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陆露跳河自杀的案件一直拖着不结,除了公众人物引起的效应,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应斐在其中作梗,有意让姜盈背上嫌疑人的锅。
姜勋没有办法,这不是走投无路,才想着要借着宴席的机会,和应老爷子提一提吗?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邀请他去宴席,竟然只是为了给孙媳妇出气!
姜勋是个爱面子的人,在宴席上颜面尽失,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了宴席。
回到姜宅,姜勋瞥眼看到守在自家宅邸附近的便衣,更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
这些警方,明明找不出他杀的证据,却偏偏还要用对待嫌疑人那套样对待自己女儿,真是越想越觉得来气。
姜盈最近老实了不少,此时她正在厨房里给一家人煮宵夜,看到弟弟和爸爸回来,她马上关了火,出来之后忙不迭的问:
“爸爸,怎么样,应爷爷松口了吗?”
“松什么口?你以为我今晚是怎么从那个宴席上出来的?”
姜勋怒火中烧,抬手把桌子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指着姜盈的鼻子便骂:
“你算算,从小到大你给我惹了多少祸?你知不知道我们姜家的股票这两天已经开始跌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和唯心好好相处,结果呢,你天天去招惹她,现在还把应斐给惹怒了。”
“落水那天你直接报警老实交代没把人救回来就好了,你去写什么遗书,难怪这嫌疑人杀人犯的帽子要扣到你头上。”
姜勋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他直接把这两天股票下跌的事情怪罪到女儿头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
姜勋虽然是个爱儿子的,但姜盈毕竟是从小婴儿时期就由他看着长大的,和姜唯心那个半路出生的女儿比起来,自然更爱大女儿,但这也并不能表示他会由着她乱来。
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他只求着这祖宗老实呆在家里就好。
刘碧爱女如命,拉着姜翎在中间劝:
“老姜,她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你就别骂她了。”
姜勋抬手便指向刘碧:
“还有你,刘碧,你看看这就是你交出来的女儿!”
对着家人发了一通气,姜勋这才起身上楼。
后来刘碧把姜盈送回她的房间,又说了一顿,今晚的事情才算落下了帷幕。
姜盈打开朋友圈看了一眼,平日里那些和她交好的小姐妹,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就不和她玩了,有的甚至还在圈子里含沙射影的提及这件事情,说她冷血无情,不救落水的姐妹算了,还要拉亲妹妹垫背,真是一点善意都没有。说她是间接杀人也不为过。
姜盈不敢再翻下去,正准备关机睡觉,她的手机上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是姜盈小姐吗?我是陆露的哥哥,陆风。”
“有件事情,我想要找你确定一下。”
……
隔日一早,陆露的哥哥陆风便伪装成她的老同学前来拜访姜宅。
姜盈支走了家里的佣人,把人带到自己房间里后拉上了窗帘:
“陆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之前我账户上那五十万,是你拜托你国外的朋友打给我的吧?”
陆风坐到她房间的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打量着面前那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大小姐虽然还有腿伤,但平日里养尊处优习惯了,脸上白白净净的,气质使然,长得也不错。
就凭这陆风敢拿走她那五十万,她就断定这个人也不是个善茬,现在听到他那么说,她也没有多吃惊,只是轻蔑的笑了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兄妹关系也真是可笑。
陆风自然看的出来她眼睛里的那些不屑,不过他并不在乎,只是抬起手比了个数钱的动作:
“你要是再多给一点,我可以去警方那边要求尽快结案。”
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陆露的死亡而悲伤,一心只想着怎么要钱了。
“我现在被警方跟踪,哪里还敢给你钱,要是你真有能耐说动你父母那边尽快结案,把嫌疑人的帽子从我头上摘掉,我可以在事后给你结账。”
陆风这才站起来,掐灭手中的烟后。目光时不时的往她的胸口瞄:
“你说的倒是好听,我怎么能保证你是不是耍我玩的?”
姜盈这才警觉起来,连连后退,一下跌坐到床上,陆风从手机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眯着眼睛嘘了一声:
“你放心,这事儿我父母不知道,你看我有没有资格当你男朋友,你要是觉得我这人不错,这件事情我就全当不知道……”
他抬起一只手挑开姜盈的肩带,把人推到到床上:
“大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来谈一场合作。”
……
——
关于陆露意外落水的事情断断续续的闹了半个多月,最近,这件事情终于迎来了进一步消息。据应斐从警局得来的消息,最近警方已经撤销了对姜盈的监控:
“没有更多的证据表明陆小姐死于谋杀,她的父母也没有精力再耗下去了,这件事情除非姜盈亲口承认,否则,再过几天就以意外落水结案。”
这个消息和此前网络上说的一样,无非就是两种结果,现在陆露的这个案件,正在朝着一个意不平的方向走。
应斐心里堵着一团火:
“我不信她真的只是没救到人那么简单,明明就是蓄意谋杀。”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现在的证据就那么多,到底是个什么过程也只凭姜盈的一人之词,再意不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姜唯心给他递了一杯水,应斐一口没喝,拉着她的手交待:
“律师说了,她做的这些都是道德层面上的事情,还没达到量刑,辩方律师请的好一点的话,很容易就能钻到法律空子。我怕她小人得志,来找你的麻烦,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
应斐从始至终都认为这件事情和姜盈有关,一个在小姐妹死后还有胆子写遗书的人,心理承受能力绝非一般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姜唯心的安危。
她拉着他的手说这些话时,姜唯心甚至有一种老父亲在保护女儿的错觉,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抚顺他皱起来的眉头,凑到他额前亲了亲:
“知道啦,这事儿我听你的安排。”
后来应斐去公司上班,她拉开家里的窗帘看了一眼,这才瞧见楼下有四五个保镖,他这人做事情向来小心谨慎,更别说是面对姜唯心了。
她哪里也不敢去,只好躺在床上和苏静秋打视频通话:
“意外落水啊?那不是便宜了姜盈那个□□?”
“我现在好奇的,是她的辩护律师到底要给她争取个什么自由,她对我的诬陷罪不算严重,也就是进去呆半把个月,至于道德层面上的见死不救,不过是受个良心的谴责罢了。”
苏静秋顺便吐了个槽:“良心?在姐妹死后还敢写遗书的人,你觉得她会有良心吗?”
“这倒也是,风波一过,她依然还是那个姜家大小姐。”
姜唯心和苏静秋在不知不觉中聊了一上午,后来她倒在床上睡了个午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爬起来泡了杯咖啡,刚刚凑到嘴边,来自市医院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对方说联系不少应斐的手机,只好把电话打给了她,说是老爷子刚刚进了急救室。
事发突然,姜唯心哪里还想那么多,马上前往医院。
老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急救室,但没有哪一次的感觉会如同这般强烈的不安,她坐上前往医院的车时,应斐的电话也接踵而至,说是刚刚才从会议室里出来:
“你叫上周奎陪你来,我们医院碰头。”
周奎是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这种时候他还没忘记她的安危。
前往医院的路上,姜唯心又接到两个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都是催她,以及和她报告情况的。
老爷子在这医院里住了快一年,身体健康也总是断断续续的,但像今天一样着急的情况,姜唯心还是第一次遇到。她心乱如麻,甚至有些晃神,要是老爷子突然……
她不敢想下去,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想起前几天老人家还精神抖擞的和自己开玩笑,她的心里更加复杂,一股无法言说情绪蒙在心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医院的,他们一到急救室门口,守在门口的护士马上就给应斐递交了一份病危通知书让他签字,看她要进去,姜唯心连忙抓住那位护士的衣服:
“应该没事的吧,这次应该也是虚惊一场吧?”
话还没说完,她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连她自己都知道“应该”,可想而知这次的情况和以前的不一样。
应斐搂着她的肩膀站在急救室门口,他抬起头看着那盏闪烁着的红灯,说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哭,因为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他想起母亲死的那天,他随着爷爷来医院认领尸体的时候,只看到爸妈躺在病床上拥抱在一起的样子,爸爸是趁着夜晚陪床的时候,拔掉母亲的氧气管,吃下安眠药一起离开的。
【我和阿绯出生在同一家医院的同一间产房里,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所以,我也希望能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阿绯,是他对母亲的爱称。
应斐的斐,取自母亲的字。
他那时候的心情,和今天一模一样,心脏的某一个地方仿佛有一根线牵扯住,扯得嗓子眼发疼,扯得眼睛酸涩而难过。
他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世界在一片灰蒙蒙中变成了昏暗的颜色。
有什么东西在心脏的某一个地方下坠着,将他的世界拉扯的四五分裂。
他曾经不清楚这叫做什么情绪,什么感觉,直到后来,他明白了:
这种感觉叫做别离和不舍,叫做伤心。
——
那一晚在急诊室外面等到凌晨五点,天光微醺的时候,主治医生终于出来了。他摘掉口罩,沉默了很久才说:
“对不起,我尽力了。”
应斐刚从医院的长廊上站起来,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又很虚弱的坐回去,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无奈的搓了搓自己满含着倦意的脸。
长廊上白色的灯光,凌晨电梯间那些叮铃的嘈杂声响,在这一刻化为宁静又缄默的衬托。姜唯心坐回走廊上,用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肩膀:
“没事,我还在你身边。”
她勉强的说出这句话,一眨眼,泪水就顺着眼眶落下来了。
其实,她已经是经历过一次离别的人,她以为自己的内心一定会比前一次更加坚强,然而并没有。
死亡这个词,总是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和压抑。
夫妻俩在那个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后来,里面的医护人员全部撤了出来,和他们说道:
“可以进去看一眼了。”
这句看一眼,就真的只是一眼而已。
应斐牵着姜唯心的手进去时,老人家还有一口气,他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两个人牵着手进来的时候,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儿子和儿媳,他的脑子有些混乱,茫然的开口说了一句:
“你来了啊,阿春。”
儿子的名字是应春,叫起小名来的时候,他甚至十分满意和自豪的说了一句:
“反正孙子我是给你带大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曾经那位叱咤商场的老人,仿佛又有了年轻时候的神采,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儿子”的手,又握着“儿媳”的手,他想和儿子儿媳一起走了,后来,眨了眨眼睛,他这才看清楚站在病床前的是孙子和孙媳妇,他忽然又笑了:
“唯心呐,要好好的和应斐在一起。”
他实在是太虚弱了,那些话夹杂在仪器的滴答声中,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
姜唯心哭着点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爷爷,我不想你走。”
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嗓音哑哑的恳求时,整个鼻子和眼睛都红了起来。
应老爷子忽然轻轻的笑出了声,宠溺的摸着她的手:
“行,那我就陪你聊一会天。”
说着聊天的那个人,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姜唯心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失去了温度,再抬起头有来时,老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一片安详。
“爷爷,你睡着了吗?”
姜唯心轻轻的问了一声,回答她的却只是缄默空间里一片死寂,仪器声在滴答答之后,归为一片平静。
应斐抬起手,将她的脸轻轻埋进自己怀里。
他说:“嗯,爷爷睡着了。”
——
应老爷子与世长辞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各大媒体传了出去。
应氏在洛城商界占了半壁江山,这个新闻一经发布,立刻掀起一片不小的动静,在葬礼举办当天,还有不少人打电话慰问,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夫妻俩几乎忙了一整天。
晚上十点,天空飘起了小雨,姜唯心看前来吊唁的人已经离开,正想回去,大门被人吱一声推开后,进来三个人,他的父亲带着小老婆和大女儿来吊唁了。
毕竟是在这种场合上,平日里再有不悦,到了这种时候也只得以礼待客,姜唯心收下了姜勋递过来的花:
“唯心,节哀。”
今晚姜勋的话也不多,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带着妻子和女儿去吊唁了。
刚刚去送客的应斐回来,看到那一家三口在门口吊唁,目光从姜盈的脸上扫过去,一刻也没有停留。
这三个人真是不懂事,就连姜翎都晓得要早点来吊唁,这三个人倒好,这种时候赶来到底要做什么呢?
应斐到底是不放心,直接当着殡仪馆工作人员的面,招来一支保镖守在门口,他倒也没有明说不欢迎他们,但是他们一进来就招来保镖,就和防狼似的,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刘碧皱起了眉头,说道:
“应斐,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斐面不改色的答道:
“我太太身娇体弱,夜黑风高,我怕有些心狠手辣的人对她下手。”
姜盈一听到他那么说,眼圈就飞速的红了起来,她收起平日里那些盛气凌人的锋芒,哽咽着说了一句:
“对不起,其实我今天是来向唯心道歉的。”她哭着看着姜唯心:
“唯心,你就看在我是你姐姐的份上,收回你的诬陷罪起诉吧,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耗费时间了,我已经受够那些杀人犯和嫌疑犯的头衔了。”
因为姜唯心的身份,关于姜盈身上那个诬陷罪的案子也总是在网络上被人提起,现在她身边已经没有朋友了。
姜勋这一次也是想着为女儿求情,末了也以父亲的身份说她:
“这件事情结案了,我就送她出国,以后我不会让她再冒犯你了,作为姐妹,你就让着点她不行吗?”
“遗书的事情是她自作自受,被网络暴力那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诬陷罪的事情我可以让律师加快速度,但我绝对不会撤诉。”姜唯心的态度十分坚决:
“爸,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也不奢求你会怎么看待我,这件事情,你找我的律师谈可能比找我几率更大一些。”
姜勋气的直瞪眼:“你,姜唯心,你非要把你姐姐逼死吗?”
“她写那份遗书的时候,或许就是希望我被网络暴力逼死,可惜我活下来了。现在自食恶果,不是应该的吗?”
应斐看这一家三口还在斤斤计较,便直接请保镖把几个人轰了出去。
这吵闹的一家三口一走,便只剩下里屋的诵经声,姜唯心理了理耳边的乱发,接过应斐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她起伏的背脊被人用一只手轻轻的顺了口气,扶着她往里面走:
“进去吃点东西,别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气到自己。”
里屋是今晚守夜的地方,此时里面只有几个念经的和尚,姜唯心心情不好,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看到面前那些食物,也提不起什么食欲,勉强吃了几筷子。
她不忍心让应斐一个人守夜,几番推脱下,还是要固执的陪在他身边:
“不过就是一晚上不睡觉而已,我做得到。”
曾经,姜唯心也为母亲守夜,虽然那时候还小,但还是磕磕绊绊的守了大半个晚上。更何况今晚有应斐在身边。
起初她还精神抖擞,手指有节奏的随着和尚敲木鱼的声音一起一伏,到了后半夜,她便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后来,应斐找了个有靠垫的软垫子,她靠上去没多久,思绪完全放松了下来,应斐把她的脑袋往肩膀上一按,披上毯子时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你合眼五分钟,爷爷不会生气的。”
就这五分钟里,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第一次在姜家见到应老爷子那一年,应斐带着爷爷来提亲,老爷子坐在姜家的会客室里,朝她招了招手:
“来,我看看,我们应家的孙媳妇长什么样子的。”
那是姜唯心第一次见到和蔼温柔的老人,他摸着她的头发,轻轻说了句:
“长的也太漂亮了吧。”
那时候姜唯心才刚刚念大三,还没毕业,谁能想到应斐的动作那么快,竟然真的走起了提亲订婚的流程呢,她乖巧懂事的坐在应老爷子身边,时不时的看一眼和父亲聊天的应斐,那日他穿了正装,纯黑色的手工西装扣的严丝合缝,身子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他问父亲:
“姜叔叔,你看这个订婚书,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应家是豪门大户,走的礼数也都尊重那一套礼仪,那订婚书还是应斐照着老爷子的范本誊写的,文字规规矩矩,字迹却苍劲有力,姜勋自然是很满意的,连连点头,说他的字写得真好看。
姜唯心忍不住,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
“我看看,现在这种年代还有订婚书这玩意儿。”
应斐坐在椅子上,听到头顶上空传来那一声调皮的问询,便抬起头,朝着她轻轻勾起唇角。
歪着脑袋凑过去看的姜唯心在对上他那抹微笑时,忽然觉得脸上一片燥热,于是她又拘谨的挪到应爷爷身边,给老爷子剥橘子,平常人剥桔子,只会把外面那层皮剥掉,她这人却不一样,将那橘瓣上的絮一根一根的剥下来,双手递给他:
“应爷爷,你尝尝看,这是我前几天在山上摘来的。”
应老爷子和蔼的看着她,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很慈祥,夸她:
“姜勋,你家的小女儿,还挺招人喜欢。”
……
画面一转,又到了她嫁给应斐的那天,她跪在地上给他敬茶,收下他的改口红包后,笑着喊了一声:
“谢谢爷爷。”
应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在整个新房子里响起来:
“唯心,谢谢你来到我们应家。”
谢谢你来我们家。
从此以后,她的身后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这真是她听过最暖心的话了。
梦里的一切都和应家有关,都是些温暖的片段,她睡的安稳,后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自己的头被人用一块毯子盖住,从缝隙里隐隐约约的透了一些光进来,外面的光线是橘黄色的烛光,不难判断现在应该是凌晨。
她刚刚想起身,又听到应斐和那位念经的方丈说话,他的右手落在她的脑袋上,好像是撸猫一样的,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嗯,那之后她的病好了,也没在生大病了。”
他们此时在谈论的,好像是她因为那场怪病住院的事情;
“应施主,你现在还在保持着吃素的习惯吗?”
应斐的外婆信佛,记事的时候外婆还健在,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喜欢先求神拜佛,毕竟是那个年代的老人,有些迷信也无可厚非,姜唯心生病那一年,应斐看她的病因一直查不出来,还一天比一天虚弱,心里着急,便起身去了清音寺,那日他跪在蒲团上许愿,希望那个女孩能健康起来。
后来如愿以偿,他也就把每月吃两天素的习惯保持了下来。
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应斐来说,已经无关乎什么迷信不迷信,这么做只是为了那个心爱女孩的建康。为了给自己的心里一个安慰和寄托,如果这样姜唯心就能健康平安,那他愿意一辈子都这样。
姜唯心像只小老鼠似的,偷偷的竖起了耳朵,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人在她看不到的时候,默默无闻的做了那么多。
他对她的爱,原来那么的深沉绵长。
她眨巴着眼睛等了很久,直到和应斐谈话的那个方丈离开,她刚想坐起来,那个人就抬起一只手掀开了盖在她头上的毯子,一双深邃的眼睛从那个小缝隙里探进来,在对上她小猫一般的目光时,他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小狐狸,你醒了啊?”
这声小狐狸叫的很轻,哑哑的,带着满满的宠溺和偏爱。
她的心忽的一软,起身以后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
——
关于应老爷子入土为安的事情忙了七天。
这天一早,姜唯心刚刚赶到星光娱乐,负责办理诬陷案的代理律师亲自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今早警局已经以意外落水结案,就在刚刚,陆露的哥哥在微博上表示已经和姜盈和解。
姜盈似乎有意控制网络上的舆论走向,企图掩盖姜唯心因为诬陷和冤枉的事情受到影响,现在她的律师正在以诬陷影响范围较小为由,提出私下和解,息事宁人的要求:
“不过你放心,最近新出的网络暴力法案正好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我这边没有答应她私下调解的要求,我会继续和她周旋下去。”
这对于姜唯心来说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坏的消息,她很清楚,像是姜盈这样欺软怕硬的性子,如果她这一次选择退步,就会像上一次在剧组里一样,给她一个继续犯错事的胆子。
对待这种想用网络暴力逼死她的人来说,决不妥协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由于前段时间应老爷子的事情,她积压了不少工作量,今天把所有服装拍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她随着今天前来拍摄的摄制组一起下楼,途中接到了应斐的来电,那个人昨晚去泉城出了一趟差,刚刚才抵达洛城机场:
“我派司机去星光接你了,上车记得给我来电。”
前段时间因为姜盈的事情,他过于紧张了一些,这才离开一天就又不放心了。
姜唯心随便提了一下今天才下班的事情,也顺便拒绝了江源学弟提出要去吃烧烤的要求,她捂着听筒,和江源一行人告别:
“我老公回来了,就不和你们去吃烧烤了,你们去吧,吃的开心点啊。”
那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电话那端的某个人耳朵里,应斐的轻笑声隔着电流,抑制不住的有些开心:
“你什么时候变那么懂事了,还知道乖乖回去等我。”
“因为我怕你吃醋,咬我。”
她笑着,从星光娱乐的地下停车场走出来,看了眼空旷的停车区域,看来应斐派来接她的车还没有到。
和应斐在路边聊了一会儿,她忽然间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那边似乎正在发生什么争执,她定睛看了一眼,和应斐说了一句:
“你等等,我好像看到姜盈了……”
应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你在哪儿,你离她远一点。”
姜唯心根本就不敢过去,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看到姜盈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她好像和什么人起了争执,这会儿已经逃到了大马路上,围在她周围的群众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认出她就是最近网络上没良心的杀人犯:
“快看啊,这人好像是姜盈。”
“是那个嫌疑犯!”
姜盈的手腕和腿上都受了伤,甚至脸上也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她倒在地上捂着脸,恐慌又捂住的呐喊:
“救救我,救命,有人要杀我。”
曾经在名媛圈子里风光无限的姜盈,此时已经陷入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窘境。
大家怕她身上的血,嘲讽她那个嫌疑犯的称呼。
……
姜唯心大着胆子,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现场照片发给应斐。
没一会儿,前来接她的司机已经抵达,她终于看到急救车呼啸着从马路那边跑过去,那个地方很快就被警察和医护人员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唯心被司机送到应宅楼下的时候,应斐已经在楼下的花园里徘徊了十多分钟,看到她人从里面下来,应斐着急的走过去,打量了她一圈,终于松了口气:
“陈警官刚刚已经去医院了解过情况了,说是姜盈答应陆风,只要他在微博上发布和解信息就给他钱,结果姜盈出尔反尔,被陆风强-奸了不说,还被划伤了脸。”
这信息量有些大,姜唯心的脑子绕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姜盈她被……她怎么会和陆风有来往,这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自己和陈警官交待,陆风从她哪里拿了一百三十万,还□□她……”
姜盈还想再问什么,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电话是她的父亲姜勋打来的:
“唯心,你姐姐现在被人勒索了,我现在人在外面出差,你替爸爸去医院看看情况?”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现在这种时候应该派你的宝贝儿子出马!”
姜勋这种有事小女儿的做法已经极度的令她反感,说完这话,她毫不犹豫抬手挂断,把姜勋的电话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这姜盈现在真是,名声也没了,命也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