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结果就是,大家都被惊掉了下巴!”那下属忍不住笑了几声,又忙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着笑,继续说到:”就连路远行,都想不到,展长空去他们书院找他,竟然是要学着他们松山书院的样子,在清河书院,也办一份校报!”
“而且,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展长空他,竟然主动邀请贺书渊,去他们清河书院,指导校报一事!”那下属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已经被渐渐被迷惑不解的神情,所代替。
“展长空果然是个人物!”喻文兴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和赞赏的神色。
“大人,您说那展长空,在这种时候,这么做,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清河书院,不如松山书院,不仅如此,竟然还要跟在松山书院后头,做那拾人牙慧之事,真不懂展长空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下属抬手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说到。
虽然,那展长空突然来这么一出,让这场热闹,更加的好看了,可是,他的行为,实在是让人费解。
“自从松山书院,在贺书渊的力主下,办了那份校报,清河书院就已经失了先机,处于一个十分尴尬,做什么都是错的境地,可是,此次府试名次争议事件,却是一个破局的良机!因为,此时展长空的作为,都是基于对贺书渊才华的认可,而不是对于自身利益的计较,日后,再提起此事,对于他和清河书院,只会赞誉大于诋毁。”喻文兴抬手捋了捋颌下的胡须,面有赞色的说到,至于这里面,包含的那些更为复杂的道理,他也没必要,费劲说给下属听。
那下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说到:“不过,展长空这么做,目前看起来,倒是让那贺书渊,得利最大,毕竟,作为当世大儒,又是桃李满天下,十分有名的清河书院的山长,在此时,亲自下场,其实就是用行动,表示了对他的认可和支持,自从展长空去了松山书院后,那贺书渊比发生争议之前,名声倒是更显了!”
“不错,如果这种认可和支持,是出于跟展长空差不多同样名气和地位的路远行,那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好的效果,毕竟,来着对手的欣赏和认同,才更有说服力!”喻文兴说到这里,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突然抬手,猛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神情有些激动的说到:“吩咐下去,今年的院试,就从淮安府开始!”
院试每两年一次,由各省的学政主持,到各州府,分别进行考核,今年正好是院试的日子。
下属微微愣了愣神,有点不适应学台大人,这突然转换的话题,不过随即就反应了上来,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坐在书案后,看着领命而去的下属,喻文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这样的盛事,自己怎么能不去插一脚呢!”
此时,淮安府内,因着清河书院山长展长空出人意表的行为,已经再没人,对贺书渊和程文奕之间,谁的文章做得更好,而有所异议了。
而清河书院学子们,原本心中的不忿,也因为贺书渊毫不矫情,态度谦逊的马上来到清河书院,对他们书院办校报一事,倾囊相授,而有所缓解。
再加上原本碍于面子,不能投稿给松山书院校报,而无法发表言论,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意气风发的清河书院的学子们,此时,也终于有了展现自己才华的地方。
同时,清河书院也因为新办的校报,重回社会各方的视线,渐渐脱离了之前,尴尬透明的境地,又渐渐有了与松山书院齐头并进的态势,倒是让清河书院的学子们,越来越觉得,展山长之前的决定,是极其正确,且有远见的了!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人对此,都是喜闻乐见的,原本想着,要拿下“小三元”名头,高调进入清河书院学习,清河县试案首,素有神童之名的程文奕,在得知清河书院展山长的举动后,激忿难当下,当场便被气得吐了血,从此一病不起!
他原以为,自己是清河县的神童,又是清河县县试的案首,清河书院的展山长,就是有所表示,也定是向着自己一方的,谁知,现实竟然会是这样!
对于原本还自信满满的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个打击,才刚刚只是开始!
等到他强撑着病体,去参加院试,看到院试的考试题目时,才真是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昏了过去!
因为,院试的考试题目,竟然是就办校报,鼓励学子们积极参与时务策论一事,进行论证!
这不明摆着是让贺书渊,当这个院试案首的意思么!
不仅是程文奕,所有参加院试的学子们心中,也俱是如此想法,可是,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倒是拿到考卷的贺书渊自己,忍不住老脸一红,有些不太好意思,不禁在心中暗暗吐槽,“学台大人啊,你就算想让我当这个案首,也不必做得这样招摇啊!难道还嫌我不够出名吗!”
然而,贺书渊不知道,他吐槽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喻文兴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在用如此高调的方式,点了贺书渊院试案首,成就了他“小三元”名头的喻文兴,竟然还不知足,在院试过后,竟然派人,将他叫到了府衙,十分正式的与他谈了次心。
“这次院试的题目,是讨论你办校报一事,对此,你不必放在心上!”身着绯色官袍的喻文兴,坐在府衙的书案后,笑吟吟的对贺书渊说到。
贺书渊嘴上连道不敢,心中却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就是把此事放在心上,还能怎样?
学台喻文兴,却好似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心思般,又接着说到:“当初,你以一己之力,力主办理校报一事,是能够促进学子们,对时务的重视和理解,让他们更多的,了解民间疾苦的好事,经过淮安府这段时间的检验,也足以证明这点,本官准备上疏朝廷,建议将此事,推广到全国各地。”
对于学台喻文兴会要上疏,将此事,在全国进行推广一事,贺书渊并不意外,毕竟,这件事情,对于喻文兴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政绩,推广的范围越广,他的功绩,相应的也就越大。
只是这件事情,在小范围内做一做,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真要推广到全国各地,不知到时候,会有怎样的隐患,贺书渊宁可不要这个名声,也不想头上随时悬着一口锅,不知何时,就成了那背锅之人了。
想到这里,贺书渊忙对学台喻文兴,弯身拱了拱手道:“学生见识到底有限,也不知此事,还有没有其他没有考虑到的缺点和隐患,不过,既然学台大人,觉得可以在全国推行,能帮到天下读书人,那自然是没错的,学生万万不敢居功!”
他真正的意思是,反正我不觉得将这件事情推广到全国有什么好的,不过,既然你非要这么做,那将来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你都一个人兜着吧,可别带上我!
结果,正在兴头上,完全不能理解他内心这种想法的喻文兴,却把他的话,理解成了,为人谦虚谨慎,不肯随意居功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对他,又是高看了一眼。
心中那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念头,此时,却已经彻底地定了下来。
“你也不必太过谦虚!”随口夸了贺书渊一句,喻文兴又继续说到:“还有一件事情,原本应该等你考过今年的秋闱以后再说,以免给你太大的压力,影响了你的发挥,不过,现在看来,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请大人吩咐!”贺书渊虽然听他的话,心中忍不住打鼓,不知道他究竟要跟自己说什么,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弯身拱了拱手说到。
“倒不是什么吩咐。”喻文兴摆了摆手,态度十分亲切的说到:“每次秋闱过后,各地的学政,都有推荐在秋闱中,成绩优秀的学子,去国子监读书的名额,今年,我想推荐你去!”
喻文兴的语气,虽是淡淡的,可是,他的这句话,对于贺书渊来说,却不啻于平地惊雷,饶是他再镇定自若,也有些微微愣神,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说是各地的学政,但其实,因着大的行政区划,才有学政一职,所以,全国也不过只有五六个学政,而每名学政,可以破格推荐的名额,也不过只有一人,也就是说,能得此殊荣之人,全国也不过一只手掌之数,他贺书渊,就是再自信,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得此殊荣,而且,还是在连秋闱,都还没有参加的时候!
看到一向淡定从容的贺书渊,终于有了些许失态之色,喻文兴脸上的笑容,却欣慰了许多,毕竟,拿出来的筹码,总要让人满意才好!
等到出了府衙,贺书渊脑子里,还是有些乱糟糟的,不过思维,却渐渐清晰了起来。
喻文兴肯卖这样大的人情给他,自然是看好他以后的前途,可是,他在秋闱还没有考时,便告诉了自己这个决定,这件事情,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他这样做,表面上,是在表示对贺书渊的信任和亲近,可其实,却是在给贺书渊施加压力,如果他在秋闱上,不能取得解元,那么不仅是学台喻文兴会丢脸,自己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在国子监里,也一样抬不起头来!
想明白了这其中关节的贺书渊,不禁叹了口气,这还没怎么样呢,科举一途才刚刚起步,他就已经接连欠下了好几个人情,背负好几个包袱了。
知府殷志修,为了点他为府试的案首,不畏流言,甘愿冒险;学台喻文兴,更是连试都没考,就把宝,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管这些人,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于贺书渊来说,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帮助,他都不能辜负了这些人的期望和投入!
此时心中,早已没有了,初得“小三元”时的兴奋和开心,只剩下压力的贺书渊,只能又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中。
他满腹心事,没心思去庆祝什么“小三元”,可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的贺夫人,却是大张旗鼓的回了趟贺家祠堂,给贺家的列祖列宗们上了柱香后,把贺书渊得了三个案首的官府文书,贡到了祠堂的书案上,着实好好风光了一回。
看着风光无比的贺夫人,贺家两位老爷,此时心中却好似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
虽说,贺夫人把贺书渊得了三个案首的官府文书,贡到了祠堂里,可是,这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可是一点都得不着。
要是早知道,那贺书渊有这般本事,他们怎么会把三房赶出贺家!天天打板供起来,还嫌不够呢!
原想着,二房的贺书钦,年纪不大就考上了秀才,以后的前途,定会一片大好,贺家将来有他提携庇护,可谁知,他如今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别说前途了,就连出去见人,都不敢!
而贺书渊得了这“小三元”,将来的秋闱,那必定也会榜上有名,毕竟,还从来没有过,能得“小三元”的人,考不上秋闱的先例。
一想到,贺书渊得了“小三元”,这一切,还仅仅只是个开始,以后的荣耀,还指不定有多少,贺家两个老爷就感觉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踌躇了半响,贺家大老爷还是走上前去,满脸堆笑,十分热情的对贺夫人说到:“三弟妹今日辛苦了,你大嫂已经让人备好了酒菜,三弟妹还是留下吃完饭,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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