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积德疑(3)
三四个健壮家仆当即一拥而上扑在薛徳身上,将他的四肢躯干控制的牢牢的,好不容易扒拉开薛徳掐自己脖的手,也不知这位好吃懒做的大少爷哪来的力气,居然抡起胳膊腿来把他们都甩了开来。
元跖和元德进屋一人扶住两人,段吟吟甩着袭风也跟着进来,回头看了眼屋外的长孙缚,扬了下下巴道:“师叔,这位薛少爷邪门的很,我来会会他!”
说话间,她的长鞭已经卷到薛徳胳膊上,将他往侧方狠狠一拉。薛徳半清明的眼睛再次混沌,不管段吟吟长鞭上有多少倒刺,生拉硬扯的要从胳膊上扒下来。
仙家的武器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常人扒拉开的,段吟吟握着鞭柄,看了眼朝她走过来的元德,蹙眉道:“他疯了不成,一点都不怕疼吗?依我看……”
“师妹小心!”
一阵提醒声后,段吟吟身体一抬。薛徳竟然反握住袭风,力大的将她的身子掀起来,直接丢到了床榻上。
见状,元跖拔出佩剑就刺过去,“胆敢伤我小师妹!?”
薛氏在后喊道:“我儿智损,仙师剑下留人啊!”
元跖脚步一顿,锃亮的剑尖抵在薛徳的胸口处。一道符纸忽自外来,贴上了薛徳的印堂间。
抬眸扫了眼闭上眼睛垂下头和上肢的薛徳,元跖收回剑,回头看着往屋里进的长孙缚道:“师叔?”
长孙缚点头道:“你同元德把吟吟和薛夫人带出去,在屋外等一会我。”
“是!”
屋里人一一退尽,房门被紧紧关上。
长孙缚绕着薛徳走了一圈,上下左右细瞧了一遍,立定在他正前,抬手运气置于他眉间。手触符纸当刻,长孙缚听见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声,好像是被困住的恶兽,在叫嚣着要冲破禁锢离开牢笼。
不同的是,被他用符纸困在薛徳这个“牢笼”里的“恶兽”,可不是一两只而已。
这……倒还挺有意思?
伸手解开缠在薛徳胳膊上的袭风鞭,长孙缚放在手里卷好,出门径直丢到外面侯着的段吟吟怀里。
“这鞭子跟你多久了,段斟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尽其用吗?”
段吟吟心虚道:“七个月而已嘛……我以前用的都是剑,突然让我改用鞭,我哪能那么快习惯……”
长孙缚不可置否道:“七个月?该习惯了。”
段吟吟无言以对。元德上前道:“方才薛姑娘带着薛夫人去包扎伤口了。师叔,里面的这位薛少爷怎么样了?”
长孙缚道:“不太好。”
元德:“不太好?”
长孙缚从门阶上下来,“他体内住了不下上百只的恶鬼和小妖,三魂七魄和灵识被啃的七零八落的,救活了也没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是不太好吗?”段吟吟啧了啧声:“这是非常不好吧!”
元跖问:“要告诉薛夫人吗?魂魄被生啃而死,果然很残忍,这积德镇的镇民难道都是这么死的吗?”
长孙缚道:“不急。如果先前薛氏说的一番话无假,应该不是。薛徳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折磨他,死也不如一夜暴毙的镇民来的痛快。”
元跖道:“这么说的话,看来这个人和薛家定是有很大的仇恨,不然也不会……可,方才一直没听薛夫人提起过薛家有这么一号仇人,该不是她有意瞒之?”
元德托腮思索道:“不一定,薛氏兴许连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个仇人的存在。”
段吟吟凑过来:“你们都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长孙缚看她一眼,想了会道:“丫头,你去同薛氏说,今夜亥时我要给薛少爷捉鬼招魂,让她准备干净的白绫浸透狗血,再备一张方桌、两架灯烛、一把铜剑和两碗清水。浸血白绫用来围薛宅的角角落落,其余东西摆放在东厢房正前――还有,让她封锁薛宅上下,任何人不得出入。”
段吟吟不解道:“我不懂,捉鬼招魂需要这些东西吗?又不是跳大神。”
长孙缚正经脸忽悠道:“谁跟你说捉鬼招魂不需要了?这跳大神可不是胡来的,有讲究的很,按我说的去做即可。”
“啊?那……好吧。”
元德看了眼段吟吟走开的背影,上前道:“师叔,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长孙缚展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你们两个守好了薛徳,我四处走走,很快回来。”
离开东厢房后,长孙缚在薛宅前院逛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抬脚去了后院。府宅里的下人们知道长孙缚等人的来历,薛氏又下了话,所以看见他在府里四处转悠并不奇怪也不阻拦,有的还上前去询问需不需要带路。
自薛徳疯言疯行后,薛雪便从后院搬去主屋和薛氏住了,除了她自己的空房间外也只有些下人住在院子另一头。白日里家仆都在前院忙活,后院偶尔有两三个人经过,长孙缚进来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站在石墩上晒衣服的小孩子。
一件成人外衫比骆非然不知高出多少,晾衣架的竹竿也不矮。为了晾好衣服,他拽着衣服踮着脚努力去够竹竿,哪想衣服上滴落的水恰好落在石墩子上,他又因为身上本来就有伤用不上力,脚下一滑身子就要往前方扑过去。
跌落之际,他胳膊一抬晾好了衣服,身子也轻飘飘的浮了起来。正好奇怎么没摔下去,骆非然脖间衣襟一紧,回头一看长孙缚拎住了他的后领,拎小狗似的把他放到了地上。
他又惊又喜,出口一句:“美人哥哥!”听的长孙缚一怔,折扇都差点从松动的指间滑落。
“你……喊我什么?”
骆非然低头又抬头,眸间有些犹豫和试探道:“美人哥哥……不可以吗?”
长孙缚没所谓的笑了笑。倒不是可不可以的事,被人喊师叔喊了好几年了,突然被喊哥哥,听着还挺新鲜。
他目光落在脚边一大盆湿答答的衣服上:“你洗的?”
骆非然跟着看过去,摇头道:“不是。夫人说我洗衣服洗不干净,这是王婆洗的。婆婆方才进屋的时候摔了一跤,擦破了手掌不能碰水,我帮她晾一下而已。”
长孙缚道:“你一个孩子,还满身的伤,方才被打的都吐血了,怎么不去歇歇,让别人帮忙晾?”
骆非然抓了一把衣服又踩上了石墩,冻的发红的小脸笑笑:“没事儿,我已经不疼了。这几日天湿,方才好不容易停雨停雪,我得快些把它晾上。”
瞧他动作笨拙但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做的模样,长孙缚收起折扇,对着盆轻轻一扬,衣服便一件件的飞出来,整齐有序的搭上了竹竿。
“好厉害!”骆非然由衷的夸赞。
深藏功与名的长孙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傲色,说了句:“下来罢。”便转身往别处去。
骆非然连忙甩好手中衣服,从石墩子上下来,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长孙缚往左,他跟着,往右,他也跟着。倘若他停下来观察房屋草木,他便安静的站在一边看他,待他下一个动作。
循着后院转了大半圈后,长孙缚走至一间房前,不拘小节的掀衣坐在门槛上,把玩着折扇看着杵在他正前方两米远的骆非然,笑问:“哎你这小孩,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骆非然抠着手道:“我,我事情做完了。美人哥哥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忙一起的。”
长孙缚本想说不用了,顿了下还是对他勾了勾手,拍拍身旁空地道:“你先过来。”
骆非然哦了一声,乖乖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长孙缚一待他坐好便问:“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上了药好多了。”
“薛夫人经常打骂你麽?”
“……没有。很多时候都是我犯错了夫人才……”
“那今天是……”
骆非然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了一个调:“我对小姐没有半点不敬!今天是她突然叫我去主屋的!”
长孙缚蹙起了眉:“怎么说?”
骆非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在这里,除了我爹娘外,小姐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但最近不知怎么的,她变的有些古怪,和夫人说我拿她首饰,还说我对她动手动脚……今天也是她要我卯时三刻去她屋里,但我去的时候没想到她在穿衣,我真的没看见她的身体!”
长孙缚捏住了下巴。
按着这小孩的说法,也就是说薛雪早上刚被看全了身子,没过一会就跑去给薛徳送汤药,然后在薛氏和他们说关于积德镇事的时候冲了进来,薛徳刚好这会儿发起了疯?
说来也奇怪,在刚入积德镇时,他分明感觉到一股很重的妖气,可进了薛宅后,这股气息就突然没有了。除了薛徳那间屋子重一些外,其余地方都是若有似无的,这薛氏又在府上种了不少梅花,气味夹杂,更不好分辨。
思索间,骆非然突然道:“美人哥哥,你们来积德镇,是因为后山那几十具尸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