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落地灯照出浅浅的光影。走廊里一时间有些安静。虞歌和盛景闲一头一尾遥遥对望。

许久没得到回应,盛景闲靠着门框盘起手臂,“你可以用我房间的座机打给客服。”

这是在告诉她不要误会,他并没有非分之想。

夜深人静,他方才的话太有歧义,难免让人多想。

虞歌眸子从上至下将他扫了一遍,“盛总还真是乐于助人。”

单单今天一天,他就已经帮了自己两次。

在盛景闲的记忆中,他们满打满算认识不过一个礼拜。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喜欢行善积德。

“关键时刻我是个讲究人。要还是不要,你看着办。”盛景闲伸出手指,开始倒计时,“三——”

虞歌不甘心,抬手开始敲门。

门板砰砰作响,可里面的人没有一丝反应。

她懊恼的将头抵在门上,其中还夹杂着吵醒好友的心虚。

“二——”

安静几秒。

“一。”

虞歌转头,只余盛景闲一个背影。

“等等!”她出声。

关一半的门停住。

虞歌客气的笑了笑,“那就借盛总房间的座机用用。”

相比再折腾一次电梯,她还是识时务的选择了近路。

盛景闲没应声,门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逗猫一样招了两下。

虞歌仿佛听到了“嘬嘬嘬”的音效。

“……”

她揉了揉太阳穴,提步走过去。

本以为都在走廊的一侧,房间都大同小异。可走进房间后才知道这一间是个套房。

宽敞的会客厅里灯光明亮,舒适的皮沙发上放着一堆文件。

虞歌淡淡一扫便转开视线。走到边几旁拿起电话打给客服。

简单讲明情况,客服让稍等片刻,马上派人上来解决。

挂断电话,虞歌转身看到盛景闲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他低着头,侧脸轮廓深邃。毛寸头似乎长长了一些,光影中茸茸的,蓬松而柔软。莫名的,让她想起了盘桓头顶那道狰狞的疤。

很大可能是车祸造成的。

“看得清吗?”夜风来袭,盛景闲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看不清你可以过来一点。”

虞歌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她挑挑眉,双腿优雅的叠在一起,“确实看不清,太小了。”

盛景闲放下文件夹,眼神危险,“你倒是说说,什么太小了。”

“电视的字幕啊。”虞歌抬抬下巴,“盛总以为我在说什么?”

盛景闲扯唇,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颠了颠,然后轻轻扔到了虞歌身边。

“灵牙嘴利的,渴不渴?”

虞歌剥开橘子皮,掰下一瓣放进嘴里,“很甜,谢了。”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颇为诡异的气氛。

虞歌将果皮扔进垃圾桶,拍拍手起身,“客服来了,多谢盛总帮忙。”

她脚步轻快的去开门,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眼前花枝招展的女人后微微一滞。

“请问盛总在里面吗?”

说话声音又轻又柔,激得虞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转头看盛景闲,“找你的。”

识趣的把战场让给主角,同时内心实在控制不住的吐槽:脑子坏了审美也歪了。

找个网红的整容脸就算了,气质真是有够塑料的。

“你是谁?”

盛景闲并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淡淡看她一眼,又漫不经心的看起了文件。

“是詹先生让我来的。”女人主动关上门走进来,边说话边暗示性地提了提低得危险的衣领。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包臀裙,扭腰摆臀的样子像一只行走的奶黄包。

詹清岩那个不着调的,原来说安排活动指的是这个。

盛景闲忍耐的磨了磨牙,声音染上了几分不悦,“不需要,你走吧。”

“那个……盛总。”女人似乎有些不甘心放弃这笔不菲的生意,暗戳戳瞟了眼虞歌,“人多热闹,我不介意多人行——”

这年头有钱人哪个没点特殊癖好。再说这男人外形实在吸引人,怎么看她都不亏。

虞歌始终翘着腿支着下巴看好戏。说实话,豪门圈的腌臜事见多了,但是被拉皮条现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悠哉的等着看盛景闲反应,没想到火势竟然蔓延到自己这里。

“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他是那种关系了?”

虞歌起身走到奶黄包面前,流里流气的用拇指点了点身后,“况且,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有精力的男人吗?”

盛景闲眯了眯眼。

“这……”

仔细看这男人脸色好像过于白了些,难不成是……精气不足?

奶黄包一脸好可惜的表情,“不会吧?”

果然越好看的事物越危险,没想到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虞歌忍着笑,好言相劝,“妹妹,听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吗?”

说完她转头看盛景闲:“治疗方案我已经跟你说完了。既然你还要忙我就先走了。”

奶黄包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治疗?治疗什么?

不会是有那方面的疾病吧?

“那什么,”奶黄包勉强扯出个笑,“既然盛总不愿意就算了。”

开门走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仿佛脚下踩着风火轮。

虞歌挑挑眉梢。真是现实啊!

房间内倏然安静下来。

她靠着门板,对沙发上的男人耸耸肩膀,“这算是盛总收留我的回馈,就不用谢了。”

盛景闲垂眸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反问:“你的意思是,你坏我声誉我还得感谢你?”

“但我帮你保住了清白啊!怎么看都是你划算。”

盛景闲轻声笑,悠悠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身穿一条玫瑰红的短裙,小露香肩,支在门板上的腿修长笔直。

明亮的光影中表情娇俏,眼中华彩难掩。宛若一朵张扬的野花。

“你说的对。”

他忽然起身,朝她走过来。

脚步不疾不徐,却莫名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虞歌的警戒雷达响起,未等反应,人已经被盛景闲困住。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想要什么奖励?”

他微微弯腰,暧昧的气音厮磨着她的耳朵。

虞歌斜了眼撑在脸侧的手臂,假假的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螃蟹一样挪着横步,欲从另一边躲开。盛景闲看穿了她的企图,另一手也阻断了她的去路。

“应该的,虞老师不必客气。”

清淡的薄荷香钻进鼻腔,虞歌鼻尖发痒,“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恼羞成怒。如果盛总有需要可以把刚才那位叫回来。”

“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讲道理的人。”

虞歌:“……”

盛景闲倾身,向她逼近,“还有,我想听听虞老师的治疗方案。”

彼此间的距离在他的压迫下越来越短。虞歌几乎感觉到了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耳尖陡然变红,刺痒感开始蔓延。虞歌控制不住偏过脸,却意外蹭到了他结实的小臂。

手臂肌肉下意识绷紧,盛景闲眼色渐浓。

扣扣——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传来了客房的询问声。

虞歌灵机一动,反手拧开门锁。门打开,她随着门开始倒退。

盛景闲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虞歌毫无防备跌进他怀里。柔软的唇印上坚毅的下巴。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客房目瞪口呆的看着打得火热的两个人。慌乱的想找个遮挡物躲起来。

虞歌忍着气,一把推开盛景闲。手背用力地蹭了蹭嘴唇。

相较而言,盛景闲则是一派淡然,眼中甚至还盈着浅浅的笑意。

“去帮虞小姐去开门。”

客房低着头连忙道:“好的,盛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他勾勾嘴角,目光不离她的脸,“虞小姐想占的便宜已经占到了。”

……

房门前,客服用万能卡打开门锁。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多看了虞歌几眼。

“……”

进了房间,虞歌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站在玄关顺了顺气。

想起刚才盛景闲那个气焰嚣张的表情,刚压下去的火苗腾的又窜了起来。

谁想占他便宜了?

到底是哪来的脸这么大言不惭!

越想越气,虞歌对着空气抓狂。

陈轻恍恍惚惚睁开眼要去洗手间,刚坐起来就看到有个人在群魔乱舞。

“我去——”

她吓得尖叫。

虞歌被突来的叫声也吓得一颤。

“……虞小歌?”认出是谁,陈轻三魂七魄归位,“你想吓死我。”

虞歌拍拍胸脯,没好气儿道:“咱俩到底谁吓谁?”

打了个哈欠,陈轻掀被下床。走近了看到虞歌穿戴整齐,不由奇怪,“你又出门了?我靠不会背着我跟那个野男人去野了吧?”

“你想什么呢?”虞歌翻了个白眼,“我就是饿了出去吃顿宵夜。”

十二点多了唉。

“吃到这个点儿?”

“我没带房卡和手机,敲门也没把你叫醒,所以等了一会儿客房服务。”

说的通。

陈轻点点头,“那行。不早了,快睡吧。”

从洗手间出来,虞歌已经躺在了床上。陈轻试着闭了会儿眼,竟然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

她侧过身,“虞歌,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那什么,今天吃饭的时候跟你一起在包房的人是不是盛景闲?”陈轻闭着眼睛,“许念白见你一直没回来着急,我就出去找你,然后就在那个包房看到你跟一个男人聊天。”

光线太暗,她认出了虞歌,但是没认出男的,只是觉得眼熟。

直到上车前,她无意间在停车场看到盛景闲。

虞歌眼皮动了动,没有否认:“是他。”

“你……和他摊牌了?”

“没。没什么好摊牌的。我根本就没打算认他。”

“可是盛景闲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家里……”

虞歌抓紧被子,斩钉截铁,“不可能。他再有钱有势,在我爸眼里也比不过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少爷。”

“再说……”她缓缓睁开眼,语气低沉,“对我来说,他也不是以前的盛景闲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对方已经忘了她,曾经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去。

她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深夜凌晨。

昏暗的室内一片烟雾缭绕,茶几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许念白指间夹着烟,面无表情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姓盛的失忆是真事儿,三年了都没有恢复,估计以后也难了。”

“倒是你,担心这件事还不如想一想是不是把该做的都处理干净了。”

许念白蹙眉,“你什么意思?”

冯书维轻笑,“我只是提醒你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