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生咸鱼

风和日丽,彩云飘飘,今日是缥缈峰掌门幼子陆阳缺的二十岁生辰。财大气粗的缥缈峰按照惯例大摆宴席宴请修真界各路道友。

缥缈峰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而作为寿星的陆阳缺,此刻仍瘫在他软绵绵暖和和的床榻上,一动不动仿佛与世隔绝。“阳缺,该起来了,今天是你二十岁生辰宴,大家都等着见寿星。了!”虚掩的镂花红木门外传来妇人柔柔的唤语。

陆阳缺其实早没了睡意,只是昨夜与发小溜出去浪到半夜,他二人怕用传送法阵被人逮到,两个傻子悄悄咪咪爬了一晚上飘渺峰的万台玉阶,他素日瞧那玉阶那叫一个通体气派!而今算是再也夸不出一个词了。

一想起昨夜的光辉事迹,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又听到燕姑姑唤忙应了几句,三两下换上早就备好的华服—白色的外袍上用金线绣着麒麟,水蓝色的内衬,即使还没有束发也显得少年意气风发,风流俊俏。

他服下一枚清神丹,一扫鬼混一夜的颓色,云水镜中的少年,皮肤嫩得像块水豆腐,黑眸水亮,唇红齿白,恢复了平日一脸乖巧的样子。他满意地朝镜中的自己点点头。

“燕姑姑,您进来吧!”

燕霞是缥缈峰的管事姑姑,主管飘渺峰众人生活起居,很受众人敬重。燕霞一进门,就看见那小崽子乖乖坐在凳上,手忙脚乱地打理一头长发,不禁低低笑了一声,熟稔地接过他手中的檀木梳,轻轻松松给他挽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陆阳缺实在是无奈,他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年了,却仍无法打理好这么长的头发,对此他曾多次在心中默默向广大女性同胞致敬。

“燕姑姑,我想先去找一下薛宁。”薛宁,隔壁山头远近闻名的二世祖小纨绔,也就是昨晚拉他出去鬼混的那个傻叉发小。

陆阳缺估摸着他应该也还瘫在窝里,考虑到今日他若错过自己生辰宴可能回去后会事情暴露而面临被他爹打断腿的可能和十几年的塑料兄弟情,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救救他。

燕霞微微蹙眉,“你俩不是经常见面吗?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你去晚了不大合理。他等一下不是也要去大厅吗?什么事你们到时再聊也不迟。”

陆阳缺一见燕姑姑蹙眉就知道事情不妙,在心里哀叹一声为薛宁默默点了三根蜡,兄弟,我尽力了!是福是祸全看你自个儿造化了!他一路上为这段可歌可泣的兄弟情义感动到默默垂泪,不知不觉已经踏入大厅。

缥缈峰的大厅处处洋溢着一股金钱的芳香,穷奢极华,据说他爹当年请匠人修缮缥缈峰时只有一个要求“气派”。

他一进厅就挂起职业式假笑,被他爹娘拉着这个真人那个仙长的问候。一波一波彩虹屁互吹着“令公子真是少年风流!”“不敢当不敢当哪比得上你们云霄宫谢小郎少年英姿。”

当然也有些好事者口蜜腹剑“早听闻缥缈峰陆小郎天资聪颖,不知修为几乘?”对此,陆阳缺淡定地表示在座的不都知道我是个战五渣咸鱼修二代吗?

他爹打着哈哈给乱忽悠过去了,却见他哥?!居然把那人记在小本子上。他哥陆阳盛,缥缈峰扛把子大师兄,修真界青年天才榜上有名的“仇剑”,护短又记仇,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枚标准的国欠哥系列绝世好大哥!

“掌门,山下有位道长自称来自虚无峰,说是进来给小郎送寿礼。”有弟子来通报道。

“虚无峰!”四座不少人低低惊呼。虚无峰,在修真界与缥缈峰齐名,虽然两峰起的名是一个类型的,但走的确是不同的路子。说白了,虚无峰走的野路子,除了几百年前出了位大能外近些年势头并不大好,逐渐落魄下来,他们本修的就是玄术,玄玄乎乎的近几年更是基本没怎么与外界联系,今日怎的…?

“可有请贴?”陆东升眯着眼摸着他那一撮精修的小山羊胡问道。

“有的。”那位通报的弟子回道。

“那便请道长上座。”不多时,那个道长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时众人才知道为什么那名弟子来特意通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背着个大竹篓,腰配一个旧罗盘,穿着粗布麻衣,踩着一双草鞋,灰白的华发在微风中一颤一颤的,让人忍不住担心他那点儿可怜的发量。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个形似凡界遍地跑的招摇撞骗的道士的小老头顶着众人狐疑的目光率先开口道“在下虚无峰靳园林,昔日师祖曾欠缥缈峰一个因果,今日师祖特派弟子前来送寿礼还此因果。”

“哦?那道长准备如何?”陆东升兴致勃勃地问道。

靳道长也不在乎陆东升有些无礼的询问,作揖道“为显我虚无峰的诚意,在下先为诸位展示一下我派卦术。”

他先请陆东升随机点了几名缥缈峰的小弟子,然后翻出竹篓里的一套银针,取出其中一根扎了一滴指血,在那老旧的罗盘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随后紧闭双目,罗盘上的小针嗡嗡地转动了起来,那小老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咕噜着什么,随即又平静下来。

他泰然走上前一个挨一个地拍拍那些小弟子的肩,悠悠开口道“这位小郎半月前向心怡的女修表白失败了,是否?”那名弟子脸霎时红了结结巴巴答道“是…”随即忙捂住自己嘴巴羞得不行。

啧啧,当众揭人家短,这小老头真不够意思!陆阳缺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磕着瓜子充当吃瓜群众,还不时心下点评一二。

那小老头对一个个被揭了短的弟子的尴尬视若无睹“这位小郎一直认为膳房王师傅做的菜没有古师傅做的好吃,是否?”“这位小娘子最喜欢看轩墨斋出版的《霸道剑修爱上我》,是否?”那小姑娘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埋下脸,羞得身子都在抖。啧啧,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老不羞!

靳园林走完一圈,还没出手就已经击溃了一众弟子。他却浑然不自知“雕虫小技,让各位道友见笑了。”

陆阳缺瞥了一眼那一排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弟子,心里默默吐槽,到底是让谁见笑了啊!

“道长卦术高超,是我等长见识了啊。”陆东升带头回道,四周这才响起笑闹恭维的话“虚无峰果然名不虚传。”“是啊是啊,道长不是说要送陆小郎寿礼吗?”有人起哄道。

靳园林面带微笑瞥了一眼那人旋即又转过身对着陆东升说“是的,在下愿为陆小郎推演命格,不知陆掌门意下如何?”推演命格?!陆阳缺作为一个胎穿人士一听这名词就忍不住回忆起各种男频文里废柴变天才的神奇剧情,吓得他慌忙捂紧自己的咸鱼马甲想要开口拒绝。

只听他爹高兴地应下“那就有劳道长了。”那小老头似乎将他的慌乱尽收眼里,再度掏出那个破罗盘一套迷之操作后,直勾勾地盯着陆阳缺,直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靳园林才缓缓开口先哀哀地叹了一口浊气再悠悠道“令郎这是一身懒骨,万事蹉跎啊!”

??!!陆阳缺心里起起落落,整个人提心吊胆,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天生就是当咸鱼的命!这位道长,我谢谢您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