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

第四章

江珏没等同伴，他开车先送温如扇回酒店。

夏天太阳热烈，两人衣裳已被高温蒸得半干。

回到酒店房间，温如扇匆匆进浴室冲洗，不足三分钟，她换上修身的淡紫衬衣+牛仔裤，出来对江珏说：“你快去洗洗，再换上浴袍。”

江珏从落地窗下回首，他愣了几秒，才张张嘴：“我……”

温如扇眉梢微蹙：“我什么我？还不快去？你想感冒吗？”

江珏：……

他抿唇笑笑。

经过温如扇身边时，江珏步伐略顿。

缱绻的浅香萦绕在他鼻尖，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似乎是旖旎玫瑰香，好闻得让人情不自禁沦陷。

江珏目光如蝶般，轻轻停落在温如扇挺翘的鼻尖。

他嗓音低沉，像是从喉口发出来的，带着低颤的性感：“姐，你穿这身真好看。”

温如扇擦发的动作戛然而止。

等她反应过来，江珏已进浴室。

门被他由内轻轻阖上。

温如扇有点想笑。

她当然知道她穿这身好看，她穿什么不好看吗？

走到穿衣镜前，温如扇打量着镜子里凹凸有致的女人，满意地颔首。

忽然想到什么，温如扇忍不住望向房门紧闭的浴室。

水流声隐隐约约。

是江珏在洗澡。

孩子果然长大了，小嘴真甜。

温如扇失笑，又不禁感慨，现在的江珏太令她意想不到。

从前的少年沉默内敛，总是半垂眼皮，用凉薄的目光看着所有人。

可现在江珏身上，怎么多了种玩世不恭的漠然感？

温如扇放下擦拭湿发的毛巾，在抽屉搜寻半天，找到纸笔。

龙飞凤舞写下一行字，温如扇拿着房卡，换鞋出门。

江珏并没有听到温如扇离开的动静。

所有声音都被水流盖住。

冲完澡，江珏换上雪白浴袍，走到客厅。

他濛濛水雾的眼睛逡巡一圈，倏地黯淡下来。

房间空荡，并不见那抹窈窕身影。

“姐？”江珏快步走到露台，“温如扇？”

面色难看地回到房间，江珏后知后觉，才发现搁在桌上的白纸。

上面写：我出去给你买衣服，乖乖在酒店等我哦！！！

江珏数了数。

末尾有三个感叹号。

似乎代表着她愉快的好心情。

江珏眼也不眨地看着这张纸，突然珍惜地折了折，小心翼翼藏进口袋。

做完这一切，江珏选了个正对入口的位置，他托着腮，坐在沙发认真地、乖乖地等温如扇。

-

根据手机导航，温如扇来到附近商场。

走进潮牌男装店，温如扇漫不经心地看着，旋即指了几件衣衫长裤，让导购帮忙包装起来。

“小姐送给男朋友吗？”导购很少见到像温如扇这么爽快的顾客，她夸赞道，“您挑的这些都是时兴款，这件T恤不少明星穿过，例如当红的苏涵宇，所以这件T恤卖得特别好。”

“他穿过？”温如扇挑挑眉，刚准备退掉这件T恤，转念想，她家阿珏肯定是比苏涵宇穿得好看，便笑着说，“结账吧。”

“嗯嗯，小姐您这边请。”

拎着手提袋，温如扇回到酒店。

刷卡进房间的刹那，温如扇一抬眸，便撞入漆黑的深邃眼睛里。

窗帘半敞，阳光洒入客厅。

江珏坐在窗下，他干透的发闪着细碎光泽。

那双含着水汽的眸，好似传递出一种特别深情的感觉。

好看的眼睛总是如此吧。

一颦一笑都似眉目传情。

温如扇朝江珏扬扬购物袋：“给你买了衣服，过来选套换上。”

几乎是门开的瞬间，江珏已起身朝温如扇走去。

“谢谢姐姐。”江珏抿着唇笑。

“不客气，”温如扇把衣服递给他，“你自己都没换衣服，而是先送我回酒店，我怎么能委屈你呢？”

“我不委屈，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嗯，给你买衣服也是我想做的事。”温如扇朝江珏眨眨眼。

江珏有意遏制他嘴角的弧度。

可那抹弧度，终究还是不住地上扬。

“我穿哪套？”江珏取出衣服，征询温如扇的建议。

“看你自己喜欢吧。”

“我都喜欢。”

“……”

温如扇轻笑。

她好脾气地比较片刻，指向T恤和运动休闲裤。

“天气热，这套可能比较透气。”

“我听姐姐的。”

“……”

等江珏去换衣服，温如扇失笑。

温柔乖巧又好看的男孩子说什么，我听姐姐的。这谁扛得住？

温如扇恨不得马上折回商场，把所有的漂亮衣服都送到他面前。

等江珏换好衣服，他们坐在窗下，边聊边吃水果。

江珏低垂着眉，在削果皮：“姐，你什么时候回的国？”

以温如扇这个角度，并不能窥见江珏眼底略过的点点晦暗。

她啃着桃儿答：“将近三年吧，头年基本是内地和国外到处跑，后来就定在国内，只有工作需要时才去国外。”

江珏轻轻哦了声。

他手中粉色的水蜜桃果皮又长了一圈。

温如扇咽下果肉，犹豫地看江珏：“你大学毕业了吗？”

江珏点头：“今年刚毕业。”

温如扇没问那些俗套的，譬如工作恋爱的问题。她顿了顿，似乎是不经意的口吻：“你怎么从来都没找我啊？不知道我回国了吗？”

江珏眼睫猛地颤了颤。

就连削水果的手都在抖动。

他竭尽全力，才稳住那股失常。

江珏笑着，佯装镇静的语气：“你去国外的那年，我就搬出家住了。”

言外之意是：我不太清楚你的行踪和动向。

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江珏几乎每天都关注着她工作室的更新。

她给哪个明星拍了写真，去了哪趟时尚发布会，为哪家杂志拍了封面，他都一清二楚。

可是——

他该怎么找她？

以什么名义、以什么身份？

毕竟她从来都没有找过他。

温如扇低眉咬了小口桃。

江珏在江家的处境，她是知道的。

但那时候，她顾不上他。她远去海外的那年，她没有想过江珏。

起初在国外，她偶尔会想起他，渐渐地，生活越来越忙碌，从学业到事业，只有每年回家小住，她才会记起隔壁的那位弟弟。

但他已经不住在那栋漂亮的房子里了。

“我知道你搬离了家，”温如扇弯弯唇，望着江珏说，“前年无意间遇见江贝，她跟我说，你考上南大，翅膀硬了，挺嚣张的，从不回家。我就想着，你在外面过得应该还不错吧，毕竟江贝的语气可酸了，所以我也就放心了。”

江珏手中长长的水蜜桃皮断了，他倏地抬眸，眼底闪烁着斑斓的光。

她曾打听过他的情况？

她还关心他？

江珏猛地低下头，他害怕他的失态被温如扇捕捉到。

眼眶酸酸涩涩的同时，又涌出好多欣喜。

至于江贝？江珏忍不住轻笑。

江贝根本不会主动提起他，是她向江贝打听的吧？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江贝讲到他时的刻薄尖酸语气。

江珏忽然很想说什么。

嗓子眼儿却被堵住。

温如扇毫无察觉，她招呼江珏说：“你吃桃儿啊，挺甜的。”

江珏点点头，僵硬地把桃肉塞进嘴里。

温如扇问：“是不是很甜？”

根本没品出味道的江珏颔首，无比肯定地说：“我从没吃过这么甜的桃子。”

温如扇笑道：“是吧？我也觉得弥城的桃好好吃，等下再去买点。”

中途，温如扇接到一通电话。

她眉梢挑高，不高兴地走到阳台，关上玻璃门。

间或几句话，模糊地落进江珏耳里。

大概并不是愉快的事，温如扇脾气突然变得暴躁。

她低吼了声“叫他滚蛋”，就收了电话。

也不知这个“他”指的究竟是男是女。

“姐，”江珏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没事，”温如扇重新走回客厅，她没忍住地在江珏面前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说，“一个男明星，事儿妈似的。懒得理他。”

“那我们就不理。”

这句话取悦了温如扇，她重新展露笑颜。

拾了张面纸擦手，温如扇问江珏：“你晚上没什么安排吧？我们去吃饭，我请你，就当庆祝我们的重逢吧。”

江珏微怔，他双眼定定望着温如扇，一动不动。

温如扇有点失望：“你有别的事？”

江珏摇头，突然低声笑开，他薄唇轻启说：“姐，我们的重逢，怎么能用一顿饭来敷衍？”

温如扇：……

双臂抱胸，温如扇挑挑眉：“那就两顿饭？”

江珏还是摇了摇了头。

温如扇瞪他：“你别得寸进尺！你是不是想讹……”

江珏忽然动了，他笑容清朗地朝温如扇走近，一步，又一步。

然后停顿在她身前。

低眉望着那张合不停的明艳红唇，江珏突然俯首拥住还在说话的温如扇。

他下颔蹭了蹭她头发，软绵绵地，像小奶狗在撒娇：“姐姐，我们的重逢，不值得一个拥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