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食堂

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的圆脸短发女生叫刘微,是这寝室的第四位入住者。

外地人,学霸。

柏欣对学霸有种天然的敬仰,刘微也羡慕她和柏云家在本地,两人聊得挺欢。

收拾完行李整理好床铺就差不多中午了,柏欣邀刘微一起去食堂。

来之前她就跟柏云商量好,既然选择住校,就一切按学校的安排来。

刘微看了眼自她进来就一直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没吭过声的林玥,走过去拍拍她的床:“一起吧。”

林玥翻起身,“嘣”地一下从床上跃下来,黑着脸谁也不看直接出了门。

刘微跟柏欣交换个尴尬的眼神,叫上一旁埋头划着手机的柏云一起,下了楼。

才到宿舍门口,灼人的热浪就扑面而来。

室内室外真是两重天啊。

柏欣眯着眼睛望望天上白花花的太阳,又望望直达食堂那几百米毫无遮挡的水泥路,果断指着背阴处的墙根:“我们从那边过去!”

柏云自顾自地踏上水泥路。

柏欣慌忙追了上去:“喂——”

刘微也快步跟上。

食堂里面人很多,打饭窗口也多。

淡蓝的桌椅摆放整齐,就餐的同学还算井然。

柏欣四顾扫视一圈,直接走向最右边那个写着“点菜现做”的窗口。

那个窗口的队伍最短。

刘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不出她所料,同样的鱼香肉丝,这窗口比其他窗口贵出许多。

踟蹰了一下,刘微还是说:“我还是去那边看看。”

柏欣也没多想,点好菜就带柏云找位置。

角落里还有张空桌。

两人刚走近,一个皮肤白皙五官秀气的男生就端着餐盘坐了上去。

柏欣:“……”

柏云:“……”

余光瞟到她俩,男生连忙端着盘子站起来,示意她俩去坐。

柏欣摇了摇头。

那桌子又不是她家的,理当谁先到谁先坐。

其他桌子都坐上人了。

男生征询地看着她俩:“……一起?”

柏欣看向柏云。

拼桌已经不可避免,除非站着吃。

这男生看上去斯文礼貌,比那“花孔雀”正常得多。

柏云走到男生对面坐下来。

男生盘里就一份米饭,一份青菜、一份猪红。

简单却精致,一看就是点菜窗口出品的小炒菜。

柏欣随口问道:“你也喜欢吃猪红?”

男生笑得很温柔:“你们也喜欢?”

柏欣看了眼柏云:“她喜欢。”

柏云喜欢一切跟血有关的东西。

男生冲柏云弯了弯眼睛。

柏云转头望向点菜窗口。

柏欣连忙站起来:“我去看看菜好没有。”

“嗨——”

低沉醇厚的嗓音,微微上扬的尾音。

柏云一抬眼就跟林崖的目光撞上。

他端着个餐盘站着男生身后,笑嘻嘻地看着她:“小哑巴,哦,不——小美人儿?”

嬉皮笑脸的。

柏云掏出手机低头划拉,连个眼神都不想再给他。

林崖的声音还是飘进耳朵:“这儿可以坐吗?”

“不好意思,”男生开口了,“她旁边还有人。”

“你这也有人?”

柏云在心里“嘁”了声,听不出那是婉拒的意思吗?

柏云低垂着头没看见的是,男生跟林崖对视了几秒之后,还是慢慢地,很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

“来啦——”

柏欣玩杂技一样,一手托着一个餐盘飘了过来。

“小心——”

林崖伸手去接,端在另一只手里的餐盘却一歪,倾泻而出的饭菜部分倒进男生盘里,部分洒在男生身上。

伸出那只手为了稳住身子顺势一扬,风一般从张口结舌的柏云颈部划过。

柏云:“……”

柏欣:“……”

对面男生:“……”

“不好意思。”林崖赶紧道歉。

即便再有涵养,男生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餐盘和衣服,嘴角下沉,眼尾微塌。

浑身上下仿佛散发出沉沉暮气。

柏欣慌忙放下盘子:“没伤到吧?”

男生抬起头,却见柏云捂住领口咬着下唇怒视着林崖。

那张白得透明的脸腾着红霞,像涂了层粉的釉。

林崖道貌岸然地举着挂在手指上的吊坠,仔细查看:“怎么勾到这个了?不好意思啊,刚才没稳住。”

男生面色微动,身体线条也明显紧绷,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一根一根,缓缓蜷向掌心。

细丝样的轻雾袅袅从掌心溢出。

那歉还不是道给自己的。

不仅连道歉都不屑给自己一个,还当着自己的面,把人挂颈上的吊坠给扯下来了。

声东击西。

无影手。

不愧是他。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怒火。

确定柏云没伤到后,柏欣才恼怒地去抢那吊坠。

林崖缩回手:“沾了菜汁,我去洗干净先。”

没等人应声,他就捏着吊坠匆匆走了。

柏云刚要起身去追,柏欣摁住她:“让他去,谁让他弄脏的!洗坏就让他赔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抱歉。”对座男生缓缓捡去身上和桌上的饭菜后,堆着有些僵硬的笑容,优雅地冲她俩一颔首:“失陪。”

目送他端着餐盘离开之后,柏欣转向柏云:“这同学的语气好像老爷爷。”

柏云才没心思管什么老爷爷小爷爷,她紧盯着背对着他们站在洗手池边的林崖,气得两腮鼓鼓像个河豚。

那吊坠里镶嵌的是她出生那天跟爸爸妈妈的合照。

她精心呵护着戴了近十八年。

这货竟然直接拽下来,还扯断妈妈亲手编的红绳儿。

真是不小心?

戴衬衣里面的吊坠是不小心划拉一下就能带出来的?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连皮肤都没碰着就拿出别人贴身挂着的吊坠的?

扯的时候还几乎没感觉。

是那绳子因老化太脆,还是根本就是被“掐”断的?

那吊绳是满大街都有卖的普通丝线编的,吊坠也只是普通的铂金,他这是想做什么?

过了将近一分钟,林崖才直起身,转过身,拿着吊坠一边擦拭一边往回走。

回到桌前,他又拎起吊坠审视了一番,像是终于满意了,才撑开吊绳抱歉地看着柏云:“帮你戴上?”

柏云一把夺了过去。

“诶诶诶……温柔点儿嘛,”林崖顺着她的作用力方向慢慢松开手,“好不容易才把绳子接好。”

柏云拿起吊坠仔细检查。

合照好好地封在坠子里面,没有水浸的痕迹,也不像被动过。

红绳……

——洗一下就这么新了?

“还是我来帮你戴吧。”林崖俯身凑过来。

柏云迅速把细绳往脖子一套,再把吊坠忘衬衣里一噻,横着双漂亮的丹凤眼冷冷盯着他,慢慢地把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都给扣上了。

要你碰才怪!

林崖垂下眼,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