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2015。
这一年,风予喜欢的“山楂树之恋”还默默无闻,将在四年后迎来它的第一批热度,成为快手小哥小妹的摇摆专属bgm,以至于风予每次在地铁上听到有人外放抖音或者快手就面无表情。
被誉为“富有江湖气息”的陈粒发行了她的第一张专辑,小范围爆红,并且举行了她的第一场个人全国巡演。
宋冬野还没有喜提北京监狱三日游,还是个看起来有故事的民谣男歌手,抱着吉他唱着他的“你不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也就是那一年。
风予迎来了她人生中的转折点。
那期中的跌宕起伏不足以为外人所道。
而与其说是她的才华被发现,不如说是时代的“击鼓传花”恰好传到了她手中。
简单点来说,就是——
“我红了。”
在那个闪着繁星的操场,穿着校服、手腕颤抖的风予这样说。
把时间再往前调半个月。
早自习下课,风予趴在桌上昏昏迷迷的拿起手机瞟了眼,被贴吧最上面几个帖子吓得瞌睡都醒了。
【问大家个问题,江槐也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在搞三角恋???不仅三角恋还和江槐也表白了?】
【!!你们不会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见证现场!!】
...
风予点进最下面那个帖子。
二楼:【事情是这样的,上周运动会,我打完球从七班最外面经过,看到了江会长和他那个小同桌在一起学习。一起学习是好事,虽然他们看起来气氛特别好,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是本来我也没多想。】
三楼:【结果!!!我随便看了眼手机,再抬头发现江大佬笑着收下了他同桌的情书!!!态度特别好,笑得如沐春风,都差点黏别人身上了!我当时以为我瞎了!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没睡醒?】
四楼:【江槐也要和别人早恋?附中这一届考不上一个清华?普拉克说要放弃下任选举?美国变成共/产主义了?UFO撞地球了?】
...
二十楼:【我当时看傻了,你们知道吗?然后我就是不相信啊!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之后这几天,我就一直在观察他们,结果我发现,江槐也和他那同桌形影不离,一起上课下课吃饭放学,上一次我遇见这架势还是在看湖南台的青春偶像剧。】
二十一楼:【不可能啊,江槐也一直说自己不早恋啊,幸晚追他都没答应,怎么可能会答应那个新来的吊车尾?成绩那么差。】
二十三楼:【楼上的就是太年轻了。我以我一个正常男性的角度来看,就他那同桌,妥妥的新一任附中校花,那脸蛋,那气质,那小细腿,谁会不喜欢啊...对了,他同桌叫啥来着,有没有人知道啊?】
...
一百五十楼:【转学生好像是叫风雨?风予...名字还挺好听的,上海那边转学过来的,好像和方禾间关系挺好的,家里长辈一个朋友圈的,估计也是有有钱人。】
一百五十一楼:【我觉得还是幸晚好看点,江槐也不知道什么眼光啊。】
...
“???”
“......”
这究竟是怎样惊世骇俗的想象力?
风予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趴桌上看手机看了半天,江淮也用笔敲了敲她的头,“上课了。”
风予立马坐了起来,跟做贼似的看了自己旁边这个绯闻男主角两眼。
江槐也喊完自己后,继续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又因为注意到她的眼神,而微微侧过头,问,“怎么了?”
额前柔软的刘海垂了下来,淡淡的阴影下他眼睛像个透明的玻璃珠子,看起来清澈又漂亮。
风予发现,他似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到底是没见过还是压根就不在乎呢?
在附中这些日子里,她不管心里再怎么起起伏伏,因为一点小事心酸或者雀跃,也表现的很平静。
她希望他能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又怕他知道。
思来想去良久。
在满是琅琅书声的教室里,风予竖起书包遮住里自己的半张脸,小声说了句,“没事。”
没事。
就算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
附中高中部的广大学子也是无聊的狠了。
平时国际部那些出格的爱恨情仇聊多了,眼下自己身边就冒出了一起大绯闻,大家吃瓜吃的都很认真。
一周之后,风予在贴吧见到了自己和江槐也的抓拍。
体育课下课,她和江槐也沿着那条树木茂盛的大道往教室走。
阳光灿烂,树荫随风摇晃,他们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并排走在一起。江槐也侧着头沉沉的看着她,而她开心的笑着,脸庞被阳光照的透亮。
他们被定格在照片里。
风予甚至还从照片里看出点“青春剧”的味道。
原来...从别人的角度来看,江槐也看向她的眼神是这样的啊。
有点奇妙。
心里酥酥麻麻的,酸涩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运动会之后,再上一周课又是月考。
在附中,考试比很多人的大姨妈都准时。
这一次也等于是期中考,大家都很重视,七班教室里弥漫起一股咖啡的味道,很多人都悬梁刺股就差在头顶绑个白头巾,再写上“必胜”。
在这紧急且关键的时刻,风予还抽空去贴吧看了两眼,发现这几天里大家都忙起来了,有关她的帖子终于消停了。
她以为这一切热度会慢慢的降下去。
然后——
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江槐也回到教室,发现门口围里一堆人。
“让让。”他对堵在门口的人说。
男生扭过头,神情复杂的对他说,“江槐也你来了啊?快进去,都快吵起来了!”
“怎么了?”江槐也听到里面的声音,愣了下。
男生走开给他让出一条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教室里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人和其他班的人,基本都是围在这看戏的。
这场戏的中心人物就是幸晚和风予。
江槐也能认出来,完全是因为这群人在中间围出了一个特别大的空地。
中间就站着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的幸晚,还有...
坐自己位置上摇头回顾四周的风予。
一见到这两人凑一起,江槐也立马明白刚才门口那人见到自己时,脸上那玩味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而根据他对风予的了解。
不管此时她脸上再怎么面无表情,心里可能也是没搞清楚状况在发懵,或者压根就是因为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反应慢半拍,跟不上周围的节奏又很爱装模作样。
这种输人不输阵、假装自己已经懂了的神情,落在他眼里,竟然还觉得有点可爱。
中间的氛围可以称得上剑拔弩张。
走近两步,江槐也听到愣幸晚的质问声,“可他们说的就是你啊?我确认了他们好几遍,给他们看了你照片,那几个混混说就是找你。”
在目光和风予相对的那一刻,江槐也看到她眼眸一亮,下意识的扶着课桌站了起来。整个人由之前的神游太空,一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然后小跑着到他身边,特别高兴的仰头望着他。
这神情,他只有在他家隔壁那个五岁小孩身上见到过。
那小孩每次在幼儿园门口见到自己家长,就这个表情。
教室里安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亮江槐也。
低着头,看了眼自己旁边看起来都快摇尾巴的风予,又瞟了眼对面神色一瞬间有点难看的幸晚,他忍住了想伸手揉揉风予头发的冲动,开口问:“怎么了?”
风予觉得很委屈。
又很莫名其妙。
自从她知道了附中的人都很厌恶打架的混混后,她就决定重新做人,捂住自己的马甲,绝对不让人知道她也曾是混迹一方的江湖儿女。
按道理来说,她每天在学校里两点一线,和之前那些被她揍过的混混也不会有接触。
风予都做好了把这件事瞒到毕业的准备。
结果今天一放学,幸晚一脸正义把她堵在门口。
风予人都给整懵了。
反应过来后,她寻思道,幸晚这是想整她?
她究竟是干了些伤天害理的事?要这样?
来之前,幸晚明显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辞、借口都很完美。
班上的人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顺带旁边文科班好几个她的小姐妹也在起哄。
在场的人全都被唬住了。
风予性格不算熟络,除了必要的时候都不怎么和人说话。她在七班这两个月,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没有人帮她说话。
风予心里倒是说不上难过。
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迷茫,甚至还觉得很新奇。
初中时方禾间还在上海,和她一个学校,有这个小霸王在没有人敢找她麻烦。高一方禾间转走了,她又恰好处于叛逆期,每天连教室都不怎么去,一学期下来自己同班同学都不记得张啥样。
啊!这就是所谓的“被找茬”吗?
风予缩在江槐也身后,感慨的想。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江槐也靠着座位站在那,单手抄进校服裤口袋里,垂着头思考了几秒。
稍长的刘海盖过少年的眉眼,阴影下眼帘低垂,睫毛又长又黑,他虚虚的注视着空中某个点。
“你说,”他扭头问幸晚,“你亲眼看到了?”
“是啊!”幸晚看着他,双手在身后紧张的揉着衣摆。
“有谁能证明呢?你是真的看到的?”江槐也问。
幸晚怔愣了几秒,“你是什么意思?”
旁边有人不服气的喊了句,“江槐也,你凭什么说幸晚在撒谎?”
“我什么意思?”他低下头,笑的肩膀微微晃了下,又抬头望着幸晚,说话时声音有点沙哑和倦懒,“你不是知道我喜欢风予吗?你这样为难她干嘛呢?”
整个过程,江槐也没有看风予。他说话时,眼神锐利的仿佛闪着刀光剑影,身上带着一种好学生身上不常见的桀骜和懒散。
而风予的瞳孔,随着这句话而收缩了一圈。
噗通。噗通。
心脏强而有力的鼓动声淹没了一切。
原来这一瞬间是这样的啊。
简直像是站在云端上一样。
昏黄的光线下,教室里每一个人的面容都被染上了温暖的淡金色。
她缓慢的扭过头,把视线落在了江槐也的脸上,他的五官线条锐利的像刀锋,整个人一动不动。
她注视着他的脸,那张平静的、不羁的、没有太多情绪又散漫的脸。
——实现了。
——她曾经许下的愿望,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