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大自然的进化规律是弱肉强食,军队、学校奉行的也是这一准则,只有无知者才无畏。
慕苏显然是深谙其中道理的,欧吉拉对此表示满意。至于那个无知者,她不介意教她怎么做人——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说她,但做了对不住她的事当然不能这么随便算了。这是原则。
“被子就算了。我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她对慕苏说,指着宿舍中间的位置,“跪那里吧。跪到我满意为止。”她可不要有人跪她床前,像上坟。
慕苏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她很怕以后但凡欧吉拉有鸡毛蒜皮的事都找她,为了杜绝这种可怕可能,所以一开口处罚就极严厉,下跪,已经是很折辱人的一种方式,但没想到欧吉拉比她更狠,要跪到她满意——
不过也不关她事,所以慕苏也没什么异议。
“贝莎,听到没?跪下来,跟欧吉拉道歉,至到她满意为止。”从欧吉拉强横地表现出我拳头硬我不需要跟你(们)讲理的时候,慕苏就知道她必须服从,或者说屈服,贝莎也一样——
这就是弱肉强食。所有人都必须学会、习惯。
有同学小声开口为贝莎求情:“慕苏,道歉就好了,跪下来,跪......没必要吧?”大概也找不出借口为贝莎的行为解释,求情的同学便掠过不提,嗫嚅,“大家都是同学。”
慕苏想翻白眼,倒水的时候怎么不大家是同学了?就听到一把冷淡的声音十分干脆地:“可以啊!”
她诧异。欧吉拉要这么好说话,也不用找她茬了。
“只要你把自己的被子浇湿,我就饶了她。”
果然。慕苏真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那求情的同学涨红了脸,“又......又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训练基地的晚上还是很冷的,要是没了被子,她说不定会受凉,她可不想为了别人生病。
欧吉拉嘴角一勾,轻嗤,“一点代价也不想付出,上下嘴皮一碰,就想充当英雄,你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可真廉价!”
那同学涨红了脸,欧吉拉站了起来,走过去,她以为欧吉拉要找她算账,不由自主吓得后退两步,然而欧吉拉眼角尾也没给她一个直直走过,于是她神色越发难堪,欧吉拉站在贝莎床前弯腰往里看,贝莎躲在架子床的阴影下看欧吉拉的脸和那双眼,简直就像看恐怖片——
“出来。”
贝莎面无人色地拼命解释,“我......不是......我不是......是,是碧姬,是你们班的碧姬,是她让我这么做的。是她指使我做的......”大概是想否认,但又发觉否认不了,于是供出碧姬,碧姬本来还在隔岸观火,同时暗忖会不会烧火上身,果不其然,故而反应十分迅速,“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怂恿你了。你自己做的事扯我干什么,怎么,要别人陪着你跪,敢做不敢认?如果我真能叫动你,我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如果没有你怂恿我,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说欧吉拉故意指错路线给你,害你不及格。说怎么没人教训她,有人教训教训她就好了。我才......”贝莎为了有人分担罪责,是咬定碧姬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你不要信口开河随便污蔑。是你自己说欧吉拉高傲,要教训教训她。”
“你有。萨沙、克莱尔、艾米......大家都听到了。你还到处散播欧吉拉坏话,说她......”
欧吉拉对这种狗咬狗、一地鸡毛的事毫无兴趣,她只要浇湿她被子事件的结果,“我耐性有限。出来。”她轻声说,神色平和冷静,一点也看不出“耐性有限”的样子,但贝莎不敢不从,她从欧吉拉平静无波的神色感知到了危险,她有预感如果自己不听从,会发生比“出来”面对她更恐怖的事——
她慢慢挪动——仿佛那样可以迟缓一下要面对的灾难——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倒水在欧吉拉被子后那得意洋洋的蠢样,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还以为欧吉拉拿不了她们如何,她们会互相包庇,欧吉拉只能自认吃亏。
那时候倒的水,大概提前进了她脑子。贝莎悲哀又迷惘地想,无法回想出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因为别人不断的起哄还是因为想获得别人“你厉害”的夸赞?她缩着身子,尽量地减少自己身高带来的存在感,不无残念地希冀欧吉拉忽发好心,明明比欧吉拉还高小半个头,硬是让欧吉拉有了俯视的优势——
她低着头,无法让欧吉拉看清楚她的神色,于是,她伸出了白皙漂亮的手......
所有人瞬间喉间一紧,脑海无意识的就浮现港口那一幕,她单薄脆弱的手是如何握着埃文的咽喉,如果把他提了起来,埃文如何无力反抗......那些原本只是笼统的印象,一下子仿佛当时用了放大镜高清镜看般清晰深刻......有些同学甚至不由自主地吞口水,觉得呼吸困难——
港口那一幕,给太多人太深刻的恐怖印象了!
所以,反射性的......
贝莎更是“啊”的一声尖叫后退贴到墙上。
欧吉拉也不强制要去看别人的表情了。她撇了撇嘴角,众人猜她是十分嫌弃的——
“这么怕我?”她奇异,“那你当时是如何有勇气把水倒我被子上的?”
贝莎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欧吉拉也不大感兴趣知道了,她给出自己的选择:“贝莎,跪到我满意,或者把你倒水的那只手赔给我......”
“你选。”
“我......我......我......”贝莎拼命地舔着唇,然后一咬牙,伸出了自己的左右,欧吉拉嘴角一勾,神色很平静地抓起往架子床的铁楼梯用力一磕——
瞬间,宿舍里外,全是贝莎惨绝人寰的哀嚎。
有隔壁宿舍的人探头过来,“怎么回事,杀猪呢?”
慕苏身旁的女孩看了一眼慕苏,“没事。贝莎自己不小心撞伤了手——
这就是贝莎手腕断掉的定性:自己不小心撞伤了。
慕苏觉得欧吉拉的做法毫无问题,就是心里有些别扭,并且这别扭的原因也很别扭——
“你不能先把被子弄干再睡吗?”她看着若无其事躺下盖上被子就要合眼的欧吉拉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你是多爱睡觉啊,八辈子没睡是吧?先把被子弄干再睡不成吗?差这么点时间吗?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懂不懂?湿漉漉的被子盖着怎么舒服......
欧吉拉给了她一丝眼缝,然后彻底合上了。
慕苏:......
慕苏还是很别扭,如果这别扭不解决,她觉得自己会一直别扭下去——
“食堂里有鼓风机,可以加热,烘干应该用不了太久。”迟睡一会你会死吗
欧吉拉转了个身,大概是嫌她烦,慕苏勃然大怒,一股你不让我做我偏要做的叛逆劲儿上头,她指挥身旁两名姑娘去食堂借可以加热的鼓风机,借用回来后,硬是把欧吉拉的被子扯了起来,几个人轮流扯着被子终于把被子烘干了——
自始自终,欧吉拉同学,都在,睡。
她真睡着了!
慕苏:!!!
慕苏发表意见:她真是个变态!
两个姑娘中的一个把被子搬到欧吉拉床上给她盖上,一个关鼓风机,整个宿舍都都被吹得热烘烘的,对此,暗自翻白眼:人家也没让你做啊,谁是变态还真不好说!
你个死强逼症!
......
......
贝莎在开口求情的同学的陪伴下,冷汗连连地去医疗室治疗手伤。
医疗室的医生连受伤的原因都没问,给她把手骨接上,让她躺到医疗舱治疗了一会,又交待了几句,便把人赶走了。
欺凌,哪里都有,军校更是屡见不鲜。只要不死人,学校、教官一般都不会插手,因为,这也是“人际”中的一项。作为医疗室的医生,这位医生见过类似的事不要太多,早过了“仁慈的心”阶段。
“这个医生态度好差劲哦,问都没问一句怎么受伤......”那同学发了句牢骚,因为拒绝把自己的被子浇湿,导致贝莎断腕,她有些心虚,故而急于补救和挽救友情,于是在贝莎要去医疗时自告奋勇陪她来了,但后者一路爱理不理的态度也让她很不爽,内心那一点点心虚和愧疚早消耗得七七八八,反而随着心虚和愧疚的消失而不断想起自己因为帮她求情而获得的羞辱——
贝莎不耐烦,“问了又如何,我能说欧吉拉折的吗?就算我说了他知道了又如何,能为我去折回来吗?”
那同学也满腔怒火,“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就发两句牢骚吗?你冲我发什么火?”
“我冲你发什么火你会不知道,我的好朋友。”
那同学涨红了脸,“你简直莫名其妙!”
“我是莫名其妙,也不需要你故作好心。”
“你神经病哦,我什么要为了你浇湿自己的被子,还好我没浇湿,不然你下次是不是就该觉得我要为你去冲锋陷阵了?我欠你的啊。”
两人开始争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她们走后,一个助教从墙后转了出来,“啊哟,真是小女生呢!”他笑着说。
第二天,上午的军训完毕,集队解散时,贝拉忽然对欧吉拉单独下了个命令:236134,再加跑十公里。
不跑完不准吃饭。让慕苏监督。
贝莎脸瞬间惨白。
.......
.......
慕苏觉得自己真倒霉,为什么要让她来监督?是觉得欧吉拉看自己太顺眼了吗?
“喂,你可以慢点跑。我不会打小报告的。”
在欧吉拉跑了几公里后,她跟在她身边小跑一段说。
看着欧吉拉看过来的冰冷的眼神,她摊手,“干嘛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打小报告的习惯。”她顿了一下,“贝莎刚才来找过我,跟我急赤白脸地解释,说她没打过小报告,手伤的事别人问她都是说自己撞伤的。我觉得她不像撒谎。宿舍的人也问了,没有人说过。当然,后面的事,不敢百分百保证,但你肯定也清楚,在军队,打小报告是没用的。”
教官根本不会理会,所以,这罚跑,很有可能另有情由。
慕苏犹豫,心想要不要建议她往“教官们栽培她”方向想?
“喂......你真的不用跑这么急......”就这么一犹豫间,她已经被甩下一截了,慕苏急追上,“教官们都不在。你可以歇歇。”虽然十公里不算多,但在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后再跑,那就是要人命啊。
欧吉拉终于开金口了,慕苏正色,就听欧吉拉语气十分严肃:“再迟,饭堂就没饭了。”
慕苏:......
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听见吗?
她气急,“你这个人,除了吃饭睡觉训练,还有其他事吗?”
“揉小汤圆。”
慕苏:......那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