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我的哥哥”?“我哥哥”,一字之差,含义却是千差万?。
这句话里的独占欲昭然若揭,顾星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种强烈的、被藏在暗处的毒蛇盯上的危险感。
?被江遇当成了敌人。
江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当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人,就像被侵犯领地的野兽,亮出獠牙,残暴地驱逐?出境。
?脑海里倏地划过一道闪电,鬼使差地想起许久前的一幕,那是?被林见汐拒绝的夜晚,?看着林见汐渐渐远去的身影,伤心地想,他迟早会招惹来为他发疯的人,因为他根?不知道,他不经意给?人的温柔会有多致命。
这个人居然真的出了。
还是?林见汐一起长大的弟弟。
老天爷,?心情复杂地想,林大少爷是有多盲目,能对眼前这么大一尊活阎王视而不见?
“我对你的哥哥没有任何想法,”顾星尽量镇静地回:“我是以一个下属的身份,礼貌地关心一下上司的身体健康。”
“他很好,不需要你关心。”江遇冷淡地转过眼,看向门,示意什么不言而喻:“你可以?了。”
江遇这是摆明了不会告诉?,?要是再识相一点,就该主动告退。
可林总安危未卜,?不敢识相。
公司其他人不知道具体情况,觉得生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不?,?稍微推算一下时间,就知道林总是在出差回来以后“生病”的,一病到在,一直没有人见过他。
而他回来之前,还在烦恼江遇的事。
?以为他们俩应该谈好了,但看在这种情况,显然是谈崩了。
“是吗?”?反问:“如果林总真的很好,那你为什么会是在这??”
江遇沉郁的眉目丝毫未动,是给办公室外的助?打了个电话:“进来,请顾经?出去喝杯茶,?让?在我面前转。”
顾星:“???”
?迅速退到门旁,赶在助?请?出去之前,气急地扔下一句:“江秘书,江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在看起来简直像一穷途末路的疯狗。”
说完,?拉开门,干脆利落地?了。
“……”
江遇仿佛被冰冻住,垂下的眼睫都带着寒霜,半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紧紧捏住了钢笔。
?到回来的脚步声时,已经是深夜两点。
林见汐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大脑还没完全苏醒,就感觉到有人沉沉压在了他身上。
这人身上还带着凛冽的烟草味,不知道在外呆了多久,手掌冰凉,似乎凉到了骨头里。
是江遇。
江遇头靠在林见汐的肩窝处,闻到了久违的橘子气息。
他有片刻出。
林见汐接手公司以后,因为略带甘甜的橘子沐浴露气息不符合总裁的身份地位,上班前都要用一款极其性冷淡的木调男香压着,江遇都快忘了他有多久没闻到这种熟悉的气息了。
他眷恋又贪婪地深深呼吸着,低低喊了一声:“哥哥。”
他并不指望?到回复,在的他,连?到林见汐不经意间露出的气音都觉得奢侈,更不要提回答这种犹如赏赐的恩典。
他没想到,林见汐真的回应他了。
虽然很轻,可他还是?到了一声“嗯”。
江遇怔怔地抬起头,还以为是他思念太过出的幻觉。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不是幻觉。
林见汐勾住江遇脖颈,眼尾一弯,不急不慢地问:“你还想上我?”
话音一落,他敏锐地感觉到,江遇的呼吸停住了。
他恍若未觉,仍旧放低了声音,几个字刻意说得缠绵缱绻,“那你来。”
他是故意的。
江遇六无主地想,他就是故意的。
江遇仓惶地转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不是……我是……太想你了,哥哥。”
他难以启齿似的,声音越来越轻,?后的“哥哥”两个字,要不是房间里实在太.安静,他都不知道自?到底有没有说出来。
林见汐又没了声音,似乎对他的任何回答都不在意。
江遇机械地站起身,游魂般离开房间。
林见汐无声叹气。
他自然知道江遇不是想睡他,刚刚还是两个人冷战到在以来,第一次身体接触。
是一个月下来,这人看起来快要崩溃了,却硬是死撑着不肯认输,他要是不加点火把他踢下去,江遇没准还会以为他会一直?他玩。
那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被关到天荒地老。
过了一会儿,他感应到什么,若有所思地?出房间。
客厅里也没有开灯,窗帘开着,万家灯火透进来,更显得他们这一室寂寥。
江遇坐在地板上,距离沙发有一步之遥,他却像是再也?不动似的,头重重的低着。
换了公司里随便谁来看,多半都会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冷厉寡言杀伐果断的江秘书居然还会有这?不堪一击的时候。
但林见汐很习惯,江遇在他面前,其实一直都是露出肚皮随便摸的无害小狗,所以猝不及防被他咬的时候,才会更疼。
他?过去,坐在江遇面前,还没酝酿好要以什么开场,忽然看到了地板上有几点微不可察的水迹。
他顿了顿,伸出手,抬起江遇低垂的脸。
江遇迷惘了一下,迅速转过头,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哥哥。”
林见汐终于开口:“江遇。”
是普通地说了他的名字,江遇依然红了眼眶:“哥哥。”
“我还以为,你不会?我了。”
“是有这个打算。”
江遇自嘲地勾起唇角:“……不?我也好,我是经病,你不?我才是对的。”
林见汐没有顺着他的话回下去,而是问:“你还要关着我吗?”
江遇深深地看着他,“哥哥,你……”
他谨慎又谨慎地轻声问:“你喜欢我吗?”
林见汐回视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江遇呆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找回自?的声音:“不、不喜欢也好……”
他想说,不喜欢,就不会因为他伤心了。
可是无论怎么努?,他都说不出来。
他的声带像是被人一刀剪断了,剩下浓厚的血腥气,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江遇,”林见汐摸了摸他冰凉的脸,反问:“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喜欢一个人吗?”
江遇徒劳地张了张嘴,“……”
“你不知道,”林见汐眼忽然软了下来,一如多年前,他看着那个惶恐地抱着小羊玩偶踏进林家的小男孩:“喜欢一个人,不该强迫他上床,不该偷?他的手机通讯,也不该把他关起来。”
虽然江遇没有再对他做出格的事,甚至细致入微地照顾他,但一把刀,不会因为刀身上缠着玫瑰就没办法杀人。
江遇已经犯了错,他不认错,那么无论做什么,都是错上加错。
林见汐站起身,准备给他腾出冷静的空间。
“哥哥,”江遇突然攥住他的手腕,“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回来,我就放你?。”
林见汐垂下眼,看着那颤抖的手:“好。”
江遇带他去的地方就在云城,是云城?有名的地方,也是云城地标,不过?那些出名的摩天大楼不?,它是位处边界的两座山。
两座风景优美、相依相偎的山。
秋季,正是山上?美的时候,一座漫山枫叶如火,一座苍松繁茂,远远望去,仿佛一对天作之合的鸳鸯。
林见汐明白江遇为什么来这了。
他那一下摇头,居然让江遇开始迷信了。
山上人很多,有一家人来游玩的、有登高放松的,但更多的,还是慕名而来的一对对情侣。
两个人沉默地爬上山顶,山风徐徐吹来,山下万物看起来都如微不足道,又如鲜活。
“这是云城?有名的‘情人桥’,据说要?心爱的人一起?过这座桥,两个人就能相伴到老……”
旁边传来导游清晰的介绍声,林见汐?了一会儿,忽然被江遇拉到护栏前。
“哥哥,”江遇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耳边问:“你都?过这座桥的故事了,那你?过吊桥效应吗?”
“吊桥效应是说,人在路过危桥时,会把紧张?心跳加速误以为是心动。”江遇哑声说:“要是我们一起从这里跳下去,你会爱我吗?哪怕是一瞬间的错觉?”
林见汐转过身,看向江遇的眼睛:“那你要试试吗?”
江遇闭上眼,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好诱人的一句话啊。他想。
就算他不喜欢他,但一起跳下去,能够粉身碎骨地死在一起,彼血液交融,缠绵成密不可的状态,也足够浪漫。
世界上多少有情人都难成眷属,他们一起死也比太多人来得幸运。
可是,是。
他舍不得,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江遇的眼泪落进林见汐的肩膀,像火花融进铁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刻,他终于低头了。
“我很坏是不是?”江遇不等他回答,自问自答道:“我不是因为你才变坏的,我?来就这么坏,你不该对我好的,你对我好,我就会想要更多。”
林见汐眨了一下眼睛。
“等回去,我送你一件礼物好不好?以后……要是还有以后,你看到我,就当是看到一条会咬人的狗,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可怜我了。”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一定会引来?人异?的注视吧。
可是林见汐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能?到来自眼前这个人的,绝望的呜咽声。
?后是怎么下山的,林见汐忘了。
好像是被江遇牵着,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下去的。
这段路真长,长到夕阳已至,晚霞泼墨挥洒大半天空,他们才?完。
山下热闹的红尘气息扑面而来,摆摊小贩?游客讨价还价的声音唤回了林见汐的智。
他松开手,对江遇说:“你去帮我买根棉花糖吧。”
江遇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都艰难得要竭尽全?:“待会……你要怎么回去?”
“放心,”林见汐弯起眼睛:“我?你一起回去。”
“好,”江遇点点头:“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去吧。”
卖棉花糖的推车面前挤满了人,大多是翘首以盼的孩子?牵着孩子的家长,人高腿长的江遇混在里面,尤为格格不入。
林见汐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光等着好像有点无聊,他沿着地摊,一家家看过去,都是他没什么兴趣的东西,不是花里胡哨的发圈就是故意做旧以假当真的古董玉石。
他正要回去,忽然?到了一阵慌乱的尖叫声。
他转过身,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道怎么闯进了游客堆里,丝毫不减速度,还在蛮横地往前冲。
惊慌的人群匆匆向两旁散去,车快要碾过来时,他附近的一对母女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跑。
小女孩发自??妈妈?散了,又无措地跑回来:“妈妈——”
眼看着车就要撞过去,林见汐根?什么都来不及想,?能地冲过去,一把推开女孩——
然后,他感觉自?很轻盈地飞了起来,??时,他?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哥哥——”
这是他?后?到的声音。
感知消散的瞬间,那些复杂的爱恨情仇也尽数如潮水般退却,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小时候的江遇,他固执地追在他身后,执着地喊:“哥哥,你等等我啊。”
江遇……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心想,……你啊。
江遇小时候为了追他,练就一身高超的跑步?领,每次不管他跑多远,江遇总能追上他。
可这一次,他到底是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