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妖性

山上的日子平淡的,让人的情绪都没有了波动。虽然如此,凌霜依旧保持着原样。她害怕变得和师兄们一样,那么冰冷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又是落日了,看着被染红了半边天的,凌霜突然想起几天前被师兄杀死的妖怪。他的血流到自己的脚下,甚至冒着热气,临死还保持着人形。凌霜记得那妖怪临死前的眼神,那是人类的眼神呀!那眼睛里面充满了遗憾,充满了悲哀,充满了不舍。或许他也是有孩子的吧,他舍不得孩子从此以后就要孤身一人。

师父和师兄们都说过,妖是邪恶的,妖是没有感情的,妖是嗜血的。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样的眼神又算是什么?

这是第一次,凌霜质疑师父和师兄们的话。眼见为实,妖是拥有感情的。

终于,年少的凌霜憋不住心中的话找到师父,“妖其实是和人一样,有感情的对不对?”

师父被凌霜这一问给问的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暴怒,同时听到这样言论的师兄们也愤怒起来。师父十分严肃的说:“妖皆为邪物,是天地所不许的存在,是人类的敌人!”

完全不理会众人的怒火,凌霜继续说着她的言论,“可是前几日那只被杀死的妖,明明在死前拥有和人类一样的眼神!那么师父告诉我,妖如果拥有了人的感情,拥有的人的价值观,还和人有什么区别!”

“啪!”师父朝着凌霜的脸就是一巴掌,“孽徒!滚到思过崖,面壁思过两日!”

虽然心中不服,但是这一巴掌却将凌霜打醒了。她明白自己并不是说的不对,只是师父和众师兄的家人都是被妖怪所害,妖怪确实是有坏的,但是那不就和人一样吗。人有善恶之分,而妖也是有的。

若是杀了善良的妖怪,那么人不就是邪恶的了吗?善与恶总是对立的,除掉恶的是善,除掉善的便是恶。这样明显的对立面,师父和师兄们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们在逃避,因为仇恨是他们身为除妖师活下去的动力。

可惜凌霜并没有家人遇害,只是恰巧被师父救上山而已。

独自一人走到思过崖,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要枯坐在这个地方足足两天。没吃没喝的,要怎么过呢。想着想着肚子就叫了起来,这时几个果子掉到凌霜面前。然后一个小孩子从上面跳了下来,好奇的看着凌霜,“姐姐饿了,吃果子,吃果子。”

这是,妖怪?这个小孩子虽然有着人类小孩子的样貌,但是多了一条尾巴,想必是修为比较低的猴妖。不过,这个小妖怪很是可爱呢。凌霜朝着他笑了笑,将地上的果子捡起来吃了。

小妖怪见凌霜吃了,便开心的在原地跳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叫几声,显然还没有学会人类的语言。凌霜正好奇,这样的一个小妖怪有没有父母呢?毕竟按年龄来看,这个小妖怪着实是没有多大年纪的,能在这么小的年纪拥有变成人形的修为,没有其他妖怪的指导是不可能办到的。

突然从上空跳下一对男女,两人十分警惕的看着凌霜,将小妖怪护在了身后。见到对自己十分警惕的两个妖怪,凌霜无奈的笑了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毕竟你们又没有做坏事。我可不是那种善恶不分的除妖师。”

两只大妖怪警惕的看了好几眼凌霜,然后带着小妖怪离开了反思崖。临走前,小猴子还不舍的看了凌霜一眼,却被父母强行带走。

这次凌霜更加相信,妖与人其实是一样的。

在思过崖的两日,再没见过那只可爱的小猴子。凌霜也下定了决心,发誓,自此以后绝对不杀害善良的妖!

从思过崖出来之后,凌霜再也没和人提过自己的那个妖与人其实一样的理论,因为她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赞同她。

师父和师兄们对她还是如同过去一样关照。毕竟山中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唯一一个女除妖师。

凌霜自此之后更加的努力,每日的功课无一不是漂亮的完成,而剑法也是众人中最好的一个。虽然在经验上凌霜比不上那些师兄,但是论剑法,论各种除妖器具的是用,凌霜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十七岁,凌霜终于鼓起勇气,去和师父拜别。

师父遣退了所有的人,怔怔的看着凌霜。毕竟当年凌霜是他捡回来的,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对凌霜,就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这一日,凌霜竟然要离开。于理,他应该答应,于情,他有不想答应。

年纪大了总是会有不舍,而他的不舍便是凌霜。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其实是和其他徒弟不一样的。她思考了妖的感情,思考了妖的善恶。其实在年轻的时候,他也这样想过的,但是他并没有坚持这个想法。因为他被妖欺骗过,当年也是一时心软放过了那只妖,换回的却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对于妖,不能心软。不过,或许自己的这个徒弟会开启除妖师的新路也说不定。

“霜儿,师父没什么好送你的,就将陪伴我多年的除妖剑给你吧。”顿了顿,师父继续说道,“其实妖也是有善恶的,我知道。只是那需要你用心去区分。我希望,你不要被那些伪善的妖怪伤害。”

听到师父说出这样的话,凌霜的眼中饱含泪水。但她还是将泪水忍住了,毕竟已经这么伤心了,若是哭出来,师父会更加难受。

凌霜收拾简单的行李,刚要离开。便听到师兄们的呼喊声,又发现妖怪了吗。她随着师兄来到树林中,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心不由的一紧。

那正是几年前反思崖见过的两个妖怪。师兄们在欢呼,在呐喊。他们开心,庆祝着世界上又少了两个妖怪的存在。正在这时,那只小猴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他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显然是为父母的死而暴怒。

大家都停止了欢呼,纷纷拔出剑。

“住手!”凌霜叫喊着。

但是他们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冲上前去。凌霜没有办法,只好拔剑,替小猴子挡下一次攻击。

众人惊愕的看着凌霜,“小师妹,你怎么,怎么可以袒护妖怪!”

“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杀他们!”

“哼,他们是妖,这就是他们的错!”说着便不再理会凌霜,纷纷举起剑刺向小猴子。

凌霜抵挡一两个人还可以,可是这么多人,防不胜防。小猴子还是被刺中了。

他临死前挠伤了杀死他父母的人,看着他们慢慢溃烂的皮肤,小猴子笑了。

看着小猴子的笑容,凌霜无力的跪在地上。这就是人类啊,善恶不分的人类,比妖更加可恶!凌霜缓缓站起身,却没有将剑收回剑鞘。众人看到这样的凌霜不禁一寒,她全身透露出冰冷的气息,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这位小师妹就已经举剑冲了过来。招招毙命,毫不留情。

在惊愕之后,大家终于回过神来。可惜已经晚了,最后一个人的胸膛已经被凌霜刺出一个窟窿来。

凌霜没有再理会这些将死的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死去的三个妖怪。此时他们已经恢复了原形,血却没有失去温度。

她将三个妖怪埋到树林深处之后,才离开这座养育她十七年的大山。

没有遗憾,一点没有。没有愧疚,一点没有。

杀死他们只是将心中的愤怒宣泄出来,只是想除去面前的邪恶。她深信自己没有错,除去邪恶是身为除妖师的责任。她认为,除妖师除去的就应该是邪恶,邪恶的源头是妖,那就除妖,邪恶的源头是人,那就除人。人与妖,没有区别。

人与妖在她眼里,就是平等的!

终于踏上了独自一人的旅途,一路上遇上了很多善良的妖怪,也遇上了许多邪恶的妖怪。渐渐的,凌霜更加的释然了。

若为的妖,只不过不是人类罢了,其实妖和人是一样的,甚至比人还要单纯可交。妖的心比人类高尚,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自相残杀,即使有仇有怨,也会通过最直接的对决来讨回。他们不会和人类一样玩阴谋,不会和人类一样善于说谎。他们虽然拥有傲气,却不高傲。他们也有他们的规矩,只是身为人类的我们不知道罢了。

凌霜相信,有一天她会遇上一个十分友好的妖怪,成为朋友,相携相伴。

只是没有想到,在几年之后,她真的遇上了这样一个妖精。一个绝美的妖王,一个善良而又温柔的妖王。

于是在那妖精离开之后,她便开始搜寻她的踪迹。虽然与她同行的妖精也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是毕竟修为还是没有高到可以完全隐藏妖气的程度。所以若是细心一些,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

凌霜这次下定决心,这个朋友,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