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差点酿成大祸,肖雨犹如惊弓之鸟。蔫巴巴的找出医药箱放到桌上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还残留着淡淡的咖啡香。虞歌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后看了眼盛景闲,“过来。”
盛景闲目光正停留在墙面的海报上。
虞歌身穿高定礼服坐在红木椅上。纤细手腕随意搭着扶手,手撑下颚,交叠的双腿在高开叉的裙摆里若隐若现。镜头里下巴轻抬,眼神干练,嘴角的弧度自信张扬。
海报的右下方黑色字体写着——知名摄影师虞歌。
盛景闲定定望着“虞歌”两个字,唇间无意识的呢喃。心里莫名涌上似是而非的感觉。
“盛景闲——”虞歌声音明显高了一个度。
他转过头,笔直的望着她,目光沉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虞歌被问得一噎,随即若无其事的说:“盛总可以问问,工作室里现在每个人对你的名字都如雷贯耳。”
盛景闲轻轻扬眉。走过去,把手伸到她面前。
虞歌松了口气,将碘伏擦到伤口上。
“叫的那么顺口,不像第一次。”
他说话时,始终看着她的侧脸。目光直白锐利,让人无所遁形。
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如芒在背。虞歌手微微一顿,转身将棉花丢进垃圾桶。
“那你倒是说说,我叫过多少次?”
“什么叫过多少次?”
“盛景闲。”
仿若小把戏得逞,他唇角一弯,“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这个笑蔓延进了眼底,映得他漆黑眼眸生辉,冷硬的线条也柔和不少。
虞歌眼皮蓦地一跳。
手机铃响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她长呼口气,来到桌边接通电话,寥寥几字后便挂断。
“盛总,我要出发去机场了。”
您该去哪就去哪吧。
盛景闲看了眼虎口上的小黄人创可贴,将手插进裤袋。
抬起头,隔着长长的办公桌看向她。
“那下次见了。”他薄唇轻启,唤出两个字,“虞歌。”
门缓缓阖上,咔哒一声。
这声微响就像一颗石子在心里敲开一道缝。“虞歌”二字仿若有了回音,久久不散。
虞歌抿了抿唇,瞪着紧闭的大门冷哼:“谁要跟你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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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面詹清岩刚好打来电话。对他忽然“罢工”埋怨了两句,又问什么时候出来,他已经在停车场了。
“两分钟。”
盛景闲挂断电话推开大门,与进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眸子淡淡一扫,径直走远。丝毫没注意身后那道凌厉的视线。
许念白盯着盛景闲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顷刻间凝结住。忍不住眯起眼眸,几乎要怀疑看错人。
“看什么呢?”
许念白回神。虞歌正拉着行李箱走向他。
他连忙敛起思绪,对她笑了笑:“正想进去找你。”
边说边聊来到车边,许念白将行李箱放好,跟虞歌一左一右上了车。
詹清岩看着前面的车子扬长而去,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这不是在出租房遇到的那个美女吗,她是漫音的人?”
他扭头看盛景闲,“她认出你没?”
问完也不等回答,自说自话到:“看来她男朋友的类型跟我挺像的啊!”
有点后悔了,说不定那天真的可以要到微信。
盛景闲冷冰冰瞥他一眼,“我去帮你查查户口?”
语气凉得犹如寒风过境,詹清岩直接打了一个哆嗦。
“你就当我在放屁。”
他就是随口一说,这么凶干什么。
—
虞歌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快要到机场才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正撞上许念白的视线。
“快到了吗?”她坐直身体,看了眼窗外。
“快了。”
虞歌点点头,抬手拢了拢头发,“你今天飞哪啊?”
许念白目光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停留片刻,随手打开储物箱,“京市有个项目,我过去看看。”
他拧开广泉水递过去,“润一润,嘴唇干了。”
虞歌接过去,“确实渴了,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许念白笑,手指在腿上轻敲,“我方才遇到盛景闲了……那是他吧?我应该没有认错。”
虞歌捏着水瓶,“嗯。”
“你们……和好了?”
车子已经下了高架,正往航站楼开。细碎的光映进来又转瞬即逝。
轿厢里悄然沉默下来。
一秒、两秒……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念白的虚拢的手慢慢收紧。绷得手背青筋毕现。
“你觉得可能吗?”虞歌好像听到什么笑话。
膨胀的气球在即将炸开的瞬间松了气。
许念白锤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也跟着扯扯嘴角,“看来他还没有想起你。”
是,盛景闲彻底忘了她。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可当被人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时,依然会感到无所适从。似乎一直以来,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那感觉就像她被人戳着天灵盖嘲笑:看,你就是个小丑!
过去的事虞歌不欲多谈。刚好车也停了下来。
她打开车门,对许念白道谢,“我先进去了,今天麻烦你。”
虞歌利落的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拉住。
“你生气了?”
她将手抽出来,“我没生气,时间快到了。”
许念白逡巡她神色。陈年的酸涩再度涌上心头。但说多错多,更何况虞歌很明显不喜欢聊这些事。
他咽了咽嗓子,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我接你。”
“再说吧。”虞歌摆摆手,“我走了,你也注意点时间。”
她拉着行李走进旋转门。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许念白收回目光,沉着脸回到车里。
砰——
车门被狠狠甩上。
他冷声交代司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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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詹清岩坐在办公室里,晃着红酒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直播。
“你们看到我身后这个豪华的宫廷风建筑了吗?”屏幕前帅气的男主播将镜头对准后方,边走边解说,“没错了,这就是即将开业的缪斯会所。听说今天榕城的富二代来了一大半,等会儿我带你们看看有钱人都怎么玩。”
画面正在移动,男主播口若悬河地介绍缪斯的大致情况。
“听说这里入个会都要七位数起步……”
“展名扬那小子平时看着呆,做事还真靠谱。”
主播找的不错,这才开播没没多久人气就登顶了。
手机声响,是盛景闲发来的信息:【晚点到。】
今天会所开业,这人却依旧没心没肺。
詹清岩忽然感觉酒劲开始上头,垮着一张脸回复:【尽量早点。】
他没想到,这一晚是直到所有仪式结束,酒会开始了,盛景闲才姗姗来迟。
他刚回榕城不久,几乎没怎么在圈里子露过面。本来詹清岩打算借这个机会让更多人认识他,可没成想盛景闲压根就懒得应付。
“你这样,别人会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老板。”
盛景闲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挺好的。”
“你别搞得像身份拿不出手一样行吗?”
“麻烦。以后这里就挂你的名。”
詹清岩趁机要挟,“要不你叫声表哥,这事儿我就担了。”
他和盛景闲同年同月生,前后差不了几天。如今又做了人家特助,想占便宜都无从下手。
结果不出所料,这句话被忽略个彻底。
会场里,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推杯换盏,盛景闲躲在角落里转魔方。
他的手指十分灵活,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又白皙,完美得像个艺术品。
詹清岩晃着酒杯不解地问:“人家都在那里嗨,跟美女调情,你在这玩魔方有什么意思?”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可以防止老年痴呆。”又快速转动两圈后,盛景闲把复原的魔方放到桌上。
詹清岩完全get不到这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有什么乐趣,他喝了一口酒,目光在会场内来回穿梭,而后忽然定住。
“你看坐在吧台边穿条纹丝绸衬衫的男人。他叫虞听澜,是虞家大少,跟他搞好关系以后会方便跟多。”
盛景闲手指一顿,抬头看过去,视线停留几秒便转开了。
他站起身来,就在詹清岩以为是要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忽然听他说到:“我困了,先回去了。这里你看着吧。”
詹清岩:“……”
他上辈子大概是个琴师吧,弹给牛听的那种。
“你回去那么早干什么?!反正你也睡不着!”
盛景闲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来。在他的注视下拿走了魔方。
詹清岩眼角一抽,“这破玩意你倒是重视。”
盛景闲将魔方揣进兜里,不紧不慢的解释:“也不是重视。只是放你面前有点侮辱你。”
詹清岩:“……滚!”
盛景闲不住在盛家,毕竟那么多年没有接触,跟家里人的感情不深,有时候还会尴尬。
盛家也体谅他的处境,没强迫他回去,贴心的置办了一处宅子给他住。
他睡眠不好,所以这栋别墅选在了半山腰的一个楼盘。独院独栋,四周特别安静。
大概四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在院子里。展名扬拔掉车钥匙,忽然听到盛景闲问:“出租房的东西都清理好了?”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詹先生做主都扔掉了。”
盛景闲垂眸,看着魔方上的图案,手指轻抚过去,“你为他工作?”
“……为您。”
后座响起关车门的声音。
展名扬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缓缓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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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
凌晨,盛景闲从梦中惊醒。
视线之内一片漆黑,他喘着粗气,胸膛上下起伏,任由额头上的汗慢慢滑落。
缓了一会儿,等头脑逐渐回复清明,他才起身下床。
洗完澡时间还不到六点,但盛景闲已经毫无睡意。他换上家居服去书房拼乐高打发时间。
灯光柔和,影子斜斜落在桌旁。他看着说明书,思绪忽然开始神游。
又做了同样的梦,依旧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
在梦里,她与他抵死缠绵,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婉转动人。
她的汗水滚烫,两条纤细的手臂水蛇一样,长长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清浅呢喃从红唇里溢出。
在最后的那一刻似乎承受不住,眼角被泪水沾湿。
“阿闲……”
她有气无力的喊着他的名字。
盛景闲垂下眼眸,喉结轻轻滚动。
这声音不知为何,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像是在哪里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