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街道，无处不在的阴影触手。

下肢穿着随时要迸裂开来的，不合脚的华丽高跟鞋，嘴边流着口涎，满身脓包的怪物。

怪物的面前那道熟悉的娇小身影在亡命地奔跑着......

下一刻，货车的鸣笛声，急停车时刹车闸发出的刺耳声音……

然后一滩猩红的血蜿蜒着流出。

尖叫声，喧嚣声，后面被堵住的车辆的鸣笛声，整个视线仿佛在晃悠了起来，庄燮拼命想要挤上去看清那道倒下身影的面容。

然后他看到了。

一头熟悉的齐耳短发被血污沾染，一股又一股的血从她的嘴边涌出，又从鼻子倒灌了进去，剧烈的咳嗽，整个身体痉挛般抽动着，平日灵动狡黠的眼睛极速地被剥离了光亮，瞳孔慢慢放大，直到最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彻底失去焦点，只是木木地盯着庄燮的脸。

庄燮眼睛瞪大，鼻翼微张，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似乎像挤出个什么表情，却依旧徒劳无功。

颤抖的双手伸向地上的程娜静，似乎想要触摸眼前的血人。

“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

庄燮的眼睛猛地一睁，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熟悉的天花板。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又是梦。

“滴滴滴~滴滴滴~”

待到他盯着天花板不知道看了多久后，床头的手机闹铃才响了起来。

庄燮伸手摸索到手机，按掉了闹铃，看向时间。

2019年，7月9日，7:00。

机械地起床，机械地洗刷，机械地坐在电脑面前，看向半个月前的胡颜给他留下的信息。

随着过去的改变，现在庄燮已经要隔很长时间才能接受到“过去发生”的记忆了，而每次有重大变动后传输过来的记忆，都会让庄燮脑袋产生剧烈的头痛，以及出现夸张的流鼻血症状，而且情况愈发严重。

经过他和胡颜的分析，估计是他脑海里需要容纳两段不同记忆所导致的。

从某种意义来说，此时的庄燮，比之半个月前有着胡颜陪伴的那个庄燮来说，要更加地孤独和阴郁得多。

在时间线下游的他，是亲自经历过程娜静死亡，对这一切拥有着深刻记忆的庄燮，这让他最近每天在睡梦中，都会梦回程娜静死亡的那晚。

而半个月前，只有程娜静失踪的真实记忆的，又有着胡颜陪伴的庄燮，相比之下则要幸福得多了。

胡颜有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庄燮似乎对自己能力附属的那只宠物诡异那么地不在乎，有时候的行为甚至近乎虐待。

其实只不过是半个月前的庄燮从齿轮这里，已然知悉了程娜静“曾经”在那条街道发生的一切罢了。

说白了，记仇。

庄燮瞥了瞥自己被桌角压着的影子，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前。

泥塑：“变形怪汉就是群里的大丽花。他真名叫华凌乾......”

“......但华凌乾似乎对于程娜静失踪之事并不知情......”

“......大丽花华凌乾和我们一样，靠着时间线下游的黄毛陆泽杰来形成情报差，甚至......”

很快，庄燮就把这所有情报整合消化完毕，他盯着眼前的屏幕，喃喃自语。

“黄毛，陆泽杰......”

很明显，半个月前的两人在短短两天里，已经取得很大的进展，获悉了变形怪汉的真实身份，以及和他交流的人。

“那么，星芒吴宇赫难道真的与这一切无关，他只是作为官方势力出现在我们的一行关系表中，然后和这一切命案产生联系？”

和胡颜他们进展斐然相比，半个月后的庄燮负责跟进的吴宇赫这条线，就显得进展缓慢了。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接触，除了一开始，对方对于“超现实能力”这着不同寻常的在意外，其他地方都显得滴水不漏，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破绽。

庄燮抛出了章光北和其他诡异猝死的死者这个诱饵，对方还真就顺着这个案子查了下去，还为此真的在庄燮所在的小区中增派了巡警。

现在看来，如果大丽花华凌乾的下游是黄毛陆泽杰，那么是否说明了显得毫无破绽的吴宇赫，也许真的没什么呢？

庄燮不由地对着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怀疑。

那么，娜静现在的失踪是否在找到陆泽杰之后就能水落石出呢？

庄燮起身，关机，走到门口换起了鞋子。

半个月前的黄毛陆泽杰并没有加入聊天群，这是可以确信的。

据胡颜在私聊所说，陆泽杰作为华凌乾的时间下游，已经为他提供了好几次的准确情报了，那他的时间绝对在胡颜和华凌乾之后。

那么三去其一，剩下的两个可能，一个就是和自己一样，是6月22日进去群聊的，另一个可能就是他确实所言非虚，是和吴宇赫一样，处于最后一个时间线上，是7月7日进群的。

庄燮此时必须去确认这一点。

“叮咚！”

门铃响了。

庄燮的动作一顿，有些疑惑。

是谁会这个时候前来？

自从程娜静死亡（失踪）以来，已经太久没访客了。

隔着猫眼一看，居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吴宇赫。

庄燮有些讶然，伸手打开了房门。

“吴警探，有什么事吗？”

吴宇赫上下打量了一下庄燮。

“庄先生这是要出门吗？我这是……打扰了？”

“没有的事，就是出门买点东西，进来喝一杯茶吗？”

庄燮堆起笑脸。

“真不打扰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吴宇赫说着，一脚踏了进门。

侧身退了一步，跟在对方身后的庄燮眉头微微一挑。

这种有些强蛮的态度，让庄燮有些意外。

只见吴宇赫进门之后，东张西望了一番，似赞叹又似吐槽般说到，“看来庄先生的装修品味，颇为独特啊！”

“样板房的样式来的。吴警官要绿茶还是普洱？”

吴宇赫似乎被“样板房”呛了呛，“咳咳，那也是庄先生你选的好！选的好！绿茶吧！

“好的，稍等。”

走进厨房的庄燮神色有些凝重。

吴宇赫此行似乎有些目的有些古怪，绝非他自己说的那般刚好路过，上来坐坐。

暗中调查过吴宇赫地址的他可是知道，对方家里地址和这里差着十万八千里，这路过了半个城区了。

茶叶完了，低头在柜子里翻找的庄燮耳朵突然一动。

一串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传来。

骤然回头，一支qiāng • zhī正对着半蹲着的庄燮。

“庄先生，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