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百合
紧紧握着手中的“石头”,季思弦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沿着这条河流,真真是逃命般的奔走,即使是夜间休息时也不敢让自己睡死过去。想想阿枝让自己离开时绝决的眼神,看看手里阿枝揣给自己的“宝物”,也不知道阿枝有没有其它能护身的器物。叹息,本想这一世能够重来,保阿枝平安,却没想到还是这番状况。如今阿枝生死不明,情况比上一世还要糟糕。
只恨自己没用,保不了阿枝平安,拿着原本属于阿枝的“宝物”,季思弦紧紧地攥起了手心。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绝不能辜负阿枝的一番心意。
可惜此时的季思弦被蒙在鼓里,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中了阿枝,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东仙润的把戏,真就将一块石头当成宝物般看待。
不过好歹在东仙润意料之中的是,季思弦这一路上,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可怜了季思弦一路上神经高度紧绷,又没吃过什么东西,全身的气力都靠着那一股顽强的精神支撑着。好在这一天傍晚,季思弦沿着河流,终于走到了一片城门前。
这一片城墙都有些破旧,样式也有些古旧。只是季思弦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也不会看出什么样式上的怪处。
河流穿过这片城墙,流向城内。季思弦被傍晚的余晖刺到了眼,不懂夕阳竟也有这么刺眼的光芒。她用手挡住余晖,只见前方,紧闭的城门前,坐着一个老婆婆。
那个老婆婆坐在一张藤椅上,垂着头不知在摆弄着什么。微风拂起她一头花白的头发,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她身上,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息。
这样的景象让季思弦心下放松了不少警惕,便想前去问问这是哪里。可没想到的是,在踏出第一步开始,季思弦每走一步,周遭光芒便暗淡一分。季思弦有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比刚来这里黯淡了不少的夕阳,有点不信邪地后退几步——没有变化,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这几步就像是走在什么电力开关上一样,天色越来越暗。
无法,如果这个时候选择原路返回那是极不正确的选择。虽然阿枝现在生死不明,但即使回到了那座破庙她又能干什么呢。阿枝说沿着河流走就能遇到她的归宿,现在虽然遇到了些不正常的事,总该……试试吧?
季思弦自我安慰,下定决心,迈开步子,走到了那个老婆婆身前。此时暮色四合,天色已晚,但季思弦还是看清了老婆婆手里摆弄的东西——一个面具。
“老婆婆?”季思弦礼貌地问道。
老婆婆仿佛没听到一样。
“老婆婆?”季思弦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老婆婆停下了摆弄的手,抬起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环境的影响,在老婆婆抬头的瞬间季思弦感觉一阵阴风吹来,直把她吹得一身鸡皮疙瘩。
老婆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季思弦,季思弦一开始以为这位婆婆双眼有神,可看清楚了才发现,原来这位婆婆双眼瞳仁一片漆黑,没有半分眼白!
季思弦觉得自己更冷了,她不敢直视这个老婆婆的双眼,高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老婆婆没有答话,就在季思弦以为她没听到准备再问一声时,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从身前传来:“百合镇。”
季思弦被这个声音刺激得一身鸡皮疙瘩,这种宛如太监一样的声音真的是眼前这个老婆婆发出的????
不对!搞错重点了!刚刚这个老婆婆说这里是哪里?百合镇?没搞错吧?如果真的是那个百合镇,她记得三百年前就不复存在了呀?难道这里有一个镇和三百年前的镇重名了?
“还在磨蹭什么呢?”那道令人不舒服的尖细声音再次响起,打乱了季思弦的思绪,这种声音感觉就像是拿指甲抠黑板一样,季思弦只能受着。
老婆婆坐在藤椅上艰难举起手里的面具,看样子是想送给季思弦。季思弦接了,老婆婆便又道:“赶紧戴上它,盂兰盆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大人一直都在等你呢。”
什么?什么盂兰盆大会?季思弦突然想到,七月半不是又有一个名称叫盂兰盆节吗?该死!这两天她不分昼夜地赶路,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不会好死不死,正好赶上中元节了吧!还有,大人又是谁?这位老太婆能不能说话别说一半!
季思弦刚想再问问她,便听那老婆婆又道:“赶紧戴上它,盂兰盆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大人一直都在等你呢。”
季思弦:……
季思弦正准备开口,那老婆婆又复述了一遍。敢情你这是演复读机呢!季思弦无语,这么想让她戴上这个面具?
季思弦将手里的面具翻来覆去地看着,只是一个面容丑陋的昆仑奴面具,检查没有什么异样,季思弦便将面具戴上。正在这是,只听一声沉闷巨响,城门居然缓缓开了????
WTF她这是戴上了城门开关?还是遥控的?
正在震惊时,老婆婆突然不演复读机了,“去吧!”
能不能别吓人!季思弦在心里吐槽,你这怎么突然站起来了?刚刚递个面具还那么艰难。季思弦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当她看到老婆婆双脚离地时又瞬间扭头,往前走了几步。
天呀这是个飘的!不对,不就应该是飘的吗?!
那道尖细的声音再次在身后想起,“快去吧,门要关了。”应和着她的话,门果真缓缓开始合上,季思弦一看不好,拔腿就奔。
那尖细声音又随风传来:“千万不要让别人认出你……”
什么?不要让别人认出我?这边有谁认识我吗?认出来了又怎样?季思弦越想越奇,跑到门内就想转头,门却轰然一声合上了。
季思弦攥了攥拳头,安慰自己现下不要慌张,继续向前走去。河流果然是通向城内的,季思弦一手抓着阿枝给的石头,一边继续沿着河流走。惊奇的是,随着她的步伐,河流上缓缓亮起了灯光。原来是这道河里放慢了河灯,原本是灭着的,但随着她的步伐,河灯一盏一盏亮起来了。
敢情她才是开关!还是遥控式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面对如此诡异紧张的气氛,季思弦也只能在心底开一个玩笑放松一下。这种状况,要么是撞鬼了,要么就是她做梦。可是掐了掐自己,还是痛得很,那么只能说明,她撞鬼了。
而且这鬼,还是明显冲她来的,不然那老婆婆为什么说“大人一直在等你”?那个大人是谁?还有这个面具,被人认出来又会如何?
沿着河流逐渐深入城里,原本靠近城门的萧索渐渐淡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街灯将夜市照得亮如白昼,大街上人来人往,但每一个人都戴着一个模样怪异的面具。是以虽然这些人都在做放河灯追逐打闹等节日趣事,季思弦却分毫也不觉得人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类,无意中闯入鬼怪的祭典。季思弦想要屏住呼吸,掩藏自己身为人类的事实。但她一番操作,发现……这些人好像都看不到她。
难道是因为面具?
季思弦不再停留,继续沿着河流向前走去。大街上的“人们”仍是喜庆地庆祝节日的样子,街边的摊贩卖着各式灯具还有……百合花?
这里怎么也有百合花!虽然知道百合并不是一地所有,但是一看到百合花就让季思弦联想到死前和华年闯的鬼镇副本。
等等!这里……刚刚的老太婆说这里是百合镇,她本以为只是重名,可这里也有百合花,难道……
季思弦无奈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大胆推测,她这是……无意中再次闯进鬼镇副本了?而且这次都不带转换的,一来就是百合镇?可若是如此,她现在身边并没有华年,那她怎么闯过去?
握紧了手里的石头,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阿枝口中的“归宿”,再另作打算了。
可是,她的归宿,到底在哪儿啊!
忽然,季思弦听到一阵若近若远的乐声,伴随着鼓声与铃声阵阵,这乐在这夜里显得一丝诡异。
沿着河流,季思弦终于看到了乐声的来源。这是一处高台,一个身穿绯红嫁衣的女子正在随着乐声舞蹈。高台之下挤满了“人”,那些“人”都在为这支舞蹈叫好。
季思弦却愣住了,因为她知道这个跳舞的女人是谁。
鬼镇的boss。
当时见她,她也是一身绯红嫁衣。按照剧情,她还是要和自己的爱人成亲吗?果然,季思弦望过去,高台之下,分两路站着穿着婚服的新人,这些新人手里皆捧着一束百合花,和boss同样得没戴面具,就好像……他们就该受到万众瞩目一样。
因为季思弦生得高,所以踮起脚尖可以肆无忌惮地查看前面的状况。正观望间,忽见前方人群中一个白衣身影转过头来,戴着面具与她对视一眼,又转了回去。
这一眼,让季思弦愣在原地,遍体生寒又热血沸腾。
这忽冷忽热的处境,正是因为她看到的这人,虽然戴着面具,但那一袭无尘白衣,那出世的风姿。
她绝不会认错,那是华年,用一双冰冷而警惕的眸子,将她钉在了原地。
是呀,华年在这里,她早该想到了。华年一开始就要去打鬼镇的副本,如今她也闯进来,怎么可能不碰到呢?
流水潺潺,季思弦手心里的石头染着她的体温。
她有点恬不知耻地再做一个大胆推测:这个“归宿”,是不是华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