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初见
今年夏季格外的热,窗外一丝风也没有,韩涵站在窗边,摆弄着悬挂的风铃,一阵悦耳的叮铃声传出,在满是聒噪蝉鸣的午后格外动听,她静静的打量着自己的小屋,唉,明天就要住校了,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住校啊,很多人吧?还能像这样拥有着午后的安静吗?韩涵几天前拿到市重点中学的转学通知书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了,她的心里是不禁的嘲讽,父母到了如今才想起她来,未免有些晚了吧?而要离开自己朝夕相处了15年的外公外婆,她心底又开始难受。转学,去她父母的身边,远离这个小村庄,她百分之二百的不愿意,可还是得去,外公说这是为她好。
车窗外的小村庄越来越遥远,终于在一个转弯后,彻底消失在韩涵的眼中,她按压下心底淡淡的忧伤,将目光转向道路两边,田里的水稻渐渐变得金黄,显然快成熟了,过段时间,外公他们又该忙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路两边的庄稼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渐渐繁华而冰冷的建筑物。终于到达她父母的家时,已是黄昏时候,夕阳斜下,她远远的看见她的父母站在小院门口,似乎在等待她,夕阳温暖的余光撒在他们身上,折射出他们温暖而又慈祥的样子,韩涵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拖着行李箱慢慢的走过去,果然,母亲不耐烦的说:“怎么才来,叫大家都等着你,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就是没有规矩!”韩涵暗暗想,她好像忘了,多年前她也是那个小村庄教养出来的。她暗自撇撇嘴没有回应。父亲倒是很热情,赶紧的接过她的行李,领她进了院子,说给她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我住校,这样比较方便!”韩涵坚定地说“已经和学校那边说好了”。
父母都楞了一下,“正好啊,求之不得呢!”母亲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韩涵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空中传来一阵笑声,银铃般随风荡开,很是动听。她抬头看,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趴在二楼的阳台上,正笑嘻嘻的看着她呢,是她唯一的妹妹。那女孩笑着挥手对她说:“我是韩晓洁,你就是我那个学习非常棒的姐姐吗?”韩涵仰头看着这个明媚的少女,她公主一样的装扮让她一阵恍惚,继而她被她的笑脸所感染,韩涵也笑着骄傲的说:“我叫韩涵,就是你说的那个姐姐。”
夕阳仍未褪尽,傍晚的微风吹起,在院子里肆意的转悠,卷起一阵清淡的石榴花香,扑向那楼上楼下相望的两个少女,那一年,她们那么美丽,青春而又美好。
韩涵到达寝室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了,其中两个衣着光鲜的漂亮女孩子正在亲密的交谈着,而另一个长发女孩却安静的靠在窗边,看装扮,似乎和自己一样是从哪个乡镇里来的,韩涵又习惯性嘲讽的掀了掀嘴角,向那安静的女孩走去,那女孩的外表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安静温柔,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能打动她。
韩涵挑了靠近窗户的另一张床,开始收拾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她将一个kitty猫放在床头,那是晓洁刚刚送她的,说是能给她带来好运,她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而开始打量这间寝室,因为城市里的孩子大多都不愿意住校,她们这间屋就只有四个人住,倒是挺合她的心意,人多的时候,她嫌吵。
在她打算去校园里先转转的时候,那两个漂亮女孩当中的一个拦住她,冲她说:
“这位姐姐,你就是明天要来我们班的转学生吗?”
“嗯。”
“我叫赵琪琪,你呢?”
“韩涵。”
“咦?那个作家韩寒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韩涵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三重门》风靡全国以后,她就经常被问这样的问题,人有时候的思维真的很奇怪,其实这个名字不过是同音罢了。旁边传来一阵笑声,是另一个漂亮女孩。
“我叫郑婷,是你们隔壁班的,我和琪琪小学一直到现在,我就叫你小涵吧,叫韩涵怪别扭的”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随便你们吧,你呢?”韩涵问窗边那女孩。
“曾小水”那女孩连声音都是安静柔弱的,真惹人怜爱。
于是四个女孩开始坐下闲聊,曾小水果然和自己一样,而且还是她邻乡的,缘分?赵琪琪和郑婷是从小到大的死党,自小就生活在这个城市中心,是拥有良好家世的娇娇女,韩涵还是比较愿意和曾小水结交,看来对父母的厌恶被她延伸到了生活中。
最终韩涵还是放弃了去转校园的念头,因为赵琪琪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给她当免费导游,也省得她毫无思绪的乱逛,赵琪琪和郑婷都是很开朗的女孩子,虽然是城市女孩,倒也没有一点骄纵的样子,这让韩涵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继而她在心中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下,怎么可以以偏概全呢?
那夜,韩涵睡得还算踏实,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和不安,她看了看枕边的kitty猫,想起阳台上那笑脸盈盈的少女,她的妹妹,韩涵的心底升起一丝欣慰,幸好她不是像母亲那样排斥她,否则自己真的成灰姑娘了,她闭上眼睛,梦里全是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稻田,外公站在田边笑着对她说:“好好读书,不用担心我们……”
一夜的香甜……
第二天韩涵站在讲台上,旁边是正在介绍自己的班主任,讲台下的同学全都看向她时,她稍微有些紧张,目光扫向窗边时,看见独自临窗而坐的的曾小水正微笑的看着她,韩涵投了一个微笑给她,小水回了一个不要紧张的微笑,韩涵心底才稍稍放松了些。旁边的老师说:“来,介绍下自己”时,她反而不紧张了,走到讲台中间,看向台下,她淡淡的说:“我叫韩涵,今后会和大家一起学习,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果然,她的话音还没落,台下就开始哄笑,甚至有个男生还吹了声口哨,大声的说:“欢迎,欢迎,欢迎大作家”这次韩涵连嘴角的抽搐都免了,唐僧不是说过‘你们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吗,韩涵想,你们就说吧,说啊说的,我也就习惯了。她拎着书包走到曾小水身边坐下。只不过,暗暗记住了那个吹口哨的男生的模样,心底暗想,哼,最好祈祷你别犯在我手里……
新的校园,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也从此拉开了韩涵生命里一场大戏的帷幕,只是彼时,她还不知道……
看着陌生的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对照着曾经老师讲过的笔记,韩涵不禁感慨,果然教学方法也很重要,这个老师的课记讲的精简而又精辟,一针见血,容易多了。韩涵一直不喜欢化学,那些枯燥的公式远远吸引不了她的兴趣,可是她又疯狂的迷恋那些公式带来的化学反应,时而美丽,时而颓废,时而惊险,她就这样一直矛盾着。记得第一次接触化学课的时候,老师为了引起大家的兴趣,在第一节课上先给大家做了几个实验,让韩涵记忆犹新的便是氢氧化钠与硫酸铜的反应,她看见老师拿出一个烧杯,那里有少量的蓝色溶液,那种清澈的纯净的蓝色,让韩涵心中一阵激动,她喜欢蓝色,而老师手中的蓝色是她所见过的最漂亮的蓝,只那一眼她便喜欢上了,而后这蓝色溶液遇到氢氧化钠时所产生的反应更是让她惊喜,那种从溶液中慢慢分解出来的絮状物质,缓慢地沉入杯底的过程,让她所有烦躁的情绪似乎都也跟着沉淀下去……
下课后,赵琪琪过来和她打招呼,随之而来的居然还有那个吹口哨的男生,他痞痞的说:“嗨,大作家,我是尹天佑,很荣幸认识你。”
“你好啊,柚子!”韩涵成功的看见尹天佑瞬间变黑的脸,她挑挑眉,心里暗暗痛快,以为自己的名字有多美好吗?拿别人的名字来消遣,谁不会?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温和的,舒缓的,低沉的男声,韩涵回过头,一瞬间有些错愕,该怎么形容这个男生呢,明媚含笑的眼睛,英挺的鼻梁,轻微勾起一些弧度的嘴角,飞扬的发脚遮住部分好看的剑眉,雪白的衬衣在阳光的衬托下,依微有些光晕,一阵风吹过,韩涵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在心底淡淡的晕开。
“笑什么笑?死凌辰,就知道幸灾乐祸!”
“我幸灾乐祸了吗?是你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还是温和好听的声音,韩涵暗暗记住他的名字--凌辰。她轻轻的笑出声。尹天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是冲他撇撇嘴,带着些习惯性的嘲讽,也许就是这抹嘲讽的表情刺激到了尹天佑同学,他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死丫头,咱俩的梁子结定了”便扬长而去。留下韩涵一人在那兀自发呆。
“天佑就是这样,你不用担心,他说说而已的”依然是凌辰温和好听的声音,她却只是轻轻点点头,脸上有些苍白,她将视线转向窗外,艳阳高照,因为隔了个走廊,从教室里基本上看不见楼下的风景,能看见的只有校园围墙外一排高大的梧桐,有丝丝微风吹过,繁茂的枝叶哗哗作响。她突然想起外婆家鱼塘边的垂柳,一样高大,却风情万种。她又开始想念外公他们,不知道自己不在身边,他们会不会很想她?还有她的小如意是不是还总爱偷吃外公钓的鱼,之后被外公象征性的追着打几下?还有那个人,那个她藏在心底不愿多想的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小村庄了?……
小水的话不多,但是却愿意和韩涵亲近,她们聊着各自乡村里的风土人情,彼此的关系又拉近一步。小水告诉她,那个英俊的凌辰和尹天佑都是她们班的优等生,学习好,家世好,就是尹天佑的脾气不太好,听说他爸爸是副市长,连老师都让着他,说到这里,小水瞄了她一眼,说:“招惹了他,你是死定了”。而凌辰与尹天佑两家是世交,凌辰的爸爸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最后小水还悄悄的对她说,喜欢他们的女生非常多,据说还有不少是高中部的学姐呢。韩涵听到这里时不由地一阵感慨,一阵唏嘘。感慨的是果然女生天生都爱八卦,小水这么文静的姑娘也未能免俗。唏嘘的是,她居然把市长公子给得罪了,完了!这回踢的不是柚子,是地雷!
尹天佑果然是颗地雷,还是无规律、不定时爆炸的那种,韩涵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第N次想到。几乎每一天,上课上的好好的,总会有东西能准确无误的砸向她的脑袋,比如纸团,铅笔,橡皮,居然还有小石子?!晕,当她的脑袋是铁做的?!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下课的时候,他总是能很凑巧的从她面前经过,又很不凑巧的‘碰’掉她的书本文具,还一脸欠扁的说“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恶劣点的比如当着喜欢他的女孩子的面,亲昵的拉着她的手甜甜的叫她“小涵涵”,然后满意的看她被一群女生敌视,再潇洒的转身离去等等等等,韩涵辛苦的招架着,靠在小水肩上,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凌大少爷,无力的说:“你不是说他就是说说而已吗?”
都一个月了,某柚子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全班,全年级甚至连高中部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个转学生的事迹,他们还都认为她是某柚子的新女友呢,为此,她没少被女生警告,就连郑婷都追问了她好几次,幸而有赵琪琪替她周旋。
“我也没想到他这次会来真的,可能是觉得你比较特别吧,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柚子呢”凌辰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转着铅笔,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韩涵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不规律的跳动了几下。
在心底第N次将某柚子的祖宗们又问候了一遍,她开始准备周五学校将举行的月底模拟考试要用的资料,这一个月来,她唯一庆幸的就是成绩好像有所提升,看来外公说的对,来这所学校对她真的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