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始
早上天刚蒙蒙亮,连视物都还有些勉强,含元街上一处不起眼的店门的卷闸门被“噌”地一下拉开。
门被拉开的时候,伴随着一阵令人不舒服的“刺啦刺啦”声,站在门口的青年似乎是早已习惯了,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不适,反而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屋子里的空间不算大,被有序地划分成四个空间。进门的第一个屋子是咨询室,放置着一些常规检查仪器,验光仪,身高体重测量仪等。一进门正对着的墙上挂有写着“视力防控”的标语牌,周围还贴着一些卡通趣味人物的贴画,看起来很温馨。
颜白先是把各个屋子的灯都打开,暖黄色的灯光一下照亮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然后才取每台仪器的防尘罩,整齐地收拾在一处,再是仪器的性能检查。接下来就是一些琐碎的检查,像是凳子的摆放,一些小零件的检查等等。
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之后,颜白在常坐的桌前坐下,准备前段时间老师发布的新课题。才刚起了个头,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师兄,我就知道是你。”孔锐逸急匆匆放下背包,赶来了内间,“昨天知道你这段时间休假,我就猜你今天会来,这下好了,小朋友们又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颜哥哥了。”
“停,别贫。”颜白停下敲键盘的手扬了扬,瞥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诊了,你还不先去准备,怕是又欠周教授说了。”
“别别别,师兄你可念着我点好吧,我昨天才被周教授说的无地自容,要是今天再来一次,我这幼小的心灵可受不了。”孔锐逸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看起来连回忆都不想回忆。
“说说吧,你又犯什么错误了,按周教授的脾气,你又在他提问概念的时候说错了?”颜白逐句看着刚刚写的那一段,时不时修改一两句。
孔锐逸听完,一张脸更苦了,“师兄,你一定是周教授肚里的蛔虫吧?”
“嗯?”颜白语气不善。
孔锐逸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你,是说你聪明睿智来着。对了,师兄,今天结束之后给我推荐几本有关视盘改变和后葡萄肿的书,我要发奋记忆了!”
颜白听到这儿就更笃定了,周教授研究了一辈子眼科,也带了一代又一代的学生。除了钟爱写论文这一点,还有一个传统,就是喜欢随机问人概念,有时候是些基础问题,也有特别牵扯深远,概念复杂的,不过更直接一点就是,看周教授的心情。
“行,没问题。我回去看看,到时候发给你。”同为周教授的学生,颜白当然也经历过这种情况,虽然随着一年又一年的只是巩固,已经极少有回答不上来的情况。
而且,手上的这个新课题论文离上一篇结束不过才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对于这种上一篇才刚结束,又要开始下一篇的日子,颜白已经习惯了。在开始的时候,他本来还对师兄师姐留下的告诫保持怀疑,不过在跟了导师两年多之后,颜白是完全体会到了他们说的,周教授是个“论文狂魔”的意思。
周教授是颜白现在的导师,国内眼科届的泰斗,是他们学校的眼科博士和研究生导师,之前还是省医院的眼科主任。退休之后身体素质跟不上医院的高强度,就没接受医院的返聘,而是自己弄了个青少年近视防控的小诊所,轻松了不少又能继续做热爱的东西,还能给一些家庭带去帮助。
早上□□点是诊所最忙的时候,提前预约的家长带着孩子早早就在门外等着,一到八点一起拥进来,狭小的房间被占据地满满的。颜白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绕过人群,第一次带着孩子来的家长看起来手忙脚乱的,连带着孩子的脸上也增添了一丝紧张,颜白微微弯下腰,低声安抚了几句。
“小朋友,别害怕,你去那边墙上看看。”颜白指了指进门对着的那面墙,“看上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一会儿再见面的时候说给我听好不好?”
孩子听完这话,怯怯地看了眼颜白身后的那面几乎贴满了卡通人物的墙,又回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父母,得到了家长的许可,才对着颜白点了点头。
颜白摸了摸他的头,侧过身,跟小孩的父母交代了几句检查的流程,还顺带解答了他们几个问题才离开。
中途又遇见了几个家长跟孩子,以前见过的就打个招呼,顺带了解一下孩子的近况,没见过就问问问问有什不懂的,哪里需要帮助。平时没人的时候连一分钟都不到的路程,这会儿颜白从里间走到门口足足花了七八分钟。
“孔锐逸,周教授说他今天会晚点到,昨天去邻省出差,飞机晚点了,这会儿遇上了早高峰,估计得花些时间。”颜白挤到验光仪一侧说道,孔锐逸还没说话,下巴正端端正正的放在下巴拖上的小孩倒是先抬头望了颜白一眼。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两侧的脸颊上带着点婴儿肥,忽闪忽闪的长睫毛,看着倒是挺可爱的。颜白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说,“乖,头放正喽,不要动啊,要不然测出来的数据就不准了。”
孔锐逸也跟着出声,“对,头放好了,来,看里面的气球。好,不动啊,宝宝乖。”测量完了,称机器打印报告单的间隙,苦兮兮地看着颜白,小声地说道,“听说今天预约的人里面说是有一个很有来头的人,专门冲着教授来的,现在教授不在,这要怎么办吗?”
颜白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管他来的是谁,你做好你该做的,不出什么差错,人家还能无端找你麻烦啊?”
“师兄你经验丰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当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关键的是我学艺不精,要是出错了怎么办?”孔锐逸小声地嘟囔了几句。
颜白扬起手,作势要敲孔锐逸的头,打趣道,“先不说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就现在来说,现代法治社会,除了你真的开错了医嘱,造成了重大且不可挽回事件,才会到你想的那个地步。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开医嘱的资格,所以放心好了,集中精力做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着时间还不如去翻翻眼科学的专业书。”
孔锐逸不得不承认他师兄的确很会稳定人心,只不过方式要是更委婉一些,他会更喜欢。哀怨地看了颜白一眼,“师兄,那我去跟其他家长说说,顺便再出去买点A4纸,打印报告的纸不多了,看今天这个人数应该撑不下去,这儿就先拜托你了。”
知道颜白一向不喜出门,尤其是在太阳毒辣的时候,所以这事儿,只能孔锐逸自己去。
颜白想着今早出门时手机提醒的天气情况,点了点头,鬼知道在这种太阳下会出多少汗,看诊所今天的人数,肯定不能中途回去洗澡,所以还是算了。
孔锐逸交代完,拿着他的钟爱的背包出门了。颜白瞥了一眼,看着背包上五彩斑斓的颜色,竟然觉得平时很是扎眼的风格,现在看起来似乎还可以接受。尤其是在看到窗户上投射的大片阳光之后,他莫明觉得孔锐逸的身影隐约高大了几分。
让新来的家长把填好的信息表按预约时间排好,颜白拿着刚刚打出来的验光单,涂抹了一点胶水,核对了下名字,贴在了孩子的信息单上。
“来,孩子的家长。”颜白拿着检查单,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家长。
经常领着孩子来这儿的家长,基本上都了解了一些检查项目的基本含义。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需要给他们一点点的解释,后来说的就越来越少,越往后越容易,往往是刚拿到孩子的检查报告,他们自己就能看懂大半。
那对父母拿着报告看了一下,母亲就开心地抱着孩子,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儿,“呀,我们乖宝的右眼度数降了五十度,真棒!”
孩子看着明显十分高兴的父母,也跟着笑了起来,孩子妈妈这时候又说道,“那你看,还是很好的对不对?所以要听医生的话,少看电视和手机,多出去运动,看风景,好好配合治疗,也不能嫌药苦了。”
孩子配合地点点头,妈妈伸出小拇指,说,“那我们来拉钩,可不许反悔。”
小孩摸了摸妈妈的脸,奶声奶气地说,“不反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就不能让爸爸举高高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十分温馨。
颜白一直在诊所待到了七点半,跟最后一位小朋友告别以后,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颜白啊,我过几天还要去临省参加最新的视力防控大会,你记得在群里通知一下家长,第一次来带小孩来看的就先不要预约了,来了我也不在,复查的可以看他们自己的情况。”周教授关掉电脑,临出门的时候说道。
“好的,知道了。”颜白打开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写了没两句,突然想起来,“对了,老师,上一次您不是说今天开诊有个有意向的合作方要带着孩子来检查吗?”
“啊,下午那会儿人家给我发消息,说是临时有点事儿,暂时不方便来。”周教授拿出手机点了两下,说道。
像周教授这个年纪,又十分有名的医生,自然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视力防控需要机器做辅助检查,一台机器,便宜一点要十来万,贵一点的就要上百万,而且还有各种其他的花销,所以就得找到合作商,药物治疗方面是跟本市最大的药厂弄的合作项目。
最近,教授有意发展的更为全面一些,颜白的新课题也跟这个方面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