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敲山震虎
益王府。不过刚入夜,益王府上下便漆黑一片,只留了前院和走廊的灯笼,管家待府中上下都回房后,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再三确认不会有下人过来,才匆匆出了门往厨房走去。
“叩叩,叩叩。公子,是奴才。”管家只小心地敲了敲门,又四处打量了别院的各个角落,即使是最暗的角落,管家也要多盯上几眼,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不小心,给王爷带来罪祸。“请进。”直到听见里面传来声音,管家才赶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使得原本便黑暗的房间显得更加死气沉沉。因为不能点灯,又有床帘罩着,外人只影影绰绰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管家将食盒放在桌上,对着床那边行了个礼,“公子,是奴才来迟了,还望公子责罚。”柳黛挣扎着起了身子,隔着床帘微躬了身子,“劳烦您这么晚还来给小生送饭,实在是小生无法起身,才一直麻烦您。”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阵,管家见时辰不早了,赶紧先把王爷交代的事情给办了,“公子,王爷今日走时吩咐奴才办的事,奴才已经办好了,自今日起,公子便是前些日子来投奔王爷的书生,名唤苏童,婺州人士,五岁丧父,十岁丧母,在婺州一带几乎没有什么亲戚,前些日子因为婺州闹饥荒,便随村里人一路北上,于城门外酒楼遇见王爷,便随王爷回府中住下了。”管家将苏童的身世一一告知,柳黛细细思索了一阵,便道,“小生记下了,有劳管家了。”
管家躬身行礼,“那奴才并不打扰公子了,自明日起,便有下人来服侍您,公子还且早些休息,好好把伤养好。”“有劳您费心了。”管家微微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柳黛长呼一口气,不过刚刚讲话的功夫,身上便已出了薄薄一层汗,尤其是右肩,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来,大概是刚上了药的伤口又裂开了。微微调整好了身子,寂静的夜却让柳黛的思绪越来越清晰。
从丞相府的千金到如今“十恶不赦”的罪人,不过两日的功夫,让她冷静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从柳黛变成了苏童。原本以为可以依靠的本家,也在利益的角逐中抛弃了自己,而益王,“此后你便只认识我--益王,我会护你周全。”脑海中一直铭记的这句话,真的会成为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么?自己往后的日子便会如同这黑夜,再无星辰了。
永安殿。自益王入殿后,原本还在交谈的王爷、皇子们纷纷缄口不语,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些年龄小的皇子们感觉到了殿内不同寻常的氛围,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皆小心地移到自己母妃身后。
给益王带路的李公公将益王带进永安殿后,便随着一众宫女太监进了偏殿,此刻手里拿着疑似遗诏的金黄色卷轴,自偏院走出,身后依然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李公公一路走到王皇后面前,才顿住身子,对着王皇后行了一礼。“老奴见过皇太后。”王皇后似乎还未适应自己新的身份,直到李公公微抬了头,王皇后才回过神来,对着李公公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念遗诏了。
益王只看了躺在龙床上的先皇一眼,心中思绪万千,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再抬头看向李公公,眼眸中却已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如同一个旁观者来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朕自登基以来,谨记太宗教诲。。。。朕思量再三,考虑国之根本在于明君,而朕之子嗣,聪慧仁和者不过一二,善经国之道者更无甚者也,与柳卿、王卿等朝之重臣议论再三,朕以为誉王可担此重任。。。”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惊愕,最是李燮最为不解,也不管许多礼节,在众人的注视中将心中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脱口而出,“父皇如何能让五哥当皇上,明明四哥你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益王神色不悦,眼神一凛,李燮自知失言,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可眼里饱含委屈,年幼的他尚且还不知道这一句话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灾祸。
待李公公合上遗诏,一炷香的功夫便过去了。益王轻轻踢了李燮一脚,示意让他跟上自己,李燮不明就里,但他向来最为敬重四哥,不多问什么,低头便跟在益王后面。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见益王的声音,李燮才意识到这是带着自己来见五哥,忙跟着益王行礼,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跪拜,“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今是父皇仙逝的日子,诸位不必多礼,平身吧。”誉王一向温和的性子,在此时也未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深深地看了益王一眼,那眼神中太多涵义,益王没有细读,也不想细读,这一仗是他输了,生死权早已不握在自己手中。
“父皇仙逝,朕心痛万分,恨不能日夜为父皇抄写经文,以普渡父皇到达极乐世界。但无奈父皇将这社稷交予朕,朕纵是想尽一份孝心却不能。益王最受父皇疼爱,想必由益王来抄写经文最合适不过,虽益王有诸多要事缠身,可我朝中众多爱卿,都能为之分担一二。不知益王你意下如何?”誉王声音依然平和,只是眼眸中的那一抹柔和不知何时竟荡然无存了。
益王未有迟疑,微微颔首,“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