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罪释放与初见张伯

原来秋霜的母亲曾是逢水城的一名歌妓,陆老爷陆传年轻时曾与她母亲交好了一段时间,后来却因为原配夫人产下女儿陆轻灵,而断然离开了秋霜的母亲,就像抛弃一张废纸一样。却没有想到,秋霜的母亲那时也已怀孕,她顶着重重压力生下秋霜后,不过五六年后便含恨而终。而秋霜则在青楼长到八岁,惧怕烟花之地的丑恶,那一年她冒死逃出了青楼。辗转卖身到了江家为奴婢,几乎十年的陪侍,让秋霜对江家二少爷暗生情愫。

“我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见到这个抛弃我们母女的狠心之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要与江家结为亲家,”秋霜声音嘶哑,满是痛楚,“他竟然要将陆轻灵许配给二少爷!”

秋霜狠狠地用拳捶打着地面,呜咽着:“他心里永远只有陆轻灵,对我们母女的死活不管不顾,令我自小就饱经人世的磨难,到头来竟还要抢走我爱的人,给陆轻灵吗!”

“我难道就不是他的女儿吗!”说到这里,秋霜已经是再出不了声了。

这件事本与陈小凡无关,没想到她心里却陡然觉得万分痛苦,好像这具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她不自觉地侧过头,对着秋霜柔声说:“爹他老人家并不知道还有你这个骨肉呀,当年我娘怀着我时,爹他时常在外不回家,娘一直郁郁寡欢,最终才生下我便离世了,爹他心中歉疚,所以才待我万般宠爱,若是他知道还有妹妹你,定然也是一样的视若掌上明珠。爹他……最喜欢小孩子了……”

秋霜听了陈小凡的话,先是一愣,看着双手呆呆地出了神,过了许久,终于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悲伤至极,令得堂上堂下的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府台大人见状虽有些喟然,仍是沉声问道:“那么你又是如何作案的?”

然而秋霜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彦子青见状向府台大人行礼道:“大人,可否由草民代为推测,若是说对了,秋霜姑娘点头便是认可。”

府台大人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草民曾在陆府中细细察看,发现在后花园的墙壁上有一个小洞,虽被杂草覆盖不易发现,但对于秋霜姑娘这样身材娇小的女子而言,实在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陆府的最好办法。”

彦子青稍作停顿,众人皆是看向秋霜,只见她仍是颤抖呜咽着,头却是缓缓地点了点。

彦子青见她回应,于是松了口气,又见府台大人摸着胡子也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接着说下去。于是他不稍作停顿,从容继续说道:“彦某初见秋霜姑娘,便发觉姑娘步态轻盈,手腕处筋肌比常人要结实许多,想来姑娘天生便善使巧劲,如此,潜入陆小姐房中下药,再将陆小姐移至陆老先生房中,也是可以轻巧避开众人的吧。”

秋霜仍是呜咽着点头,并不抬头,只看着地面。

见彦子青事事所料都与秋霜所为相符,而秋霜亦是直认不讳,府台大人又做了一番详细分析与查看笔录,便一拍惊堂木,宣告本案结案了。

最终将陆轻灵无罪释放,而秋霜却是压入牢中,在裁决定下之前,只在死牢等候发落。

出狱

刚回到牢房前,陈小凡就看见采茶正把脑袋堪在牢门的缝上张望着,一脸担忧。

待到看见陈小凡完好无损,没有被镣铐铐住手脚时,采茶高兴得直嚷的天地都要为之一振:“哎呀小姐,采茶就知道小姐会没事的!采茶就知道老爷定是在天上保佑着小姐呢!”

眼见采茶这样高兴,陈小凡心里却十分矛盾,一会儿是自己的高兴,一会儿又好像是陆轻灵的身体在叹息感伤。搞的陈小凡心里像火烧一样,只觉得烦躁。

“小姐,能和小姐一起回去,采茶真是死而无憾了!”采茶一边由着衙役给自己解开镣铐,一边继续用清脆的女声飙着高音,“从今往后啊,采茶再也不离开小姐半步,小姐子屋里睡,采茶就在门口打地铺守着!”

耳边听得采茶不断地用女高音碎碎念着,陈小凡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心里想的却是,这副身体与自己的灵魂果然还是需要磨合。

哎,想想就麻烦咯!陈小凡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出狱的路上,采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忽地就见到前面一个娇小的身影被人押着走来。

陈小凡的心又是不由自主地一紧。心里不由得哀叹:“陆轻灵啊陆轻灵,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好心呢,就算是你妹妹,杀了你爹还嫁祸给你,你也能揪心成这样?还害得我当中说了那么些矫情话,现在是又想害我做什么了呀!”

耳听得毫不知情的采茶正气愤地骂着秋霜:“竟然是你做的!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就说你们江家没一个好人!亏我们老爷还帮你们重振生意,你竟然还要杀害老爷,嫁祸给我们小姐!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

陈小凡虽是极力克制着来自陆轻灵的身体的悲痛与不忍,但是在看到秋霜已经全无表情与反应的脸时,最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采茶,算了罢,秋霜她也是痛苦至极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采茶听了瞪圆了眼睛,从前只觉得小姐善良很好,今日却忽然不喜欢小姐善良至此了,哪怕是个稍微平常点的人,也会对差点陷害自己致死的幕后黑手痛恨至极的。

“小姐!这家伙害得老爷丧命,还嫁祸于您,让您蒙受了半月的不白之冤,险些轻生致死,您怎么还能为她说话呢?”采茶气恼外加不解地抱怨着。

“她……是我妹妹……”陈小凡已经管不了自己的行为了,也懒得管了,无论多么矫情的话,陆轻灵的身体想要说,就说吧!

采茶忽地听到她家小姐这样说,顿时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见采茶愣住,陈小凡由着陆轻灵的身体抬起,手扶上采茶的肩,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心为着我和陆家堡,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说与你听罢。你只须知道,秋霜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就可以了。”

采茶见她家小姐这样说,动了动嘴,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又看了看被衙差押着一直沉默的秋霜,她不知所措地跺了跺脚。

陈小凡这个时候也觉得够了,努力克制住陆轻灵打算对秋霜说话的欲望,快步像外走去,几乎是像逃走一般。

才走到牢门口,陈小凡就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身材已经有些佝偻,却仍显得很精神,只见他一张脸上满是兴奋和感叹,一见到陈小凡出了牢门,他便大跨着步子尽量快地向陈小凡走去。

“小姐,老奴终于是把您给盼出来了!”管家张伯还没走到陈小凡身边,眼泪就跟着说出的话一起掉了下来。

陈小凡乍见到一个陌生的老伯对着自己各种抒情,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肯定是陆家的仆人,于是只好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生硬的闺阁小姐的语言风格说:“劳您老人家伤神了,轻灵这次能够脱险,一方面是先父在天庇佑,一方面也是府中各位替我尽力奔走,上下打点的结果呀。”

“小姐言重了!”张伯听了直摆手,“这些本就是应该的,老爷和小姐平日里对咱们下人这样好,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做下人的就越不能不管呀。”

“那也是你们忠心呀,如果不是你们,只怕我就真的出不来了……”陈小凡心里一阵感动,都分不清是陆轻灵的身体在感动,还是自己的灵魂在感动了。

“是小姐福大命大,遇到什么样的事都可以逢凶化吉,”张伯说着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所以小姐可万万不能再做那轻生之事!”

陈小凡也是掉了眼泪,此时她心里很明白,眼泪一定是陆轻灵的身体掉的!自己一感动,就控制不住她了。

陈小凡听见自己的身体开口说着:“轻灵也是一时想不开,想到爹他被人杀害,轻灵又蒙受了不白之冤,有口难辩,与其到时仍是被判刑含冤而死,不如自己一死证明清白……”

陈小凡换了换气继续说着:“可是后来我也后悔了,我这样一死,也只会被人说是畏罪自杀,更何况我这样放弃了生命,岂不是弃咱们陆府中的老老少少于不顾,所以轻灵日后定不会再做那寻短见之事,定要继承家父的生意,将咱们陆家堡的生意越做越大,让咱们陆府的人过得更好!”

陈小凡越说越像青春励志的电视剧里矫情主人公说的话。然而张伯听了,却是眼泪不由得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横流,竟然已经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喃喃地重复着:“好,好……”

之前陈小凡为了赶紧出来,走得像跑一样快,采茶跟不及,这时才出了大牢。一眼就看见管家张伯老泪纵横的脸。她喜上眉梢,赶紧跑到她家小姐身边,见张伯激动成这样,她笑嘻嘻地说道:“张爷爷,咱们家小姐大难不死,这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您还哭个什么呀,当心触了霉头哟!”

张伯听了哭笑不得,赶忙将一张脸上的泪水用袖子抹去,陈小凡看时,发现张伯的手都是颤抖的。

“那咱们就走吧,在这里关了许多天,我可是一下也不愿多呆了呢。”陈小凡见状故意笑说。

“诶,诶,”张伯连声应着,“咱府里来了好多人呢,都是来迎小姐回府的!”

说着张伯转身在前,一边走着带路,一边不时回头感叹地看看陈小凡,像是怕他家小姐突然不见了一样。看来还能出牢在陆府人的眼中,果然是天大的惊喜,陈小凡想着摇了摇头。这是采茶上前来扶她,陈小凡很有些不习惯,想自己堂堂一个现代女青年,独立自主从不骄矜,现在却要让人扶着走路!于是她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抽出来,指着前面看似很吃惊地说:“采茶,那是什么呀?”采茶顺着她的手看去,却什么都没见到,只是一笑说:“小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嘛,您是在大牢关久了,眼睛有些花了吧!”

陈小凡听了“呵呵”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步子,尽量走在前面。

采茶见她加快步子,也是加快跟上。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一样地走着。张伯在前面回头看见了,也是慈祥地一笑,心想小姐果然是关太久了,一出牢门,就和采茶你追我赶地玩了起来,虽然有些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要求吧,不过今天是特殊的大好日子,也可以特殊一回嘛。张伯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老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好好保佑大小姐啊!

陈小凡走着走着已经是飞快地跑起来了,很快就已经超出了张伯好远。只听张伯在后面说着:“小姐小心呐,哈哈。”采茶在后面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仍是追着。

陈小凡有些无语,难道古代人都看不懂眼色吗?正跑着呢,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