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回了逍遥城,顾浮游‘闭了关’,整日待在楼中,除了钟靡初外,不见人。
斋先生倒是意外见过她一次,在她跟前,一向没有尊卑,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浮游羞恼的咬碎银牙,将开宗立派对外打理的事全扔给了她。
她在屋内日盼夜盼呐,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新长的嫩发,像新生儿的胎发,十分柔软,大抵是这样的原因,钟靡初爱上手摸一摸。
顾浮游捉住她的手,幽怨的说:“才长了一点,别给我摸没了。”
钟靡初眉眼含笑,“你该长长记性。”无法无天,肆意胡闹。想一想,顾浮游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人,这让她喜欢,也让她担忧,生怕哪日未护好,三十三重天上的抱憾重演。
“我这般下场,你还要训我,唔……”顾浮游捂住心口,轻蹙眉头,做痛苦状。
钟靡初失惊。顾浮游在雷劫之下受伤不轻,闭关也并非是羞于见人,也是为着养伤,是以她这般作态,让钟靡初心里一惊,连忙贴上来,扶住她的腰,问说:“可是伤处在疼?”
钟靡初一近身。顾浮游眼里精光一露,攀住她的双肩,出手风驰电掣,对准钟靡初的耳朵,一口咬上去。
她知钟靡初这处感觉敏锐,又无龙鳞,留了一点力,咬的不轻不重。饶是如此,钟靡初还是浑身一下震颤,“呃……”的轻吟出口。
顾浮游这才松口,“哼,你才该长长记性!”
钟靡初手指抚摸伤处,触感粘腻,不知是血,还是口涎,“……”
紧紧的望住顾浮游,屋中气氛沉下来。
顾浮游有了一种压迫感,好似眼前站着的人影子高长,充斥了整个屋子,朝她压下来。
屋中无风,两人衣摆却在飘动。
好半晌,动静散去,钟靡初阖眸,长长叹出一口气来,龙族的欲/望不好克制,更别说遇上这样一个爱人。
顾浮游猜到什么,笑吟吟凑近,胳膊锁住她的脖颈,不让她后退,青筠的眼睛,生的柔媚,带着顾浮游的顽劣,与这一丝内敛的邪气,好不诱人,她又做坏的唤,“陛下~”
舐一舐下唇,脑袋歪下去,轻吻钟靡初的脖子。
钟靡初伸手拦过,顾浮游的吻落在她手掌心上。
“唔。”顾浮游扬首,双唇一指之隔,不满道:“钟靡初,你到底是不是条龙。”
既然挑明了关系,该做的都做了,自也毋须再有什么顾忌与克制。
食髓知味。
钟靡初眼波随着她唇瓣的开合流转,良久才从沉醉中清醒抽身,轻轻拍她后腰,“莫闹,去好生修炼,这一次错过雷劫,不知要等上多少时候。”用顾浮游伤未好全为线,拉住最后理智。
顾浮游眉头鼻子皱起来,“不能成仙便不能成仙,谁稀罕。”
钟靡初说道:“倘若日后我到了破劫飞升之时,你还远远落后于我,可要怎么办?”
顾浮游分外自信,“你会为我留下来,你会等着我。”
钟靡初含笑望她,并未答话。
顾浮游箍紧了她,“哈,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你想都不要想。”
顾浮游抬眸,觑着她,“钟靡初,我给过你机会让你离开,你不走,现在已经晚了,永远都走不了了。”
钟靡初轻叹:“怎么舍得下你……”语声轻软,若有似无。
顾浮游道:“我的陛下,你已身处囚笼之中。”
觊觎良久,话落片刻,倏地嘴唇上抬,要去吻她。
钟靡初也跟着一抬,顾浮游亲到了她的下巴上。
顾浮游:“……”
若非见过那晚钟靡初有些失控,顾浮游都要怀疑她绝了情/欲。
钟靡初低首,吻了吻她眉下,“你好生修炼,待你伤好……”待你伤好。
“你真唠叨。”
钟靡初道:“我记得有谁说过,喜欢听我唠叨……”
“……”顾浮游挽救道:“但我喜欢听。”
顾浮游抿了一下嘴唇,在钟靡初的注视下乖觉的松手,去聚灵阵法之中端坐好,敛气修炼。
倾心修行之时,不觉日月轮转,待得踏出楼阁,已是长发齐腰,一把青丝水滑。
斋先生劳心劳命,安排立宗事宜。
只待顾浮游出关,万事俱备,就欠她宴请天下,招收宗门弟子这把东风,这宗门的地基便算是筑了起来。
仙宗门派,一向立在灵山。一来灵气佳,二来意为脱世出尘,如左家这般,消耗灵力,供给三十三浮岛凌空,本意为壮志凌云,只不过子孙后代不争气。
顾浮游却直接将这整个逍遥城划为了宗门。
商议宗门大名,这是立宗头等大事。如今千百年没有新宗门诞生了,五洲四海的势力犹如一潭死水,投个石子进去,荡几个波浪,也就平了。先辈立宗门时第一要事便是取名,要焚香沐浴,占星卜卦,取一个吉名,他们相信宗门大名关乎运势。
顾浮游没有焚香,没有沐浴,提起笔杆,一挥而就——浮游宗。
用自己的名开宗,古往今来第一人,谁听了不说一句厚颜。
且这事犯忌讳,一般人忌惮,不敢做,怕自己命势镇不住。
顾浮游没那么多计较,这名本身也不是她取的,是她父亲取的。她以前极厌这名字。
大哥双卿,二哥怀忧,仁和愁,是父亲寄予他们的厚望,先逍遥城之忧而忧,后逍遥城之乐而乐,立于高位,仁德兼备。
父亲的名字万鹏,扶摇直上九千里,不坠凌云志。
唯独她,浮游蜉蝣,浮生一日,蜉蝣一世,朝生而暮死。修为,资质,德行,都与父兄差的远,连这名字也是,她自觉得与这家格格不入,自卑又不甘,万事皆敏感。
并没有任何人开导她,后来是她自己想通了,明白了父亲的苦心。
蜉蝣朝生暮死尽其乐。父亲感慨无奈她的资质,在这无力回天之中,却许下宏愿,惟愿这短短百年,她得无忧无虑,无尽欢乐。
顾浮游用此名立宗,便是对着宗门往后弟子有一样的期盼,这世间道路千千万万,望他们不要随波逐流,一辈子追着成仙这高不可及的颠峰,而是找到善于做的事,乐于做的事,逍遥一世,尽乐一世。
她这宗,注定了离经叛道。
宗门第一批的学生弟子便是那些解除了奴隶契约的人,第一批长老先生也是这些解除了奴隶契约的人。
开宗这一日,门庭若市。
来人最多的是为打探而来,她解开奴隶契约这一手,不知惊动了多少人。
奴隶存在了上千年,左家卖到天底下的奴隶不少,甚至连南洲各世家中都有其身影,有些人因其无法背叛,将其用作心腹,得知不少秘辛,整个奴隶的存在牵扯的是极大的利益。
有些人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自是心中担忧,顾浮游手伸的太长,将他们的奴隶也夺了过去,甚至是他们手底下奴隶听闻此桩大事,动了心,想要解开契约,纷纷向顾浮游投诚。
其次便是前来庆贺的南洲世家,携着族中一二子弟前来,要其拜入宗门,一来是捧场,众人心中门清,即便顾浮游离了三十三重天,明面上不是南洲掌舵人,暗地里仍旧是南洲上下的主心骨,二来这宗门宗主是分神期大能,进了此宗,也是多个依傍。
三仙宗也派了人来,北洲的人送过礼后,早早的离去了,与哪一处都不相交过深,这是北洲行事作风。
东西两洲的人姗姗来迟,昂首而来,一行七人。各世家的人并不敢多话,仙宗积威日久,他们形成了习惯,仙宗人一来,他们便自觉得退到两旁。仙宗修士似也对此习以为常,下乜着眼四处打量,虚行一礼,轻笑道:“顾宗主怎么选这么个地方做宗门。”言语之间,轻视且傲慢。
接人待客,顾浮游不善此道,若不是今日是个好日子,她还没有等来想见的人,早把人哄了出去,饶是如此,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什么风把仙宗的人吹来了。”
为首的人说:“宗主听说顾宗主开宗立派,特意送了礼过来。”手一招,“带上来。”
后面的人押了一人上来,掀到地上。
顾浮游掀了眼皮子一看,脸色冷了下去。地上的人神志不清,伤势沉重,剩了一口气吊着命,不是她找的杜判是谁。顾浮游一眼横过去,冷冰冰道:“我与东西两洲交换的条件可是要杜判。”
“顾宗主不认得,这便是。”
顾浮游道:“活人。”
那人道:“他还有口气。顾宗主见谅,东西两洲寻到他时,他负隅顽抗。大能修士交手,一不留神便会毙命,就他这般,还是我们费了好些劲才保住他性命,送来给顾宗主的。”
顾浮游猩红的眸子一觑,目光如电。东西两洲知她寻杜判是为了报仇,她怀疑李明净是故意的。
那人环视一周,笑道:“这里倒是没看到几个有头脸的人物,可惜了,南洲没落,也没几个像样的人……”
众人怀疑他剩下有一句话未出口——竟是些乌合之众。他们羞恼,却不敢反驳,也无力反驳,事实如此,南洲之中有底蕴有实力,成长起来的,不是左家,就是讨好得左家欢心的世家门派。
顾浮游让人将杜判带了下去,看到两仙宗的人还站在大道中央,指指点点,不耐烦了。
便是此刻,一声龙吟,一声凤啸,缭绕盈空,金石之声,众人心神一震,纷纷外望。
神龙架白雾,大鵹踏霞光。
落地之时,化为两位高壮的将军,雄伟英挺,那为首的将军神姿凛然,走上前来,喝一声,“闲杂人等退下。”
迎着两族将军目光,仙宗那人神色一僵,还带着一丝茫然,似乎不明白,两族何以这么大阵仗来贺顾浮游开宗,匆忙退开。
那将军朗声道:“龙王贺宗主开宗,送贺礼一千三百一十四件。”
另一将军道:“青鸾族族长随礼一千件。”
两族族人奉礼前来,族人贺礼站满了广场中央走道,众人张望,大为惊奇。虽知顾浮游与龙王要好,却未料到至这般地步。
龙族和青鸾族身为瑞兽,是祥瑞象征,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祥瑞赐福,古往今来,谁有此殊荣。
顾浮游随意扫了一眼贺礼,轻哼一声,掩不住笑意。钟靡初早一步回了东海,为了庆贺她开宗这一事,要回东海去,再从东海过来,做足一个客人的架势。
她向星河问道:“我家陛下呢?”
她这般直言,星河不由得一怔,好半晌怪异神色方才平复,说道:“陛下稍后便至。”
话落不久,一阵轻呼响起。
钟靡初歇着宜儿走来,九曜与她一道,所有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一面艳羡顾浮游面子大,劳动两位族长亲来,如此慎重,携此厚礼,一面又暗赞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两人还没走到尽头,顾浮游已经走了过来,捉来钟靡初的手,一手抱过宜儿,“你来的可太慢了些。”
钟靡初道:“准备这些颇费了些时候。”
被一人留在原地的九曜,“……”想他还是给钟靡初拉来充场面的,心里想着顾浮游这肉身到底是他们族中尊长,不能怠慢了,所以用心对待,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是多余的。
老七,廿三,十六站在一排,最前边是因立宗一事,暂时归来的封岁。
老七感叹说,“大人和陛下感情真好。”
十六道:“从今日改口叫宗主啦,不过话说回来,宗主和陛下感情好归好,我总觉得哪里奇怪,总像是,总像是,与别人不同……”
廿三道:“不像朋友,像夫妻……”
十六恍然,一捶掌心,“是,像是夫妻!”
老七醒悟过来后,对廿三道:“莫瞎说,你小孩子家,懂夫妻是什么。怎能将宗主和陛下比作夫妻。”
封岁看着那两人牵着宜儿回了内殿去,“是夫妻,不也挺好……”
老七,廿三,十六唰的齐齐回头看向他,瞪着眼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