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的清醒是一种痛

第二天,林止寒放了一碗血给独孤离,独孤离这几天已经渐渐习惯这血的味道。何况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变成怪物,他的内伤也在渐渐好了。他喝了血独自打坐,为中午做准备。

中午都要吃饭的,吃饭就要换班。这时也是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刻,趁他们不注意再加上独孤离身形快。可以不被察觉的进入林若依的房间。当然既然选择白天来救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但要尽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另一方面,林若依也头疼不已。虽然她的房间平时没人见,但是总这么藏着赵宇也不是办法。此时,林若依正在查看赵宇的伤,想着要不要换药。独孤离就抱着林止寒破窗而入。林若依抚额,为什么又是窗户?

不过等她看清来的是谁立马惊喜起来,“止寒,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若依未出嫁之前对林止寒也是颇为照顾,尽量为她周全。林止寒心中还是感激的。加上现在林若依又是她唯一的亲人,心中自然生出亲近,虽然依旧没笑,但不免动容,冷漠的脸色有些缓和。这对林止寒也是实属不易的。

独孤离在身侧看着林止寒的轻微的情绪波动。想着这孩子还是有点人情的,有人情就是有弱点。独孤离不知道这对林止寒是好是坏。

林若依注意力全在林止寒身上,而她身后的赵宇却盯着林止寒身后的独孤离。犹疑开口道,“敢问阁下是?”

独孤离见终于问自己,霎时摆出个耍帅的表情,他对自己的名气还是蛮有自信的。为了表示自己的优雅,谦逊。他微微一笑,颔首道,“在下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离字。”

只听林若依惊呼:“你是独孤离?”独孤离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但还没等独孤离得意够,林若依就又道,“你不躲起来养伤,怎么和我妹妹在一起?”

林若依自小被保护的太好,从不知江湖险恶,向来想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心机,也不够沉稳。从她处理和万落磊的关系中就可以看出来。虽然昨夜听到万落磊对付林家的事,有所改变但秉性单纯,也不是一时能改过来的。

林若依自己还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赵宇就一下子从床上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有伤,挡在林若依面前。赵宇不同于林若依,他在江湖多年,又是知道独孤离的,虽然他并不认为独孤离是滥杀无辜之人,但是独孤离也绝不是善与之辈。如今林若依提到独孤离短处,难保独孤离不会恼羞成怒,对她下手。因此,才急着挡在她面前。

林若依并不笨,看赵宇这个动作,以及独孤离沉下来的脸,也反应过来。还能为什么,为了冰魄疗伤呗。林若依知道赵宇身上有伤,此时在万家也不宜动手,就从赵宇身后走出来,“赵宇未免太小心。要我说,独孤离江湖豪杰,大人大量,怎么会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独孤离一听就乐了,倒不是因为林若依赞扬自己,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江湖豪杰。而是他觉得这姐妹俩,一点也不像,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如是林止寒不但不会说这样的话,即使说了,也绝不会这般讨饶。她唯一的表现就是倔强冷漠。

想到这他看向林止寒,却被林止寒眼中的哀伤惊到。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林止寒身上悲伤的气息。即使是林家被灭的当晚,林止寒都没有过这般的哀伤。他顺着林止寒目光看向赵宇,难道林止寒喜欢这个男人,所以看他维护林若依才会难过?

他哪里知道林止寒的悲伤。别说林止寒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是知道她也不会喜欢一个从来没有过接触的人。她悲伤的是,没有人会像维护林若依那样的维护她。她的存在在林家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她是不合群的那个另类。可不是居高自傲的不合群,只是可有可无的不合群。就算是那晚,林冥及那些林家的人拼死护她,可她依然知道,那不是因为她,只是出于对她爹林剑锋最后的许诺和忠诚。

有人说活的太清醒是一种痛。总是把一切看得太透彻,不给自己留一点幻想。而林止寒的心就那么痛着,并且即使是痛也不愿意糊涂。

林止寒摇了摇头,让自己恢复心神道,“独孤离是来保护我的。是我请他帮我的。”众人虽心知肚明但林止寒这样大圆场,大家也不揭穿。独孤离看着林止寒,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讨厌,至少知道给自己留面子。

还是林若依岔开话题道,“既然你们来了就请把赵宇救出去吧。他留在我这也不是办法。”

林止寒收回心绪点点头道,“今晚万家会乱上一阵,你就趁那时逃走吧。”

林若依听她这么说,一紧张,“你要干什么?”

林止寒盯着她的眼睛反问,“你能跟我离开万家吗?你能舍弃你的孩子和我一起走吗?”林止寒环顾一眼可以看遍的房间道,“你的孩子很明显不和你在一起,而我现在根本无法帮你救出孩子。”

林若依暗淡,她是母亲,她做不到舍弃自己的孩子。

“所以,为了你以后能在万家好好的活下去。不要管我做什么,甚至,不管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离开房间。”

林若依上前按住林止寒的肩膀,“话虽如此,但你只是孩子。我知道你对林家并没有什么感情。我会给你一笔钱,你躲起来。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你只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

“不要,姐,如今我也早已失去了苟且偷生的机会了吧。”林止寒后退一步,挣开林若依的手,倔强的说。姐,多谢你好意,只是你知道吗?我早已经不能长大了。

要她平安长大,却变成了苟且偷生。林若依越发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以前自己未出嫁,林止寒就总是将自己的心关着,什么也不说。现在,几年未见,隔膜俞深。只是她也知道林止寒说的是事实。心狠手辣的独孤离,虎视眈眈的万落磊。就算林止寒想躲也不能吧。

她叹息,“林家还有一百人被万落磊软禁。如今你来了,也一并带走吧。正好也可以帮你,若你今夜一闹,恐怕他们也不能活过明天。”

林止寒转向赵宇,“这件事就麻烦你了,万家一乱,你就救出他们带他们逃走。他们若是不肯走,你就说,留的有用之躯才能为林家报仇。”

赵宇迟疑道:“不用派人来帮您吗?独孤离虽然武功不弱,但毕竟……”

受伤二字还未出口,林止寒就道,“不用了,你们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你们逃出后想办法连夜出城,如果不放心,可以现在城外村庄住下来。”她突然想起那夜,在她身后一个个倒下的。她呢喃,“我再也不想看见林家人倒下了。”

独孤离听了这话,嘴角一抽再抽,我就不是人吗,你不能看着他们倒下,就能看着我倒下?

而赵宇则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止寒,他以前只认为林止寒沉默寡言,呆闷的很。幸而是女孩,没有出息没关系。此刻林止寒却让他惊讶。

她带着复仇的决心,又有着牺牲的精神。他突然觉得,或许他可以把林家的希望放在林止寒身上。当然这有赵宇的私心。她是一心要为林家报仇的。可是,他根本不想把林若依牵扯其中。他只希望林若依好好的活着,保持着她的单纯爽朗,江湖的黑暗,他自己来就好。但林若依又是林家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人,所以他很矛盾。现在好了。林止寒成了最佳人选。虽然将这样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他也有愧,但他安慰着自己是林止寒自己要报仇的。

想到这,他立马低首,“全听止寒小姐的,”又回首对林若依道,“止寒小姐说的有道理,又都计划了。二小姐就不要管了,不要再打乱止寒小姐的计划。”

独孤离冷眼看着,有这么多阅历,自然知道他对林若依的心思。只是这是他的私事,自己不便说什么。甚至刚才还敬他是条痴情汉子。只是听完赵宇此话,独孤离脸色立马阴沉。赵宇的心思他哪能猜不到。他此刻也有点明白林止寒的悲哀。这就是林家人,把她当做利用对象的林家人,为了保护林若依,不惜牺牲她的林家人。他突然为林止寒不值。

林止寒心中何尝不悲凉,只是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准备好要承受所有的痛了。而且现在也不是感伤的时候,她知道时间不多,忙说出自己此来的目的,“姐,你知道林家除了冰魄,还有什么宝贝吗?”

林若依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就算有,我也不会知道的,很多秘密素来只有庄主才能知道。爹即使再疼我也不会坏了祖宗的规矩啊。”

“那有没有什么仇人呢?”林止寒虽然知道这件事和万落磊有关,但她不知道万落磊参与到什么程度。又还有哪些人参加了。所以她想查查。不过显然林若依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林剑锋从不让她插手庄中的事的。

林止寒点点头,虽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现在,也没什么更糟的处境了。因此也谈不上失望。这时,外面的开始出现细微的响动。林止寒和林若依或许还未发觉。但独孤离和赵宇皆是经过生死的人,最是对危险敏感。声音虽轻也就察觉到了。赵宇刚想说什么,却见独孤离一脸淡定。依旧是微笑颔首,“打扰多时,我们该走了。”林止寒心领神会,何况该说的都说了。于是也向他们点头示意。就走出了房间。这次是从门走的。

赵宇想想也是若不是早有准备,怎么敢大白天的来闯庄,而且,他怕林若依知道给她带来危险,因此只是沉默,林若依只想着这里是是非之地,他们走了也好因此也没拦着。但看他们就这么走未免危险。刚想开口说,再想别的办法离开。就见赵宇拉着自己在屋里往窗外看,是万落磊带一帮人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