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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就飙到了。

抬眼一看,这是一座复合式二层花园洋房,窗帘严实垂下,依稀可见屋内灯光大明。

岳华敲敲门,无人答应,他顾不得多想,一脚踢飞大门。

里面的情形,让他勃然大怒,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二楼走廊,十多位黑衣黑裤的男子一列排开。

无阙手脚被缚,头发散乱,脸上有青紫和血痕,左边的大腿扎着一把匕首,对穿而出,将他钉在椅子上。

血沿着裤管流到地板,吧嗒吧嗒地滴到底层大厅,聚成一洼暗紫,触目惊心。

豪哥越众而出,冷冷地瞧着岳华。

“姓岳的,你这么晚才来?”

岳华的视线凝在无阙的身上,嘴唇颤了颤,异常平静地说:“放了他,条件任你开。”

豪哥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

“无阙是我一手养大的,十年了,就像我的亲兄弟一般……就算是一条狗,也要懂得知恩图报,他如今变节投敌,我怎么能将他拱手送给你?”

岳华喝止,声音因某种情绪而嘶哑发抖:“够了,再拖下去,他会没命的!”

“我自有分寸。”豪哥抓着无阙的脸,拍了几下:“醒醒,别睡着了。”

无阙吃力地睁开眼睛,目光涣散,慢慢地聚焦到楼下,对着岳华笑了:“岳岳,你……来了?”

岳华的眼睛蓦地发红,泪盈于睫:“我来接你回去。”

“噢。”无阙点点头,一双眸子温顺纯净,如美玉,默默地望着他,千言万语近在不言。

在这信任的眸光注视下,岳华感到一阵陌生的悸动,有点酸,有点甜,心口通电般的抽搐,他觉得,就这样和无阙天长地老,也不错。

“无阙,我劝你三思,凡是我派去岳氏卧底的人,都被他们整得很惨。”

豪哥一挥手,属下立刻递上岳华与某美女的亲密合照。

“这是我的秘书小姚,被骗怀孕,流产后自杀,另一个小钟,腿瘸了被关在牢里……”

他一连出示了数张照片和简报,力证岳华的恶毒无耻。

无阙垂着头,瞟了一眼照片,干涩地说:“对不起,豪哥,请……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豪哥抿紧嘴唇,眼里闪过不舍,失望和悲哀。

“既然无阙立意求去,我不便强留。岳先生,如果你答应,岳氏不再与豪新争夺客户,我就放你们走。”

“这个……”岳华沉吟片刻,决绝地保证:“只要我掌权一天,岳氏就会避开豪新。”

就在这个时候,肖枫带着多名保镖赶到,围在岳华身边助阵,他悄声提议:“要不我们冲上去硬抢?”

岳华摇头:“无阙快撑不住了,他们手上有枪,我们胜算不大,不能冒险。”

豪哥继续发话:“我们洪门弟子有帮规,有仁有义,共结金兰,无仁无义,三刀六眼!无阙你已受了一刀,剩下的两刀,就让岳华替你,如何?”

岳华双目如寒星,冷冰冰地说:“行!你快放开他!”

豪哥没有看他,漫不经心地说:“岳先生害死我不少弟兄,麻烦你留下一截手指,作为补偿。”

岳华蹙起眉头,看不出情绪:“你先放了他,再说。”

无阙苦笑:“豪哥,您在江湖上颇有声望,切莫逼人太甚。今天我想离开,是我们豪新内部的事,您凭什么要他做这样大的牺牲?”

豪哥有点汗颜:“傻孩子,你不明白,他这人用心险恶……”

无阙真挚地微笑:“豪哥,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无论你怎么对付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岳华是外人,你别为难他,让弟兄们把枪收起来。”

豪哥喟然叹气:“无阙,我一向最信任你,本打算将豪新交给你管,但是按照帮规,要出此门,必须留下身体的一个部件。”

无阙淡淡地说:“豪哥,没事,我留下一节手指吧。”

说话间,他右手如爪,扯松绑绳,用力一敲椅背,匕首被震得飞到空中,他张嘴咬住刀柄,转头对着自己的左手拇指划下,顿时血肉飞溅,半截手指坠落地板。

豪哥一楞,不知是后悔,还是惊骇,颤声说:“无阙……你怎么搞的……”

岳华脸色铁青,像只发狂的野兽,嗖的一下掠上旋转楼梯,闪过众人,直扑无阙。

“请豪哥遵守诺言,不要动手。”

无阙振作精神,背着椅子,单腿向前跳了几下,落到岳华怀里,虚弱地说:“快走!”

岳华抱起他,纵身跃下二楼,几步冲到汽车后座,肖枫迅速上车,发动引擎飞驰而去,保镖们随即跟上。

直到此刻,岳华才哭出声,脸上冰凉一片,也不去擦,找出车内的急救箱,为无阙包扎腿伤。

无阙伸出血肉模糊的左手,轻轻抹去他的泪水,“嘘,别难过。”

岳华泪水更涌,哽咽不能语。

“放心,就算残了,我还是只对你一个人好。”

无阙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岳华,我变个魔术给你看。”

他将断指塞入右手掌中,等了几秒钟,慢慢地取出,原本只剩半截的拇指,居然完整如新,好端端地长在左手上。

岳华惊喜地瞪大眼睛:“障眼法?你差点吓死我!”

“是道具手指,看起来还蛮真的。”

无阙耸拉着脑袋,靠在岳华怀里喘息:“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洗胃。”

岳华的星眸含霜,咬牙切齿地问:“他们喂你吃药?”

“人心难测……唉,豪哥最讨厌叛徒……”

无阙已经睁不开眼,嘴角流出暗黑的血,晕了过去。

无阙进入漫长的昏睡,意识似漂浮在虚空,触不到现实世界。期间,他仿佛听见脚步来回走动,有人常常握着他的手,低声地念小说,讲笑话,为他擦身梳头。

这个人真好,如许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蜜运

倦意,无边无际。

无阙很想就此长睡不醒,又挂念病床旁的守护者,如果自己走了,那人会孤单吧。

这一丝牵挂,令他的魂魄躅躅徘徊,不忍离去。

黑暗中,他不断地尝试开眼睛,努力地多次,终于成功了。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头浓密的黑发。

有个男人趴他的颈边,睡得正酣畅。

无阙咳嗽一声。

那人立刻惊喜地跳起来,一双桃花眼魅光烁烁,聚在着无阙身上,就像盯着一只鲜美多汁的大蜜桃,心痒难耐,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

无阙又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对方自重。

看此人剑眉俊目,挺直的鼻梁下,性感的唇半启半阖,迷死人不偿命。

太漂亮了,就是有两个深深的黑眼圈,稍嫌憔悴。

那人一把掀开被子,将无阙紧搂在怀里,好像捧起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珍惜地亲着舔着咬着,嘴里喃喃:

“花花,我的小宝贝,三天了,你总算回魂啦!我挺想你的……”

无阙被这豪放而口水多多的欢迎,激起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他的嗓音卡在喉咙口出不来,只好苦恼地皱起眉头,再咳嗽一声。

岳华闻声,暂停吃豆腐,狐疑地问:“豪哥让费平送来的解药,应该不是假的,难道说,那药有后遗症,花花你失忆了?”

无阙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不自觉地微笑。

岳华紧张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好像服用过量mí • huàn • yào,会造成神经损害……啊,我的花花变成白痴了?”

无阙应景地吸了吸鼻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岳华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脸上闪过一连串表情,诧异,疑虑……然后定格为一个金光闪闪的笑容。

“可怜的花花,傻了也不要紧!我是最好的老公,温柔体贴,会努力挣钱养家,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用力地疼你爱你!”

他大声地强调“用力”两字,一手扶着无阙的腰,另只手开始胡乱摸,袭向臀后。

无阙有点笑不出来了,扭身闪开色手,沙哑地回道:“喂,你才傻了。”

他的声音闷在嗓子眼,嗡嗡的,像蚊子叫。

岳华听不清楚,把耳朵凑过来:“花花,你说什么?”

无阙感到岳华的头发垂下,轻蹭着自己的面颊,有点痒痒的,柔柔的,一点点往身体内部渗透,连心尖也起了一阵酥麻。

他不由微笑着答:“你比较像白痴。”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岳华倒是听清了,一点也不生气,问:“为什么?我的智商很高呢。”

无阙笑答,声音顺畅些了:“谁失忆了,我又没伤到头部,你以为是演连续剧啊?”

“好好,”岳华转移话题,拦腰抱起无阙:“饿了吧?我们去客厅吃饭。”

“我自己可以走。”无阙挣着下地,想披上外套。

岳华搂紧他不肯放,邪气地挑眉笑道:“公寓里就我们俩,光着身子也没事,反正有暖气。”

无阙四肢酸软使不上力,只得由着对方,半扶半抱到客厅。房间宽敞明亮,靠近厨房处,立着一张意大利原木桌,雕工细腻,选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面,配特制的四个双人情侣椅。

桌上摆放了一只水晶花瓶,插上几枝鲜艳欲滴的玫瑰。

岳华先将无阙放进双人椅中,从厨房端出三菜一汤,是聚福楼新鲜烹调,每天按时送来,只需微波炉一热就好。

他取出冰镇红葡萄酒,倒了两杯,其中一杯加了可乐,递给无阙:“来,庆祝你复原!”

无阙笑着接过,由于残留的药效,他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费了些劲举到嘴边,喝到一小口,洒了一大半在白汗衫上,胸前一片紫红。

他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

“没关系。”岳华用餐巾为无阙擦拭,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花花受苦,自己却在一旁帮不上忙,从最初的断腿,到这次的中毒……

虽然想好好保护他,可每次,都是花花独自在努力着。

以后,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岳华发怔之际,无阙尝试着去夹糖醋小排,筷子抖了几次,总算挑起一块,没想到,运到半途就滚落到桌上。

他索性放下筷子,用手指拈起那块小排骨,送到口边。

岳华靠过来,张嘴把排骨咬下,另外从碗里夹了一块喂给无阙,若无其事地说:“花花,医生认为,你体内的毒,需要时间慢慢排除,我们去日本,在温泉旅社住一阵子,好不好?”

无阙侧过头,可以看清岳华睫毛的长度,还有藏在黑眸中的忧虑和情意。

他想了想,婉言谢绝:“我这个样子,会给你添麻烦。你是商场和企业界名人,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对你的名誉不好。”

岳华的心如被针刺,蓦然收紧。

别人这么推拒,他会觉得对方以退为进,耍心机索要承诺。但他深知无阙的个性,骄傲而内向,缺少安全感,最不愿麻烦人,所以,他要用最温和的方式表白,才能打动无阙。

他一伸手,从水晶瓶中抽出一支玫瑰,递到无阙面前:“花花,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请你陪在我身边,好吗?”

无阙微微笑,细看,玫瑰梗上套着一个TIFFENY的镶钻男戒。

他沉吟着,没有去接花,缓缓地说:“岳华,我虽脱离豪新,并不打算加入岳氏。”

对此,岳华是能够理解的,花花讲义气,恩怨分明,豪哥的情谊一日未偿,他一日不会心安,更不会出手对付恩人。

“好吧,公事方面不勉强你,但搬过来和我住,总可以考虑吧?”

不待无阙推辞,岳华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根TIFFENY限量版镶钻定情手链,挂在玫瑰上,含情脉脉地说:“记得吗,那次去电视台,你和我吵架,把这根手链摔在洗手间,我趁没人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当时我就想明白了,以后要好好照顾你。”

无阙心中一荡,似笑非笑地问:“垃圾桶捡来的?你真会省钱。”

岳华吐了吐舌,笑得眉飞色舞,如春花绽放绚艳无比。他将无阙抱到大腿上,面对面,唇若即若离,轻轻地吐气如兰:

“手链在首饰店洗过了,与戒指是同一款,请花花接受这个小礼物吧?”

无阙低头垂眸,避开他热切的眼神,柔声地说:“我打算回美国,一个人……”

岳华压低眉头,“为什么要走?”

“我答应过豪哥,只要在S市,就得为豪新工作,如果留在这里,我还是会卷入豪新和岳氏的恩怨,别忘了,你有个很恶劣的大哥。”

岳华没有反驳,神情凝重地思索着,将无阙留在身边,随时处于危险中,的确有点自私。

现在最紧要的,除了卿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