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朝堂上,因为户部账册造假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户部尚书许广文,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便上了自辩的折子,说明了,户部账册造假的原因,全是因为其他部门,回款不及时,又多有打白条的现象存在,户部也着实是,没有办法,为了把账目做平,才将账册造了假。

在这其中,并不存在贪墨,或是其他,违法事情的存在,户部也将采取措施,加紧追回钱款,补平账务,并在今后,坚决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虽然户部尚书许广文,自辩的折子,写得声情并茂,看起来有理有据,又迅速补平了钱款,皇上最终,也没有太过追究,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并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半年,好似事情,并不严重。

但其实,朝中之人的心中,大多都明白,这件事情,其实是怎么回事儿,那户部尚书许广文,明明就是,贪墨了户部的银子,不过是因为,此事牵涉的太广,事发的时机,又是在,每三年,才有一次的春闱前,为了大局考虑,皇上才没有深究的。

不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皇上并没有深究,处罚的也不重,可是,实际上,却不尽然。

户部尚书许广文,在家闭门思过这半年里,户部所有的事务,可都是要由,户部侍郎于先然,主持打理的,等半年后,许广文再回户部时,户部早已是物是人非了,他能不能,再重掌户部大权,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在这半年里,手握户部实权的户部侍郎于先然,想要进一步,收集许广文贪墨的证据,简直不要太容易,到时候,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可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户部尚书许广文,此次出事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些,正是他设计陷害了,有着文昌星下凡之称的贺书渊之后,没几天的时间,要知道,许广文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做了好多年,而户部的账册,更是年年,都是如此做的,却从未,出过事,怎地今年,就偏偏被查出了,账册造假呢?!

倒不是,大家以为,那还未入仕,无权无势的贺书渊,有如此能耐,能够让户部尚书许广文,吃了这样的大亏,而是,经过这件事情,大家觉得,那贺书渊,果然是文昌星下凡,连老天爷都会帮着他,整治陷害算计他的人,这就更让人,对他害怕,顾忌起来,毕竟,谁也不敢跟老天爷,过不去,不是!

就在大家,背地里议论纷纷,表面上,却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之时,户部尚书府,却又突然发生了,一件引人侧目之事!

贺书渊竟然亲自,找上门去,退婚了!

“学生饱读圣贤之书,自知忠孝节义之意,然忠孝不能两全时,学生只能舍己,而取国之,但凡有所异也,学生一力承当,绝无二话!”很快,贺书渊在户部尚书府门前,退婚时,说的这番掷地有声的慷慨陈词,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民间朝野,一片赞誉之声!

想那户部尚书许广文,虽然出了事儿,可到底还是,大权在握的二品高官,任谁都得顾忌几分,可是,那无权无势,一届平民的贺书渊,竟然能够,因为他贪墨户部的银两,便主动上门,退掉了这门亲事,着实是让人敬佩。

在民间,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们,四处宣扬贺书渊的贤名,让他文昌星下凡的名声,更是响彻京城,再无一人,敢有异议!

而在朝中那些,勋贵高官们的心里,则更是佩服,贺书渊的胆量,即使知道,他之前,被户部尚书许广文,设计陷害,也没人能够想到,他竟然敢,如此高调的,去户部尚书府退婚,结结实实地打了,户部尚书许广文的脸,但也同时树了,户部尚书许广文这个,手握实权的二品大员的仇敌,也不知,该说他,“无知者无畏”好,还是该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好!

不过,这一切,对贺书渊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摆脱了,户部尚书许广文的钳制,可以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不必再与他,虚与委蛇。

而且,退掉了这门婚事,他以后还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贺书渊一想到,沈云初那张,动不动就会害羞,红彤彤的漂亮小脸,就觉得,从心底里高兴,原来,一直以来,与他相谈甚欢的沈世然,竟然就是,漕运总督沈维明的女儿!

而此时,户部尚书府中,许沐晴正跌跌撞撞的跑进,许广文的书房,脸色惨白的仰头看着他,凄声问到:“父亲,这是真的吗?他…他真的要跟,我们家退亲?”

许沐晴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泪水,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让怒火中烧的许广文心中,更是火烧火燎的疼。

“他根本就配不上你,爹爹以后,一定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君!”许广文勉强压抑下,心中的怒火,低声安慰女儿。

许沐晴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俊朗少年的身影,狭□□仄的包子铺里,一脸正气地站在,自己面前,维护与他无亲无故的老两口,还有,那个会细心记录下,自己妹妹成长中,每一个细节的温柔少年,眼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缓缓地落了下来。

屋外,细碎的雪花,在空中飘洒,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天。

几日后,又到了贺书渊,国子监休沐的日子,这也是他,在春闱前,最后一个,休沐之日,再有两天,三年才有一次的春闱,就会开始了。

冬日的夜,黑得格外的早,贺家院子里,早早便已经熄了烛火,安歇下了,院子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只是,贺家院子里,虽然一片静谧,院子外,角落里的阴影处,却有几条人影,在微微晃动着,时不时向贺家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张望。

丑时的梆子声,刚刚敲过,那几个躲在角落里的人影,便从角落里的阴影处,猛地蹿了出来,几步来到贺家院墙外,将耳朵,贴在院墙上,侧头听了听院中,确实没什么动静,才手脚利落的翻了进去。

几个身着黑衣黑裤的人,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子,在墙边,停顿了片刻,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惊动,院子里的人,这才蹑手蹑脚的摸到了,贺书渊所住的屋子前,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十几把,浇了煤油的火把,迅速地点燃,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抬起手来,想要把手里,已经点燃的火把,向一片漆黑,毫无动静的屋里扔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从那几个,黑衣人身后,猛地蹿出几个,劲装打扮之人,一下就将,正想向屋里,扔火把,毫无防备的几个黑衣人,给按到在地,迅速地将其,制服住,那几个黑衣人,手上拿着的火把,纷纷掉落在地上,一瞬间,照亮了,那几个黑衣人,眼中的惊恐之色。

贺书渊从一片漆黑的屋内,缓缓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制服在地,只能拼命,在地上扭动身体,有如一条条大青虫般,丑陋无比的几个黑衣人,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随着那几个黑衣人,拼命的挣扎声,整个院子,都好似,突然之间,活了过来,一瞬间,各个房间,全都重新燃起了烛火,院子里,也有人,高声大喊起来:“进歹人啦!进歹人啦!”

院中一片嘈杂之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的刺耳,很快,便招来了,负责巡夜的兵士。

第二日,贺书渊家宅,半夜进了歹人,试图放火烧人的事情,便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关注。

这段时间以来,从在青岩寺,被人设计陷害,到亲自上门退婚,再到家里进了歹人,试图行凶放火,这一系列事情下来,如果古代有报纸,贺书渊简直就是,占据了无数次,头版头条的新闻人物,瞬间引起了,吃瓜群众们,极大的兴趣,毕竟爱好八卦,是人的本性。

很快,民间便悄然流行起了,一种说法,那贺书渊,就是不肯跟,自己未来的岳家,同流合污,这才被,未来的岳家,户部尚书许广文,设计陷害,想要坏了他的名声,结果,谁知却被那贺书渊,逃过一劫,还上门退了亲,那户部尚书许文,吃了亏,还被打了脸,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便派人,夜里去贺书渊家行凶,谁知又被逮了个正着!

“要说,幸亏那贺书渊,是文昌星下凡,有老天保佑,才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这要是别人,还不得,早就被坏人,给害死了!”

“都说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谁知,结了门不合适的亲,竟然会,这么可怕!”

“那户部尚书,平时官声还不错,谁知,竟然会如此下作,以后一定会有报应,只是可惜了,他家的小姐,以后,哪里还会有人,敢去求娶啊!”

京城里,到处都流传着,这样的言论,一时间,原本高高在上,光鲜无比的户部尚书府,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户部尚书许广文,脸色铁青的听着管家,向他汇报,外面的情况,他知道,去贺书渊家放火,这件事情,是遮掩不住的,他也没想要遮掩,被贺书渊这个,无权无势的平民书生,给摆了一道,折了脸面的他,就是要,通过这件事情,告诉所有人,他许广文,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想要趁机落井下石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那贺书渊,竟然早有准备,派去的人,不仅没有烧死他,还被他,逮了个正着,还被送去了顺天府!

他派去的人,都是训练有素之人,自然是不会,将他供出来,倒是不必担心,会牵连到他头上,可是,在听到管家说,现在外面,盛传的那些流言时,许广文只觉得,气得热血上头,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想要说什么,可是嘴里,却只能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呜”声,急的他,整个人,突然向一旁,栽歪了过去。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管家一边惊慌失措的冲过去,扶住了许广文,向旁歪倒的身体,一边冲书房外,声嘶力竭的高声喊到:“大夫,快派人,去请大夫来!老爷出事了!”

大夫很快,便被请了来,在给许广文,看过诊后,户部尚书府中,便是一片愁云惨淡,虽然,极力保守秘密,但是,户部尚书许广文,被气得中风的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去。

朝中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因为这下,等到闭门思过半年后,许广文还能不能,再回户部,主持工作,都是个未知数了!

经过昨日夜里,那顿惊吓,贺夫人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贺书琪,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只要屋外,稍稍有些动静,贺夫人便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任刘嬷嬷怎么安抚,也不成,要是早知道,跟户部尚书家结亲,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同意的啊!

贺书渊处理完事情,也进来,安抚了贺夫人和贺书琪一会儿,不过,他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一直陪在她们两人身边,因为,三年一度的春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