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的高科技令许振叹为观止。

将千列岁杀暴露在阳光底下，几乎能用肉眼看到身体组织的生长。

“要不了半天就重新活蹦乱跳了。”许振预计。

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家，将千列岁杀放在阳台，自己则躺在阳台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待。

之所以要寸步不离地盯着外星人的复活过程，是因为许振怕对方又瞬移逃跑，只有随时盯着，才能及时阻止。

他放下书，望着千列岁杀的残躯，心里莫名冒出一个想法。

五蕴皆空里还剩一点“喜悦”的情绪。

也许可以用超凡秘器看上一眼，看看这个外星人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就算不能获得有用信息，领略领略外星风情也不错。

几小时后，千列岁杀被砸烂的下肢基本恢复完整，呼吸和心跳也有了，只是人还没醒。

许振放下书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五蕴皆空所制造的幻境有五个等级，分别是视听幻觉、全感官幻觉、虚拟幻境、实体幻境、能控制目标行为的实体幻境。

幻觉和幻境的区别在于：幻觉发生在脑海中，只有目标和施术者能看到；幻境则显露于外，人人都能看到。

每一级幻境对目标的影响程度不同，第一级只影响视听，进而分别叠加感受、知觉、意识、行为。

越高级的幻境就越消耗情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五蕴皆空的整体情绪容量都不足以发动一次五级幻境，千列岁杀上次对常玉荣用的也不过是四级幻境。许振猜测，也许秘器还有升级的可能。

好在对付一个昏迷的人，并不需要多高级的幻境。

许振催动秘器里剩余的一点“喜悦”，涌向千列岁杀。

对方一生中最喜悦的场景，很快展现出来。

这是一个荒凉的星球，冰层遍野，土地被覆盖在冰川之下。天色阴沉得可怕。

两个三米多高的铁疙瘩从天而降，在冰川上疾驰数里，才依靠摩擦力渐渐停下。

“哐——”铁疙瘩轰然倒地，砸起万千碎冰。

驾驶舱盖掀开，从铁疙瘩里滚出两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形。

“呼——”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其中一个说，“死里逃生了。”

面罩自动除雾，他的面容渐渐显露出来，正是千列星宫。

另一个人自然就是千列岁杀了，只听后者说道：“离开了干扰带，也没有‘诡裔廿八’，这里可以进行跃迁。”

说着，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右侧耳垂——确切地说，是摸住了那只单耳耳钉。

千列星宫的手伸过来，阻止他。

千列岁杀一怔，因为那只手悄悄将他的手扣住了——十指相扣的扣。

“岁杀……”千列星宫叹息着，继而很久没有说话。

两人愈加陷入沉默，就这样牵着手躺在冰层上，谁也不愿意率先起来。

直到千列星宫突然翻过身来，压在他身上。

头盔被这人解下，千列岁杀感受着冰原上稀薄的氧气。好在防护服的脖领上有自动恒温喷气装置，他也没觉得太冷。

只是眼睫毛和头发丝上，不可避免地结出了一点霜花。

千列星宫也解下了自己的头盔。

他的面容一点一点压下来，整个星球的冰寒融化在一双唇瓣的温度里。

千列星宫和千列岁杀在无人的荒星上忘情接吻，这一刻天大地大世上只剩他们两人，整个宇宙瞬间远去，时间凝滞不前。

“岁杀，”激动处，千列星宫不停说着，“你一定察觉到了，一定知道的，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千列岁杀却说：“同性婚姻是非法的，不管在哪个军团的哪一片领土上。”

“我很快就要成年了，我会有自己的领土，颁布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法律，我们在一起吧，好吗？”

“所有人都会唾骂你，你破坏了联盟的优生优育政策。”

“去他妈的，我才不想做生育机器，这辈子我只愿意跟你在一起。岁杀，如果有一天人类真的灭亡了，我要和你一起骄傲地死在战场上，临死之前我们要说：我们从未屈服过，一生都闪耀着生而为人的自由和尊严。”

千列岁杀轻轻笑了，他的头发几乎堆满霜雪，狭长双眸掩在镶着冰晶的睫毛之下，苍白面颊上浮起一丝红晕，美丽得惊心动魄。

他抬起一只手抚摸千列星宫的发丝，说：“听说在养生试剂发明之前，人类最美好的爱情叫做白头偕老。”

“我们就是最美好的爱情了。”千列星宫说完，低下同样挂满白霜的发顶，再度亲吻他。

幻觉结束。

……也不能说结束，是许振被驱赶了出来。

睁开眼，就见到千列岁杀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五蕴皆空？”对方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进入我幻觉的时候，是站在我的视角上。”

许振失笑，“你不会吃醋了吧？”

“哼。”

“放心，他亲过来的时候我就从你视角出来了，你不嫌恶心我还嫌呢。”

“你也觉得同性婚姻恶心？”千列岁杀反问，“据我所知，地球思想愚昧不开化，许多人歧视同性恋，你也是其中一员？”

“是，地球歧视同性恋，通过同性婚姻法案的国家还不到一半，真落后呀。”许振讽刺道。

千列岁杀说：“仙女座早在千年前就消除了性别歧视和婚姻歧视，但是为了胜利，开战后不得不把男人女人区别对待，也不得不全面禁止同性婚姻，实行优育政策。”

“我不关心仙女座风云，也不关心同性恋。”许振说着，伸出一只手，“交出来吧。”

千列岁杀很冷静，“交出什么？”

“跃迁装置。”许振说，“我已经看到了，是那只耳钉。”

“那是多年前的事，我早已经更换了跃迁器。我不会交给你，你也找不到的。”

许振笑道：“是吗？我看你和千列星宫戴的是情侣耳钉吧，你对他余情未了，舍得扔掉吗？”

千列岁杀漠然说：“我喜欢他和我想杀他没有冲突，阵营之争，无关爱情。”

“死鸭子嘴硬，”许振不再相劝，”我只好再打死你一次，从你身上搜出跃迁器，然后再放你复活。不然，留着一个随时有可能跃迁逃走的俘虏，始终是不□□心。你觉得呢？“

千列岁杀的面颊愈见苍白，他陷入了困境。

许振说的是对的，他完全可以这么做，斩断自己逃跑的最后一丝希望。

千列岁杀明白，自己落到这个人手上，只有一种逃跑方式：趁对方不注意时跃迁离开。

不可能在许振看着他时逃跑，因为跃迁有淡入淡出的效果，很容易被发现和打断。

越是陷入困境，千列岁杀反而越冷静，他抬手按了一下胸口，仿佛在给自己加油打气，随后走到许振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抓我是为了获取情报，你想——重新拥有肉身。”他完全抛开跃迁器的话题。

千列岁杀成功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振忘记了跃迁器的话题，瞬间暴起，用铁爪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在许振阴鸷的眼神里，他艰难说道：“我、我已经猜到了……你是秘器十三和秘器……七十九的拥有者，你……你是半人……和……雾灵……”

许振双眼微眯，手下稍微松开一点，令他有自由呼吸和说话的空间。

但千列岁杀脆弱的脖子仍被笼罩在他的掌心。

千列岁杀说：“我力战不敌只好故意示弱，想趁机接近你，对你发动五蕴皆空。没想到秘器失效，我当时就明白，我握住的是一只假手。”

许振不语，面容阴冷，背后却惊起一身冷汗。

他完全没想到千列岁杀还怀有这份心思，假如对方握住的是左手，只怕他早已经死无全尸了。

“你只知道闪现出拳，战斗方式很单一，明显不懂格斗，速度也不快，只是闪来闪去的方式让你显得很快。当你现身的时候，不但左右身体不协调，甚至表现出一副不会跑步的样子。”

“我也曾怀疑过你是来抓捕我的仙女座军人，但上述种种表现让我最终确认，你就是地球人，侥幸得到秘器十三和秘器七十九的地球人。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秘器十八。”

许振有种整个人都被看穿的感觉，尽管千列岁杀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挣扎求生。

这番话就像一盆兜头冷水，浇熄了他刚刚上头不久的热血，让他明白自己不过如此。

连日以来引以为傲的胜利其实都破绽百出，侥幸活到现在不过是运气使然。

他不动声色道：“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千列岁杀老实交代了所有事。

包括仙女座数百年的种族战争、超凡文明留下的遗物、二十大军团的派系斗争、遗落在地球的九十九件秘器……

以及他最终投靠左/派，窃取沉星小径的事实。

“超凡秘器同样也是上个纪元的遗物，多数被千列家族保管，只有少数几件散落在外。千列家族从不贸然使用它们，只是把它们和沉星之钥锁在一起。”

“所以我和星宫都对秘器知之不多，但我们都知道这九十九件秘器的名单。他如果看到你的战斗过程，迟早也能分析出这些。星宫聪慧异常，是最出色的青年指挥官，只不过为人单纯些。”

“秘器十三，半人。”他终于说道，“是半副枪灰色的金属骨架，寄存在来历不明的黑色陨石中，记载中说这副骨架妙用无穷，既充满力量，又能探测环境，甚至具有‘听觉’，可以解析环境里的声波信息。升阶之后，还可以拥有‘视觉’。”

“秘器七十九，雾灵。据说这是一只白色半透明小精灵，它伴随在谁的身边，谁就拥有了化雾的能力，就是你在战斗中展现出来的那种能力。”

许振冷冷道：“你说得不错，就是这样。没想到我精心的伪饰全被你看穿了。”

闻言，千列岁杀眼中猛然爆发出明亮的辉光。

许振察觉不对，不知道这外星妖人又耍了什么花招，遂决定不再拖延，先把人打死搜出跃迁器再说。

千列岁杀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死死地攥住，哪怕这只手仍掐在自己脖子上，威胁着自己的生命安全。

“你错了，雾灵不是白色半透明小精灵，它是一支雾气做的玫瑰花，我亲眼见过它的样子，巧夺天工，堪称稀世珍宝。”

“秘器七十九不在你手里，可是再也没有其他秘器拥有类似能力了，你为什么可以闪现？这是什么能力？是——超凡之力吗？”

“沉星之钥，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