第一次来码头。”

刘二宝对石头的长相越看越满意,笑得越发猥琐起来,瞅了眼石头手里的竹筒道:“呦,用竹子装水,挺新鲜的,你在哪里买的啊?”

石头自动忽略了对方不正经的语气,因为低着头也没看清他不规矩的眼神,拘谨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刘二宝的视线便落在了石头纤细的手上,舔了舔因刚吃过饭而沾着油污的嘴角,突然握住了石头的双手:“好灵巧的手。”说着sè • qíng地捏了捏石头的手心:“就是有些粗糙。不过我喜欢,呵呵呵呵……”

“啊!”石头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快速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却不知何时被人挡住了,将他一把推向了刘二宝。

刘二宝便顺势将石头抱了个满怀,手不规矩地摸到了石头臀部,用力揉搓了一把。

“你……你们做什么?”石头躲了躲,因不敢放肆而蹑手蹑脚,一直被刘二宝擒在怀里。

他虽然从小就被人说漂亮,但还从没经历过这种骚扰,在这落后的村庄,甚至没人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石头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就算是现在,他最害怕的不是身为一个男性落在刘二宝手里会怎样,而是担心自己身体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不可能啊,他从不在河里捉鱼玩水,洗澡也是在屋子里洗,怎么会被发现呢?这就是大门派的势力吗?自己因为饲养戌甲,所以被他们监视起来了?

“别怕我的小美人儿。”刘二宝将石头揽在怀里,见石头没有拼命挣扎,让他认为小美人对自己也有点意思,只当他是欲拒还迎的手段,于是说话越发的放肆了:“今晚跟爷快活快活,让爷高兴了,就给你换个乌猛鸟喂养,或者就在我府上享清福也是可以的。”

“你说什么?”石头愤怒得脸迅速涨红,胡乱扭动着躲避:“你放手!”

“嘭!”

“啊!”

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起,伴随着一身尖锐的惨叫。

石头只见这监工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眼里露出惊恐,然后他就被推了出去。

刚才还自命不凡的刘二宝毫无形象地转身狂奔,一边惊慌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把它拉住!乌猛鸟发狂啦!”

石头踉跄着退了几步,回头一看,就见戌甲扑了过来,他带回来的矿石麻袋砸在了刚才挡在他身后的打手身上,那打手被砸倒在地,正抱着头痛苦shen • yin着。

石头被戌甲眼里的杀气吓到,本能地躲开了他,和戌甲错身而过。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另一声惨叫,是刘二宝的。那声音凄厉尖锐,就像是脑仁里有一把铁锹在刮石头,刺得耳膜生疼。那一声惨叫没能自然落尾,突然变得粗粝,然后就断掉了。

石头意识到什么,身体突然被钉住了般无法动弹了,张着嘴大口急促地喘息,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时,戌甲四肢上的铁链猛地拉紧,两道铁链弹在石头的身上,将他掀翻在地上。

扑!石头重重的扑进了杂草堆,双手在地上摩擦地火辣辣的疼。他这才回神,僵硬的把头转了过去,就在这一刻,他见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刚才还对他动手动脚的监工大人,成了地上的一地碎肉。满地的残肢断臂,肠子肝脏淌了一地,那颗丑陋的头颅正落在他正对面,脸对着他,豌豆小眼瞪得极大,眼球几乎都要从眼眶里挤了出来,两道血液从眼角流出,大张着的嘴巴和鼻子也都挂满了鲜血。

石头抖的更厉害了,看着那颗恐怖的头颅,突然失声尖叫:“啊……”

每一只乌猛鸟都由五个打手专门看管,四个负责牵拉铁链,武功最高强的负责指挥。所以这个小小的码头才会站着几百个身穿劲装的打手。

戌甲已经被人牵制住了,四肢大开的趴在地上,只有一双巨大的黑翅还在激烈的拍打着,带起阵阵夹杂着碎石和土粒的狂风。第五个黑衣人飞了过来,身手敏捷地落在戌甲身边,迅速地甩出特质的棉布绳,将这双翅膀牢牢缠住了。

石头看向戌甲,戌甲的脸偏向他的方向,脸上愤怒到扭曲,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突然觉得这只鸟无比的陌生,头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致命危机,心里不由得后怕。当初自己是多么的不知无畏,多少次在死亡边缘擦肩而过。……原来,这就是乌猛鸟。可是,他却并没有后悔,有的只是庆幸,他知道,戌甲对他没有恶意,就如他对戌甲没有恶意一样,戌甲这次shā • rén,似乎也是为了他。

起先带石头来码头的饲养员跑到石头身边,扶起他关心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石头连忙爬起来,受惊过度的神经质摇头。

饲养员能理解石头过激的情绪,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里确实是太血腥了,现在能保持冷静已经实属难得。他拍拍石头身上的灰尘,柔声道:“你别怕,他已经被制服了,以后记得要站在打手身边知道吗?慢慢来,以后就有经验了。”饲养员的语气非常真挚,要是这个石头不干了,他们又要饲养戌甲,那就倒霉了。

石头感激地看着他,声音还有些颤抖:“我知道了,谢谢。”

“以后有不会的就问我,问其他饲养员也可以,千万别客气。”饲养员笑着道,笑的非常和善温柔,在刚死了人的地方。

石头突然对这张笑脸不寒而栗,打了个寒颤,也勉强地笑了笑,“嗯,我会的。”

戌甲情绪太过激,最后打手们不得不将他押了回去,石头也跟着走回了地牢。

戌甲被锁在地牢外的空地上,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喘着粗气恢复体力,手臂粗的皮鞭一下一下的落在他背上,他只是在鞭子落下的瞬间颤抖一下,面色如常的承受着。

石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戌甲受刑,手里还抱着那支装着清水的竹管,对这次不是那些个新手施刑而感到庆幸,至少不会在身上上留下血肉伤。

此时是午时,日头最大的时分,鞭打戌甲的打手满头是汗,半天没饮水的戌甲更是嘴唇干裂,赤裸的上身满是汗液,昨日受的鞭伤被打裂了,又渗出了不少血水,随着鞭打星星点点的溅在发黑的土地上。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石头默数着,还有二十几鞭就结束了,戌甲一定很渴,还好刚才水没洒出来。

“八十三,八十四。”

“住手!他由我亲自行刑!”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打手的施刑,石头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

管家!刚才戌甲杀的,貌似是管家的二儿子……

☆、为奴

老管家在一青阁呆了四十多年,在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