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官袍加身(一)

书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烈日之下,发出炎炎白光。

“百里无疆,你又写了什么!”皇帝死死的盯着那张纸条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帝气的手指捏成拳,他这是怎么了,想要造反还是干嘛!居然写这样的文章!活的不耐烦了!

“大胆百里无疆,竟敢藐视皇权,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是不把生你养你的土地放在眼里,简直是不把天启朝放在眼里,简直是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公主小楠指着殿外有些愣神的某书生一通官方语言说出来,摆明的希望某书生重新做人。

“草民不敢,只是皇上出题,天,草民斗胆揣测圣意,是要广开门路,接纳四方举子,故而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书生将这话说得极其聪明,琴亦眯了眯眼,将一封未著名的信递给身旁的一个青衣小厮。

“小楠,退下。”皇帝面色难看的喝退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讨厌的皇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她,她一点面子也没有了……可恶的百里无疆!我一定要杀了你!小楠在大大的衣服下扭着自己手上的肉。

“好,好你个百里无疆!”

许久,皇帝才爆出一声爽朗的笑。惊的所有人冒了一头冷汗,最是深沉帝王心啊,上一刻还那么生气,下一刻就能笑出来,真是喜怒无常的……

“草民多谢皇上夸奖。”

“琴爱卿,考试继续。”皇帝站起来,往后殿而去。

“是。”琴亦轻轻一笑,“考试继续!”

书生被兰甸请到偏殿,在那雕栏玉砌间,远远的便看见那背着双手一身威严的人。

“草民参见皇上。”

“百里无疆,你不觉的你应该跟朕解释一下?”皇帝转过身来,看着自顾自的趴在凉席上“无病呻吟”的某只,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不觉的,皇上,小生的江湖诀可是小生的命啊,要知道小生什么都不会……”书生眨了眨眼,摇着书卷。

“那你这一年死哪去了?”皇帝一手拍落某只的书,一说起那事,皇帝就恨不得把这个书生活活埋在地下。

“这个……”书生面露难色,苍白的脸上添了几许感慨。

“南海很漂亮,让人流连忘返啊。”

“怪不得朕的探子找不到,原来是跑到朔月阁去了。”皇帝眯了眯眼,很是惊异的看着某只。

朔月阁,伫立在南海有近千年的历史了,一直是神秘的象征,这么多年来,无数英雄疯狂的寻找那传说中的武学圣地,但只有极少的人找到,不过朔月阁出来的,往往武功极高,而且大部分为黑道,所以朔月阁也是为正道所不齿的。几次想要讨伐,只是苦于找不到地点。

“皇上,丞相来信。”兰甸从外面走进来,低声说。

“你等一下,丞相来信了。”皇帝拿着信走到阳光下,摊开。

“公子。”绾丝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眉眼低垂下难掩憔悴,心下说不出的疼。

“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天仪动了动睫毛,幽幽的睁开眼,黑色的光芒带着让人心慌意乱的节奏。

“他很好,公子,只是你……”绾丝欲言又止,手里捧着的衣服有些悲伤。

“死不了的,自少现在,死不了。”强撑着身体起来,引得一阵轻咳,锦被如水般滑落,露出白色的衬衣,竟显得那么妩媚诱人。

绾丝低着头出去后,天仪方才叹了口气,将身边的衣服穿上,那是一件泼墨铂金红钩边的长衫,穿在身上,黑白之间,又带着那么一点圆润,不着声迹的让他的脸变得有血色起来。

“主子,丞相不在府中。”一个黑衣人鲜血淋淋的出现在屋中,血滴在红色的地毯上,愈发娇艳。

“你受伤了?”天仪眉头轻蹙,“我知道了,下去养伤吧,下次小心点,不要伤了自己。”

“是,多谢主子。”黑衣人低着头离开了。

天仪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些,方才出门。

窗外荷香阵阵,青红白绿之间,一叶孤舟靠岸,黑色的船静静的漂在水上,无风无浪,自有一种美态。

“公子,披上披风吧。”绾丝拿着一件绿色的孔雀羽缀红宝石的披风,站在长阶上。

“算了,把纱笠拿来,就这样出门就好了。”

天仪看了眼披风,摇了摇头,城歌已经在船上铺了一张金色的毯子,燃了香,天仪走上去,坐在里面,眼睛闭了闭。

他还不能死,自少现在还不能死--他五脏具损,如果不静养个一年半载,是活不了多久的,可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不是神医百里的药吊着,他估计自己会更痛苦。

风吹过他的发梢,竟有些闷热,天仪摇了摇手中的雕花象牙白骨扇,和城歌一起走进一座黑色的院落。

“稀客。”院中杂乱无章的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正中有一株两人怀抱粗的榕树,根在地面盘根错节的,很不好扫。说也奇怪,自从进了这院子之后,只觉得一片凉爽。榕树上有一只吊床,床里露出一个头,紫色的蝎子异常妖艳。

“慕大侠,前日一别,近来可好?”天仪站在树下,明明只是静静的,面带微笑的,眼神友善的站着,却让人想起白骨皑皑,有点阴森可怖,明明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却让人觉得冷。

“还好。”慕无伤从树上翻身下来,“看样子,你不好。”

慕无伤的住处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是一个人自己动手做,包括煮饭洗衣服,他让天仪先进屋,自己去厨房泡茶。

“马马虎虎过得去。”

城歌打量了一下他的屋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子里居然长着树,树根一直伸长到门口,树枝刺破窗户,伸到外面,长得生机勃勃。屋子里没有常见的凳子啊什么的,真真是原始社会啊,城歌搽了搽一截树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白色绣四季海棠的帕子放在上面,才敢让他家公子坐下。

“找我,什么事?人,不说。”慕无伤将两杯茶放在树根平稳的地方。

天仪抚摸着那平整的切口,垂着眼睑,如一朵照水的曼珠沙华。

“我想让你帮忙办一件事。”天仪慢慢的说,手指晾在树根上,粗老的树皮上,那白白的皮肤分外的细腻。

“帮我杀一个人。一千万。”

慕无伤眼神有些奇怪,他是大侠不假,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杀手,当大侠是他的业余爱好,而杀手却是他奈以生存的职业。但是,江湖上知道他同时具备双重身份的人,只有几个,他怎么知道?

“丞相。”天仪吐出两字,慕无伤的身体颤了颤。

当今丞相是个十分神秘的人,虽然身上挂着丞相的名分,但是一年几乎有一半时间不在朝里,不知去向,整个丞相府低调朴素,下人也没几个。

“去向。”慕无伤冷冷的说。

“不知道。”天仪摇了摇头。

“黄金。”

“成交。”天仪微微一笑,手里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身后城歌倒吸了口冷气,一千万黄金,买一个人的命,真值钱啊。

慕无伤的眉头有些皱着,丞相这个人,入朝十年,建树颇深,虽然不常出现于世人眼中,但每次出现都是那么耀眼。从十年前科考以九岁之身夺状元之名;到一年前单挑百位围棋高手……每一次出现,都是那么光芒万丈。

之前也有人千方百计的要刺杀这个神秘得让人连姓名都被人遗忘的人,但是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慕无伤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刺杀丞相。

“理由。”

“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天仪摇了摇头,轻轻弹了弹衣袖上的灰。闲扯了几句,起身告辞。

“公子,其实我们不用请别人的……”城歌小心翼翼的说。

“嗯,我知道,但是,现在暗夜元气大伤,已经不能再有什么损失了,谁都不行。”天仪脸上闪过一丝厉色,手指牢牢抓住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