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从来也不曾有未成年便去封地居住的公子,除非是犯了大错被驱逐出燕都。”
“父王真的不愿吗?”燕洵垂眸看着耳杯里映出的人影,“阿姐也毫无办法?”
“我也不能左右父王的想法。”燕攸宁为自己斟了一杯,喝尽一半,“况且高姬正得父王宠爱,他不会让高姬出燕都。”
“那我会不会死啊,阿姐。”
燕洵神色忧郁久未动杯。燕攸宁想着方士卜卦的话也不免替他忧心。
“今日不行,日后寻着机会再与父王提。小洵先不必太害怕,毕竟只是卜算,或许还有变数。”
“嗯。”燕洵点头,捧起耳杯饮了一口,“阿姐这是什么酒,好甜啊。”
“路上买回来的桂花酒,喜欢的话让琇莹给你带一壶回去。”
正说着就见琇莹捧着一盘粔籹进来,燕洵坐在殿中一直到将满铜盘的粔籹吃干净才起身带着桂花酒离开。
燕攸宁望着案上的空盘笑了笑,“本还想等阿玉回来呢,算了,乱跑的没份。”
这会儿高平宫某处,伏缉熙正上一高台,身着宦侍的衣裳比较方便他于宫中四处走动,不会太引人注目,但仍旧有几个宫娥会跟着他。
这会儿身后的两人已跟了他许久,站在石阶上他转身来。
“别跟着了。”
两名小宫娥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
“公子,奴婢们,只,只是看看,不会告诉公主您想要出高平宫的。”
以往太子来高平宫时,所碰见了她们也会偷偷跟着看,这个公主喜欢的小公子比太子长得还美。
伏缉熙蹙眉,这条路确实是出高平宫的,他凭着记忆想要走出去试试,这两个宫娥跟了他许久已然看出来了。
思绪一转,他问:“你们知晓夏诸吗?”
“是燕国的客卿大人?”右侧的宫娥不确定地答。
另一人接着道:“客卿大人到过高平宫几次,与公主算是好友。”
“谢谢。”伏缉熙得到了想要知道的,道谢转身离去。
他走得这条路是往大朝宫,出高平宫的路他目前只知这一条。入高平宫时他在马车里,公主的马车是直入高平宫的,并未给他记下路的机会。
正抬头环顾四周景象以辨别是否走错,忽一衣饰与高平宫中所见不同的宫娥看向了他。
所隔有些距离,那有两人看着他似还有他的衣裳,不知说着什么。
*
“公主,那是承阳公主的印信,是高平宫的人。”
蓝珠看着伏缉熙腰间所配绶带与身前燕卉虞道。
燕卉虞遂也看了过去。
那绀青的绶带上是一枚朱色的印信,有些远看不清晰,但宫中只有燕攸宁的印信是朱色,玉质,背面镌刻着凰鸟图腾。
她竟将印信给一个宦人配在身上。
“阿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她所求之不得的东西,她用得如此随意。说着就上前去。
“高平宫里的侍从,来这东张西望什么呢?”
走近了些她方才看清那人面对着她的样貌,倏然怔愣。
莫不是遇见了什么神灵?
伏缉熙低头,“奴婢走错了路,这就回去。”
“等等,你真是高平宫里的侍人?”燕卉虞恐他眨眼便会不见踪影,放轻缓了步子往前微挪。
伏缉熙后退,“是。”
“你不如到我宫里去吧,燕…我阿姐她骄奢淫逸、桀黠擅恣不好伺候呢。”见他退后燕卉虞不再上前,却前倾着身子依旧想探见他的样貌。
伏缉熙闻言皱眉,又退了退,“此路是宫中道路奴婢并非不能走,既然有碍公主算是奴婢的错处,奴婢这就折返。”
“诶!”
燕卉虞见他转身当即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望着手里宦人的衣裳才恢复些神智来。
“你是个宦官?那岂不是……”
又看向他腰间的印绶,“你在高平宫中当何职?”
“奴婢确是阉人,公主不必多问了。”他将燕卉虞的手从腕上拿开,速步离去。
燕卉虞看着他的背影,如松竹如玉树,清举凛然,“蓝珠,你说我若向阿姐要他。”
“公主,他定然不是高平宫里普通的宦官,承阳公主的印信只有一个岂是随便予人的。”
“那便寻个时候去她高平宫里转转。听说她回宫带了个男姬,父王竟也不闻不问,有够纵容她的。”
伏缉熙背对着两人已走远,握着被燕卉虞拉住过的手腕眼里有几分沉色。虽并不该为此生气,却实实在在被她惹恼了。
说不出的不喜与抗拒,每句话都不那么令人舒适。
回到寝乐殿,燕攸宁在案后饮酒,满桌菜食,琇莹立在大殿一旁候侍。
“阿玉回来了?”她抬头,淡淡笑意。
伏缉熙垂眸“嗯”了一声,燕攸宁便唤他坐下用膳。
“四处晃荡腹中不觉饿么,才回来。”
伏缉熙在长案另一侧坐下,很是安静。燕攸宁面颊微醺,谈吐间是桂花香气,瞧着他。
“伸出手来。”她道。
伏缉熙抬眸不解。
“我给阿玉一样东西。”
伏缉熙这才依言抬手,向着她摊开手掌。燕攸宁将一物放于他手心。
一枚淡黄的小球,饴饧?
“让阿玉变得更甜一些。”
伏缉熙怔然,看着手心的饴饧,“为何要变甜?”
燕攸宁噙笑,“辣的我也喜欢。”
他像是突然明白过来,抬眼看她显出羞恼,“我,”
燕攸宁不待他说完便将饴饧塞进他口中,转瞬即化四散开甜味,不留拒绝的余地。
又将指腹抹擦过他润色的唇瓣,收回自己唇前舔舐其味。
“沾上了阿玉的清香,像是雨后竹林间的味道。”
伏缉熙倏然站起身一脸恼怒,燕攸宁噙笑。
“阿玉总是容易生气,是饧不好吃么?明明我尝得味道甚为美妙。”
他紧抿着唇上头残留着饧擦过的甜与她指腹蹭过的温软,胸口起起伏伏半晌无言。
站了一会儿又坐下了,依旧是沉默无言。
“阿玉不吃,一会儿可就得吃冷食了。”她状若无事,取木箸夹菜。
“公主缘何总要如此,不觉恣肆轻佻?”
燕攸宁轻吐一口桂香,几分笑意,“缘何?”抬眸瞧他,“不过是见色起意。人皆爱美,你之世间美者,一见难舍难道不为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