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湖水
很快,元向歌就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但是好起来了并不代表忘记了张宝珍做的坏事,尤其是张伯伯在冯氏的求情之下,只关了张宝珍一个月的禁闭。
等到张宝珍放出来与她们一起正常上课的时候,还颇有些忌惮的警惕望着元向歌,不敢离她太近,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元向歌对着她毫无芥蒂的笑了一笑,张宝珍就更毛骨悚然了,一见到她就绕着走。
元向歌有些不屑,有胆做没胆担,还真是上不得台面,要是张宝珍敢正面与她刚硬一番,她还高看她一眼,敬她是条汉子!
姜玉娴笑个不停,说她们本就是女子,谁还稀罕做个汉子。
元向歌扬着脖子叉腰笑了两声,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此处的汉子不是指男子,是指的有胆色,是我自创的!汉子一看就威武雄壮,很有劲儿,当然要是有孔武有力的女子也行,我听说北地茹毛饮血的蒙兀室韦女人就特别厉害!”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喃喃道:“可是怎么称呼呢?难道叫婆子??”
姜玉娴:……
不过,尽管张宝珍一直绕着元向歌走,可元向歌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刚入夏,长安就下了一场大雨,稀里哗啦了整整一夜,直到早上雨才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张谦放虽然很忙,但对于她们的课业要求还是很高的,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天气,是不允许随意停课的。
因此张宝珍就算再不想去沁芳阁,也不敢违逆父亲定下的规矩,哼哼唧唧磨磨蹭蹭的,还是由丫鬟们替她撑着伞,拥簇着出了门。
沁芳阁坐落在后园子的右边,去上课的路上,必不可少的要经过张府修建的澄湖。
经过雨水一夜的洗礼,澄湖水面高涨,湖面上的绵绵细雨一滴一滴的越发沉重了起来,激起一个一个越来越大的水花。
“喵~喵~”
张宝珍忽然支棱起了耳朵,停下脚步问身边的丫鬟们:“你们有没有听见猫叫?”
丫鬟们紧张的弓起了肩膀,齐齐摇头道:“没有。”
“不可能!”张宝珍提高了声音,她刚想生气的说什么,那猫叫声又传了过来,她赶紧静止不动,支起耳朵听着。
“喵~喵~”
张宝珍面色一喜,她从丫鬟的手中夺过伞,自己打着往湖边跑去。她听见了,这猫叫声好像是在湖里!
她颠着脚抻着脖子,往湖面上看去,好像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湖面上飘着。
丫鬟们赶快围了过来,祈求道:“大姑娘,快走吧,马上就迟到了,先生会生气的。”
张宝珍撇着嘴瞪了她们一眼,“先生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可你们要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阿爹也真是的,非得把她身边的人都发卖了,又换了一批新的,这批新的一个个都和个窝窝似的,讨厌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每天都和受了惊吓似的,看着就丧气!
丫鬟们左右为难,都哭丧着脸不知所措。
大人可是吩咐过了,若是大姑娘再出什么幺蛾子,前面被卖掉的那些丫鬟婆子的下场,就是她们的未来的命运。
张宝珍眼见着就要往湖边上靠,吓得离她最近的丫鬟,赶快搀扶住了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进水里。
“你看。”张宝珍没有挣扎,任由丫鬟拉着自己,扬着头指了指湖中,“那里是不是有个东西,猫叫就是从那传过来的。”
丫鬟自然是看见了,可她并不想让张宝珍在此多过纠缠,最好是立马就去沁芳阁上课。她认真的朝湖里看了看,摇头道:“婢子什么也没瞧见,大姑娘,咱们快走吧,时辰真的不早了。”
张宝珍不死心,还要站上石头台子往湖里瞧,丫鬟拗不过她,只好拉着她让她去看,心里却着急的不行,又不敢置喙。
张宝珍一只脚踩了上去,觉得有些不牢稳,便使劲的拉着丫鬟,然后倚靠着丫鬟,把另一只脚也站了上去。
她刚站直了,心里嘀咕着,下雨下的有这么滑吗?她以前站在这儿往湖中眺望,也没觉得这么滑呀?
丫鬟战战兢兢,只觉得大姑娘死死的扒着自己,重得很,生怕自己没了力气,和大姑娘两个人一块就掉进了湖里。
张宝珍也察觉到有些不安稳,她心里直慌,顾不上看湖里那是不是小猫咪了,踌躇着想要下来。
“啊!”尖锐的叫声伴着“扑通”一声溅起的巨大水花,丫鬟们呆愣的看着大姑娘和扶着她的丫鬟,一起坠进了湖中。
湖面“咕嘟咕嘟”的泛起了大大的泡泡,随后张宝珍和丫鬟相互挣扎着露出了头,两个人都不会浮水,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二人相互按压着对方,想要将对方变成一块浮木,好浮到水面上。
“救,救!”张宝珍呛了一口水,又呛了一口水。
站在岸上的丫鬟们慌乱的像是没头苍蝇一样。
“你会浮水吗?”“我不会啊,你会吗?”“我也不会啊!”“那这可怎么办!”“快,快去叫会浮水的家丁,这里离着园子很近的!”“不行啊,等叫来了,大姑娘命都没了!”“那,那怎么办?!”“找个能把大姑娘拉上来的东西,快点!”
大家这才手忙脚乱的四处搜寻着能将大姑娘拉上来的东西。
人仰马翻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湖面上哪里还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不远处的太湖石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最终还是有个个高的丫鬟从旁边的树上掰了两根长枝子,然后送到湖中,好不容易才把张宝珍和那个丫鬟都拉了上来。
元向歌和姜玉娴早早的就到了沁芳阁。
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还是没有看见张宝珍的身影,站在前面的先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停的踱着步子。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与先生耳语了几句,只见先生的眉头一会皱一会松,然后沉默着点了点头,让丫鬟退下了。
姜玉娴奇怪的靠了过来,与端坐着正一心一意临摹大字的元向歌低语道:“张宝珍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元向歌头也不抬,手也不顿,一笔一划的写着喃喃道:“总归不关咱们的事,不来才好呢!”
前面的先生清了清嗓子,姜玉娴赶紧坐了回去,一本正经的拿起了笔来。
一连三日,张宝珍都没来上课,听说是下雨的那日落进了澄湖里,差点没被淹死,被拉上来了之后,直接就晕厥了,回去就发了两天的高烧,直说胡话。
气的冯氏将张宝珍身边伺候的丫鬟又发卖了,只留下了用树枝子拉张宝珍的那个丫鬟。
等张宝珍第三日好了起来,一听见与猫有关的事物,就哆嗦着害怕,甚至连带毛的东西都害怕。
冯氏问了半天才问出了个七八分,她心里纳闷,难不成还真是猫来索命了不成?小时候珍儿淘气,把一只才满月的小猫给抱到床上捂死了,可珍儿依旧是很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后来又养了一只小猫,猫尾巴又被她折断了,后来这猫不知怎的就给溺死了。
可惜丫鬟们已经都被发卖了,留下的这个却是跟在最后面的,一问三不知,只说大姑娘听见水中有猫叫,她站得远,也没看见什么。
元向歌听着冬屿眉飞色舞的生动描述,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歪在榻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的书。
“姑娘,您怎么没反应啊?”冬屿得不到反馈,兴致也淡了下来,奇怪的看着她。
元向歌翻了一页,淡淡道:“这有什么高兴的,宝珍妹妹也太惨了些,日后可要离澄湖这样危险的地方远些才好,更何况还下着雨,地又滑,掉下去也没什么稀奇的。”
冬屿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纳闷道:“姑娘不觉得是那猫来索命了吗?正好那只猫也是被淹死的,这也太巧了吧!”
“这谁知道呢?”元向歌轻笑了一声,将目光移到了冬屿的脸上,若有所思道:“我不过偏居一隅的井底之蛙,哪里能知道这样的奇事是真是假呢,恐怕这个问题,你得去问问捉鬼捉妖的道士了,说不定他们能告诉你答案。”
冬屿一噎,讪讪的笑着不再多言,元向歌扬了扬眉头,低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书了。
屋里又恢复了静谧。
等到下午,夏溟慌慌张张的回了院子,见冬屿正在屋门前浇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上去拉了冬屿的袖子,吓了冬屿一大跳。
“干什么啊,冷不丁的冒了出来,吓死我了!”冬屿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埋怨的看了夏溟一眼。
夏溟紧紧的拽着她,脸上有一丝的惊恐,“春来死了!”
“春来?”冬屿疑惑的反问了一句,眼中茫然了片刻。
“就是那个在咱们来伺候姑娘前,被张嬷嬷发卖了,也就是被老爷发卖了的那个春来,和咱们一块入府的!”夏溟着急的躲了躲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