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饭局

出了盛景大厦,看着颜白心情不是太好,孔锐逸也不敢多说话,默默地跟在身后,想着要怎么安慰安慰师兄。

颜白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出来大半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不说,这该死的太阳好像还更大了,让人难受。

手机铃声响起,颜白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周老,这个时间他不是在参加研讨会吗?

“喂,老师,有什么事吗?”

“颜白啊?”电话那头有些喧闹,听声音似乎是在会场里,“是这样的,前段时间王市长给那个眼镜的项目牵了个线,说是有个公司对我们这个还挺感兴趣的。据说是家里的孩子有点近视,就想图个方便,虽然前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暂缓,本来我都想重新找个合作方了,过程是难了点,可是……”

隐隐感觉到周老又要开始忆往昔岁月了,颜白连忙说道,“没事,老师,我现在正在做调研,到时候我把具体资料发给您。”

“好,这个调研啊,你接着做。”周老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刚刚说的那个有意愿的合作方,他前段时间不是在推脱吗?我本来以为人家不会在考虑了。结果刚刚我收到消息说,他们还是对这个很感兴趣的,只不过提出要我先给他们家孩子看看。我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所以颜白你先领着他们做个基础检查,能多争取就争取下,留个好印象,至于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颜白站在原地,感情今天算是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果然在大太阳的天气出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孔锐逸看着颜白的表情缓和了不少,走上前说道,“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去哪儿?”颜白把手机锁屏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屏幕灯一闪一闪的,在太阳底下找得人眼睛疼,“哪儿也不去,你也回家去吧,上次你让我帮你找的书和资料,我都发你邮箱了,你回去记得看,我也要回家忙我的论文去喽。”

颜白和孔锐逸住的地方在两个方向,两人分别后,颜白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果断地决定坐公交车回去。这个季节,公交车上的冷气开的很足,又在价钱上远远优于出租车,还是很有乘坐的必要的。

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又不是周末,车上的空位置很多,颜白随意找了个地儿坐,刚坐下接到了程女士的电话。

“喂?儿子,你在干什么呢?”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关心的话语,颜白斟酌了会,说,“那什么,最近忙着写论文,做调研,还要跟诊所找的新项目合作方洽谈,有点忙。”

“哦,是吗?”程女士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说,“周教授还是精力好啊,这么多事要忙,你要好好学着点。不过,再忙也是要抽点时间休息休息的,这都好几天了,我听说你都没联系过你王阿姨的儿子?”

“妈,先不说我现在没这个心思。”颜白把手臂搭在额头上,轻笑道,“而且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心理学者,会给孩子最大的自由呢,不是您说的随心就行了吗?”

“随心是没错。”程女士嗤笑了一声,“可我看着就靠你自己啊,这辈子怕是没戏了。当时年龄小,被我看出来,帮你出柜也就算了,现在一把年纪了,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我在不帮帮你,说不定你以后还要来打扰我跟你爸的晚年生活。”

“妈,你怎么又提起这事儿!”颜白每次回想起高中时被迫出柜的经历,都觉得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老妈是心理学领域的专家还痛苦的呢。

当初连他自己都还懵懵懂懂的时候,他妈硬是分析了好几个月,甚至写了一篇观察报告出来。还一本正经地给他做了一个月的心理辅导,美曰其名为作为知名心理学专家的儿子,要正确对待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爱情观。

更重要的是,之后这篇观察报告最终被发表在了一个心理学的有名期刊上,到现在家里还留着那本期刊。

据程女士所言,她见过太多孩子,最开始发现自己的不同的时候,他们迷惘,害怕,逃避,最后大多数都演变为消极的情绪,给家人和自身带来极大的伤害。而这样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处于迷茫期的孩子得到正确的认识和引导,不要把这件事情当成“洪水猛兽”,要好好爱自己。

虽然颜白很赞同程女士的想法,但自己就是报告的主人公这件事,还是让他不是很想去回顾这件往事。

“妈……我这几天没什么空闲时间,等我有时间了,我就联系,行吧?”颜白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找理由。

“行了行了,你那套在我这儿没用,我还不了解你。”程女士放下剪刀,转身回了屋子,“我知道不能逼你太紧,那你用得先把人家微信通过了吧,人家可早就给你发消息了,你就一直没同意,这样可不好。”

“行行行,妈,我知道了。这几天手机发来的消息没怎么仔细看,我一会儿就去翻翻消息。先不说了,我还要点要紧事要做,下次再聊。”

颜白结束了跟程女士的通话,整个人都不好了,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点精神。

大学毕业的时候,听着周围同学对大学一毕业,家里父母就催着找对象的事,颜白还表示自己就不用担心这个,家里有个学心理学的家长,沟通起来简直没有任何问题。结果,现在发现程女士跟别的人家的父母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不过刚刚说有事要做也不是骗程女士的,周老刚刚发来了一些信息,里面是有可能成为未来合作方的联系方式。

颜白组织了下措辞,发消息过去确定做检查的具体日期,等回复的过程中,又翻开了验证消息,从里面找出了程女士说的那个人,点了同意。这个时候,车正好到站,颜白收了手机,连忙往家赶,刚从空调车上下来,外面实在是热的人受不了,得赶紧回家待着!

回到家里,刚好八点半,看了看消息,挑了几条重要的回复。颜白才慢吞吞地换上家居服,去厨房煮了点清汤面,又加了一点新鲜蔬菜。

在诊所忙了一天,下午都没来的及吃饭,工作的时候也不觉得也多饿,这会儿才有了饥饿感,时间不早了,不能弄太油腻的,清汤面就最好不过。

一碗面很快见底,颜白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坐在椅子上向后仰着,这样坐着感觉不会太撑。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颜白已经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喂?谁啊?”

“我我我,吕斌,你干嘛呢?”电话一接通,吕斌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干嘛。”颜白淡淡地回了一句,手却已经放在了挂断键上。

“颜白,你别着急挂电话,我有要紧事找你!真的,我发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吕斌听着颜白的语气就觉得不对劲,连忙说道。

“说。”颜白的手顿了顿。

“是这样的,一会儿在帝豪酒店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呗。”吕斌生怕颜白又冷不丁地挂了电话,接着说道,“你肯定有兴趣,饭局上有好几个跟你那个项目有关的公司负责人都在那儿,要不要去看看?”

“几点开始?”颜白走进卧室,挑了一套合适的衣服,灰黑色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人更有精神气了些,一双长腿被牢牢包裹在极具质感的布料当中,内搭的白色衬衫扣子堪堪系到脖颈下第二颗,露出一抹光滑细腻的皮肤。

这套西服还是程女士在他大学毕业的时候送的,他平时很少穿这种很正式的服装,基本上都挂在衣柜里,现在他研究生都快毕业了,穿起来倒也还合身。

“我马上到你家楼下,老地方等你。”吕斌看了一眼导航,照着里面的腔调说,“离目的地还有不足六百米。”

“行,知道了。”颜白挂了电话,弄了些发胶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抓了抓,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整个人的气质较之前成熟了不少。

出小区门口左手边的第三棵香樟树下,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超跑,倚着车门的男人看见颜白,吹了声口哨,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我亲自来接你,够意思吧。”

颜白还记着下午的事儿,只是暼了吕斌一眼,没说话。

吕斌心里顿时没了底,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好不容易颜白能拜托他一件事,被他搞砸了不说,还让他知道了去会所找男人的那事儿,估摸了一会儿,开口道,“今天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让你白跑了一趟。另外,会所那事儿,跟以往一样,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可没强迫人啊。”

“走吧,再不走饭局都要结束了,这事儿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我妈解释吧。”颜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不说,程阿姨怎么会知道?”吕斌打着哈哈。

“你别忘了,还有个吕叔叔呢,我敢肯定你瞒不了多久。”刚吃了一大碗面,这会儿被安全带勒的难受,颜白微微侧了些身子。

“这几年我爸都准备退了,每天大部分时间就养养花,喂喂鸟,哪有空来管我这个儿子。”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就前几天,你爸还请我妈去你家里了一趟。”颜白突然说道。

前面正好遇到一个红灯,吕斌听到这话,一个猛刹,颜白感觉胃更不舒服了。

“不是吧?我以为我爸都忘了这一茬了,我都快二十六了,还要心理教育管制?”吕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红灯的时间有点长,颜白随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你当年因为换女朋友过于频繁,被吕叔叔抓着来跟我妈聊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规矩了不少,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又能出现在我妈的工作室了。”

吕斌心里虽然很赞同的颜白的说法,可还想着做做最后的挣扎,说道,“那什么,程姨最近不忙吗?不用写写论文,或者跟叔叔出去旅游什么的?”

“不知道。”说到这儿,颜白有些烦躁,“最近我妈不知道怎么了,开始催我找对象了。”

“找对象就找……什么?找对象?”吕斌后知后觉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前几年被老爷子催婚的时候,你还得意的很,现在终于也被催了吧!”

“懒得跟你扯。”颜白叹了口气,正色道,“不说这些了,今天饭局上都有哪些企业?”

“我想想啊,弄材料的李家,食品的张家,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基本上说的上名号的都在了。”吕斌见颜白思索着的样子,玩笑道,“要不然我直接给投一笔给你得了,免得你一天天累得都不成样子了。”

“滚。”颜白掀了掀眼皮,“你一个来娱乐公司,投什么资?我想正事呢,你别打岔。”

“好好好,不打扰您嘞。”吕斌放了首舒缓的歌,“对了,听说盛景的那位小少爷也在帝豪,不过人家不是来参加这种搭人脉饭局的,据说是为了他们刚收购那个公司的新项目。”

“哦,知道了。”颜白没太放在心上,暗暗琢磨着一会儿可以从哪儿找突破点,多个机会总是没错的,尤其是在合作方的意向还没明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