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爬也要爬过来考(一)

阳光很好,书生眯了眯眼,却感觉到了阴翳,手里不自觉的将书握的更紧了。

“行疆,你还是在外面等吧……”白缪进眼前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之前,重重的叹了口气,推了推鼻子上的两根“洋葱”。

靠在太学前高高的阶梯下的石狮子旁,脑中回放着昨日的一幕又一幕,他就是她!可是又那么的不同……闻着那幽香下隐隐的药香,那是他独有的秘方。

天衣,人说日久生情,他本不信,现在他信了,可是你挥挥衣袖就能忘记。白缪说他可能真认错人了,天仪明明就是一个男的,全世界都知道……

天衣,你究竟要干嘛,引那么多手握实权的人……书生脑中片刻混乱,没有看见高高的台阶之上,走来一个人。

一身正红色官袍,眉宇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行疆,好久不见。”琴亦缓步走到书生身边。

“啊?”书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琴亦啊,最近可好。”

俩人心照不宣的将昨日种种抛之脑后,开始互相问起来。

“你胆子真大,还敢来这太学。”琴亦让人抬了一张桌子,摆了些清凉的时令瓜果,笑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躲到哪去。”书生看着琴亦黑色的眼睛,古井无波般静谧的让人害怕。

“公主不会放过你。”琴亦若无其事的说,甩袖间自然随意。

“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书生的手指有些颤抖,低着头,眉间锁满阴翳。

“想好了?”琴亦拉着书生的手,脸上透过一丝关切。

他们俩,说熟不熟,说生不生,两年前科举,这书生一举得魁,正当少年意气风发,功成名就时,衣锦还乡,却推脱了皇帝的委以重任,一身布衣,销声匿迹一年后,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太学,再次科考,巧的是当时皇帝监考,他是佐监,皇帝第一眼就见到他,甚是高兴,科举之后,两人还高高兴兴的喝了一壶酒,这家伙信誓旦旦的发誓自己一定入朝为官,结果,第二天,人就不见了,皇帝看着原封不动的玉绶官服,气的发抖,下旨太学狗与百里无疆不得入内!

这下子,某人再次成为八卦焦点,站在风浪口儿,又出家做大夫了……琴亦本以为在这太学,再也见不到某只寒衫的家伙,今天考生入内之后,他闲来无事,出了太学,便看见某只眼神溃散的家伙。

“想好了。”书生说,声音有些嘶哑。

“皇上在里面。”琴亦拍了拍书生的手,微笑着,脸上如春花般灿烂。

书生看了眼琴亦,往那高高在上的宫殿群而去,消瘦的身影在风中有些颤抖,阳光撒在他的身上,给他度了一层金色,仿佛在发光一样。

“百里无疆,真是个神秘的人啊……”琴亦看着书生远去的背影,竟觉得那背影是那么刺眼。

几个蓝衣宫人守在一座小小的院落,院外多年生的柳树的叶子垂了满地。

兰甸从今早就一直站在门口,正无聊之际,便见远远的,有人过了朱色扶手游廊,过了石狮园,上了游夜桥,往这座“其貌不扬”的小院子而来。

那人一身白色的书生装扮,手握书卷,一身穷酸样,走的确是驾轻就熟,阳光撒在他身上,徒然给人一种众山揽月,壁立千仞的绝世风姿。

兰甸眯了眯眼,这人是谁啊?怎么进来的?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啊……兰甸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人越走越近,仔细一看,眉眼普通,身上也没有那什么光芒,只是一个普通的穷酸书生,却让他突然睁不开眼睛!兰甸闭上眼,脑海中隐隐若现一个意气风发的身影,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叠。

是他!兰甸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家伙居然又来了!他当皇权是青菜,想扔就扔,扔了还敢嚣张的每年都来……他怎么没死掉,他怎么还活着,太没天理了……兰甸腹诽着。

“兰甸公公,久违了。”书生笑道。

“呃,百里公子,老奴真是服了,你怎么还敢来啊?”兰甸福了福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异。

“一年不见,兰甸公公居然还记得我这书生。”书生微微一笑,眼睛却是盯着院子里的那郁郁青青的桃树,树下有一人,一身淡黄色长衫,娴静的坐在树下看书,阳光从他身上反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辉,看起来如梦如幻。黑发如瀑,只是用一根金色的绳子束在脑后,很是随意。眉头微蹙,带着阴翳。

听到外面的声音,抬起头看了眼,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那个一副穷酸秀才的模样的人是谁?不就是他翻了天也找不到的人!一时间某人无名火起。

“百里无疆,你给我死进来--”

行疆的身子似风中飘荡无依的柳叶一样抖了抖,一脸复杂的站在门口。他说什么……看样子是真的气到极致了,说话间,竟没有带“朕”。

“古人云,君无戏言,敢问皇上是让草民死呢?还是让草民进来?”书生一脚踏进门,一脚留在外面。

“……”少年有些无语了,手里的书扔地上,审视着书生--就像在审犯人一样。

俩人这样僵持着,许久,方听到少年的声音。

“来人,将百里无疆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