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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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绯世他们这边又接了大案,又开始忙了,还碰上瓜江开始了他的叛逆期,偶尔还会绕过绯世直接到上司的女朋友家一起去画画,要不是绯世脾气好想得开,知道朝云绝对不会背叛他,估计就要当场暴走砍了手底下这个家伙了。

绯世发短信说今天要给剩下三个孩子训练,跟她抱怨说瓜江又不参加集体活动,训练也总是一个人去,太叛逆了好苦恼之类的。

朝云抬头看了一眼瓜江,叹了口气:“又在抱怨耶,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我是绯世的女朋友耶....”

“我又没耽误训练。”

“但是我是绯世的女朋友耶....”

瓜江看了她一眼,切了一声,朝云摸不准这是个什么回复,大概是....愿意敷衍敷衍绯世的回答?

瓜江离开之后,朝云洗澡的时候发现手臂内侧有一小团血点,颜色很淡,猛的一看像是淤青,但是她仔细看了看,确认不是,锁骨和胸口有绯世留下的痕迹,他对自己总是很温柔的,偶尔留下一点点痕迹颜色也很淡,散的也很快,但是这个痕迹已经五天了,还在呢。

之前的体检才过去半个月多一点……不会吧?她想了想,穿好了衣服,直接去了医院。

因为淤斑的出现,医生也紧张了起来,做了她好几年的主治医生,说一点感情没有是假的,结果就是他看起来比患者本人还紧张:“朝云,上个月的检查和你之前的体检结果指标差的不多,只有白细胞有减少,所以我叫你格外注意保护自己,不要感染了。现在看……可能是急性粒细胞白血病的初期指标……今天就给你安排穿刺,我们快点确诊,好吗?我会联系你的父母,现在就去吧,跟护士去吧。”

朝云点了点头,给绯世发了个短信[我今天到医院了,晚上有空可以来看看我呀。]

然后关了机,去了熟悉的病房,换了病号服,不大会儿护士就推着车来了,她蜷缩起来,后腰被擦了碘酒,然后会给一点点麻药,最后就是穿刺。

绯世不大会儿就来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医院的,旷工也顾不上了。朝云后腰还是麻的,侧躺在床上没有动,绯世转到她面前,才转了转眼珠看向他。

“怎么了?”

朝云笑了一下:“也算并发症吧,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十有八九就是白血病。今天身上出现一小块淤斑,你前几天留下的痕迹到现在也没怎么消下去,检查了也不过是确诊病的类型了。”

绯世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丢人的牙齿磕碰的声音,虽然他已经不扶着墙就站不稳了。

“大概只有骨髓移植能救我,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绯世,关于化疗也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大概率是撑不过去的……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绯世稳住自己,轻轻的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朝云叹了口气,抬起手给他擦掉了他的眼泪。

“抱歉,绯世。”她不应该把这种难题丢给他的。

绯世俯下身子抱住她,想要任性的说一些不讲道理的话,让她继续陪着自己,可是实际上他也清楚,化疗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而朝云也大概率受着罪,到最后也撑不过去。何况化疗本身就是赌博,到底能不能治好也是两说,说白了大大概率是活着多受罪罢了。

但是理性的,让她自己做决定的话也说不出口,他确实想找她继续活着的。

“本来想,我成年的时候跟你结婚……上次你就没答应我。”朝云摸了摸他的脸,有点小委屈“不过现在看也没什么用了,还不确定是几型的病,总之也就是多了一年半载的,少了也就是三个月的活头了。”

“我愿意跟你结婚的……”绯世终于有接得上话的地方,赶紧开口。

朝云笑了一声,说:“好哦,你可答应我了。其实我也没打算放弃治疗,你太让人担心了。”

绯世还在一种无法形容的茫然中,那种,恨不得现在在做梦的茫然。

朝云躺在床上,温柔的看着他,带着一点笑意,仿佛并没有觉得即将死去是多了不得的事情。

“我想你跟我早点结婚,这样的话,我会有更多时间说服我父母,同意我转移一部分股份给你。从认识到现在,我们俩满打满算相处时间还不到两年,但是你确实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想留下点什么给你。”

“可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绯世看到了她眼里的痛苦,他知道她下句话是什么:所以只能把你孤独的留在世上。

不多时,朝云的父母也到了,她的母亲脸色十分难看,人都是她父亲扶着进来的,除了公共场合,倒是少见他们俩这么亲近。几个人神色都不太好,也正常。

隔天结果就出来了,不出所料。

之后她就又住进了医院,开始调整身体状况,准备化疗。然后在她生日前一天又进了ICU,因为来了月经。之前都会在经期口服一些促凝血药剂,不然就会像这次一样,月经成了血崩。

本来她还说生日的时候打扮一下去跟绯世领证,现在也泡汤了。

这边朝云重病,化疗开始了,她整个人都不太好,经常疼的人都要昏过去了也不肯出声,头发倒是没掉,这是她每天最关心的事情了。

那边CCG也组织了大活动,他两头跑的心力交瘁,还得勉强支撑,大概是这幅样子终于打动了出羽夫妇,出羽先生抓着空,跟他说了关于股权转让的事情:“朝云手里的股份会给你一半,她自己的意思是全都转给你,但是股东会恐怕不会同意。”

绯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无所谓的,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她好起来再说。我还有事,直哉先生,我得先告辞了。”

朝云在ICU住了六天,好歹是出来了,绯世也越来越喜欢在医院赖着,那个人没完没了的出现几乎让他神经衰弱,唯有在朝云身边,他几乎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总能睡个安稳觉。

在清缴拍卖会之后,绯世身上也有伤,本来被压在医院不让走的,他还是夜里偷跑出去,才摸到了朝云的医院,结果医院门口就看到真户晓在等着了,绯世无奈,趁她没看到自己直接从后面绕着去了住院大楼后面,熟练的掏出赫子开始爬墙。血液科在13楼,讲道理……其实也很简单,他意外的熟悉,伸出赫子攀上上一层的阳台,自己踩一脚窗台的边缘,很快就爬到了13楼。

朝云打开窗户把人放进来的时候,有点不切实际的不真实感,这场面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一下子没分清这是谁。

不过绯世对着她笑了一下,关好了窗户坐下的时候,她才肯定这还是绯世。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口气,总归他们是一个人,但是朝云担心的是他自己接受不来这个事。

在冬天来临之后,朝云身体比刚开始化疗的时候好了一点,她也有兴致策划一下自己的结婚事宜了,拿了只属于她自己的那张银行卡,里面的钱对于她来说少得可怜,但是她一点都不嫌弃。

穿好衣服,等着绯世来接她,他们约好今天去看戒指,然后一人出一半的钱。

结果因为她的手指太细,试了好多款式都不太合适,好在有家店的某个空戒托很合适,模样也很漂亮,选个钻石镶嵌一下就可以了。

这就又得等几天,朝云算了一下日子:“差不多赶上你的生日了啊……那我们20号去登记,可以吗?”

绯世点了头,付了定金,确定四天后过来取戒指。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绯世生日前一天,突然策划了歼灭月山氏的行动,当天,跟月山氏有牵连的不少人家也逐一被调查了,其中就有业务往来不少的出羽集团。

朝云联系不上人就很气,父母也被调查,甚至税务局带着警察和CCG的人来她这里都绕了一圈。

隔天上午,朝云气的手机都摔烂了,绯世才过来,本来一肚子的质问,见到他的时候瞬间都没了。

朝云坐在床边,阳光从外面洒进来,照在她的身上,像个天使一样。她穿了漂亮的白色中长连衣裙,头发编起来一部分,头发里编了白色丝带进去,长长的蕾丝蝴蝶结扎在她的脑后,像个新娘。

他在门口站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精准的停在了阳光外面,对她伸出了手:“久等了,现在走吗?”

朝云朝他走过去,盯着他的黑发和眼镜看了一阵子,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轻轻问了一句:“研?”

金木扶着她的手收紧了一点,在朝云肯定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朝云张了张嘴,笑了出来:“那你拿着之前的身份证吗?”

还真没拿。

“你是金木研的话,婚前协议全部作废了,现在我们的可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金木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件事,但是又有点意料之内的感觉,她的重点有的时候就很奇怪,还很好笑。

她好像以前就很笃定“佐佐木绯世”的存在不会长久,也笃定“蜈蚣”不会被任何人束缚,第一个预言已经实现了,就看第二个了,不过金木还挺相信她的话。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蜈蚣的?”金木拿了外套给她穿上。

朝云伸手套上外套,疑惑的看着他“蜈蚣?”

“那个怪物。”

朝云了然,她围上围巾,眨了眨眼,说:“感觉吧……那次,我说你染头发那次,过来了又不说话,我一直在看你。实际上我很紧张,就是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感觉,很可怕,所以我只能一直说话来缓解。”

金木想了想,说:“我觉得对你还挺友好的。”

“真的吗?没有在心里想什么我觉得害怕,或者我躲开你,抗拒你,就把我杀掉之类的想法?”朝云斜眼看他,只想给他一锤。

金木哑然,可能还真有。

“那时候我就知道,研的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就像这次一样。我问了,听你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处,我的用处大概就是给你一份人类渺小的爱意而已,所以我想,活的更久一点才行。”

金木低头吻她,朝云顺从的仰起头。

然后金木查阅了档案,在CCG的某个物证仓库找到了属于金木研的一些东西,那副东京夜景也在里面,他一股脑的全都带走了,里面自然也有他的身份证。

俩人安静的用了午餐,然后成了当天下午第一对登记的新人,照片上一黑一白十分和谐,金木拿来装逼的平光眼镜在朝云的激烈反对下,没有出现在照片上。

出了区役所,俩人上了车,金木掏出了之前拿回来的戒指,正要给朝云带上,朝云握住了他的手,金木看向她,眨了眨眼。朝云清了清嗓子,说:“金木研先生,你愿意娶我为妻,完成我的愿望,继承我的志向,成为我的延续吗?”

金木没有回答,朝云无奈,只得换个问法:“那你愿意娶我为妻,稍微听点我的话吗?”完全掩盖不了的失落和委屈,金木被她逗笑了,亲了亲她的手,说:“我愿意的。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努力为我活下去吗?”

“愿意,我会尽力的。”朝云展开蜷缩的手指,金木把戒指给她带上了,然后朝云拿起来盒子里的另一枚戒指,套在了金木的无名指上。

“那,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金木笑着凑过来,跟他的妻子有了一个缠绵的吻。

因为需要入籍的原因,他们是在金木研的旧房子所在的十四区做的登记,回去得好一会儿。出羽朝云改了名字,成了金木朝云,拿着新户口本,朝云问:“绯世会不会难过呢?”

金木摸了摸她的头发,十分无奈:“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疼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疼他,到底有完没有?”

“都是你啊,有什么区别?”

“那你还问?”

“你自己觉得不是一个人啊,我也只能按照你的理论来咯,反正你们能说话吧,快去问问。”

“不用问了,气的不说话了,想想也是,你跟他死乞白赖求婚两次才成功,我一来直接让你跟我改了金木姓,他不气死才怪。”如果他没有现在满脸的洋洋得意,朝云是不会直接上手锤他的,如果没有锤他,车是不会忽然拐了个弯的,如果没有忽然拐了个弯,是不会和旁边的车蹭上的。

俩人的新婚当天,还被带到交通局教育了一顿才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