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房戟原以为他和嬴戈的孩子不说漂亮得惊天地泣鬼神,却也无论如何不该和“丑”挂钩。然而看着被青辞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的那个红通通皱巴巴连头毛都没有几根的婴儿,房戟不禁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与怀疑之中。
嬴戈:“……”
青辞:“……”
满面喜色的太医及宫人们:“……”
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亲爹满满的嫌弃,婴儿皱起小鼻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委屈万分。
“小殿下不哭不哭,不哭哦。”青辞边轻言细语地哄着他,边对房戟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过上几日便好了,殿下不必担心。婢子看小殿下的五官生得与殿下相像,将来定然会是极好看的。”
“寡人也觉得此子肖似叠玉。”嬴戈握着房戟的手,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漫溢而出。房戟平安无事,还生下了一个像极了他本人的孩子,即使现在还是皱巴巴的一小团,也并不妨碍嬴戈对他满怀喜爱。
房戟依然想不通自己和眼前这个小猴子长得哪里像,但是看着他哭得这么委屈,不由得有些心软,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蛋,尽量温柔地安慰道:“没关系,就算你一直这么丑,爹爹也不会嫌弃你的。”
原本已经快被青辞哄好了的孩子瘪了瘪嘴巴,再度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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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终于迎来了本朝第一位皇子,还是正宫嫡出,本就已经称得上是一桩大事。然而,更加令人瞠目的事来了。大皇子甫一出生,便被当场册封为太子!
落地即成太子,放眼整个中原都是前无古人。
旧时的嫡长子继承制尽管一直为老臣所拥护,可是沿袭至今,也早已不如过去那般严格,如今庶子夺位已成常事。虽然人人都明白尽早立储有益于稳固国本,但是为了守住自己的权力,君王们向来是等到晚年才会提及立储之事,遗诏立储更是寻常。
因此,嬴戈将刚落地的长子册立为太子的举动便显得弥足可贵,博得了许多世家老臣的赞赏。
不仅如此,这一举动更加奠定了太子的生父——王后在后宫之中、甚至是在整个大秦的超然地位。若要说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的荣宠尚不足以证深情,这个太子之位便是真真正正的江山为诺。
如果不是爱屋及乌,又有什么能让这位素有铁血之名的君王将储君的位置交给一个牙牙学语的皇子?
有闻太子降生时,云中似有金龙盘踞,金光四散。金龙现形在大秦是祥瑞之兆,加之持续多年的大旱终于结束,人人皆道这是上天对大秦的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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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小太子便一改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变得水灵灵白嫩嫩,黑葡萄似的眼睛乌溜溜的,笑起来便弯成两弯小月牙,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房戟不曾有过一星半点儿当爹的经验,抱着儿子的动作尚显几分僵硬。他完全想不到当初丑得像小猴子一样的儿子竟然能像面团发酵一样变成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包子。小包子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咯咯”地笑起来,伸出短短的小手去抓房戟垂落在颊边的发丝。
宛如一支小箭“嗖”地射入了房戟胸口,他彻底沦陷在了儿子的可爱攻势之下。
朱砂翘着尾巴,围着房戟的脚边打转。一改以往喜欢同嬴戈争风吃醋的作风,它对这个初生的人类幼崽没有表现出丝毫嫉妒的情绪,反而充满了好奇,两只异色的猫眼瞪得圆圆的打量他。
嬴戈饱蘸浓墨,在绢白的丝帛上写下了几个笔锋遒劲的大字,递给房戟看,“寡人想了几个名字,你看一看,可有中意的?”
房戟转过头,第一眼便看中了一个名字,“我觉得‘钺’字很好,有男子气。”
“那就选这一个,”嬴戈屈起手指蹭了蹭小包子软乎乎的小脸,弯唇道,“以后你就叫钺儿了。”
嬴钺放开房戟的头发,去抓嬴戈的手指,咧开嘴巴笑得十分开心。
两人逗了一会儿嬴钺,期间朱砂几次抬起爪子搭上房戟的腿,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同人类幼崽玩耍的行列,次次都被嬴戈拎起后颈皮丢到一边。
“喵喵喵!”小气鬼还是这么讨厌!
房戟忍俊不禁,把嬴钺交给嬴戈抱着,伸手捞过朱砂揉了揉它的脑袋,“他还太小了,等他长大一点再让他和你玩儿。”
朱砂蹭了蹭房戟的手心,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般,乖巧地“喵”了一声。
嬴戈挑眉:“这猫倒是会看人下菜。”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这猫是他自己送给房戟讨他欢心的了。
到了给嬴钺喂奶的时候,乳母过来抱走了嬴钺。房戟除了能够孕育,其他地方都与寻常男子无异,哺乳一事只能由乳母代劳。
房戟拾起那张写着“钺”字的丝帛细细欣赏,嬴戈的字写得极好,笔锋峻拔一如其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以后嬴戈手把手教嬴钺写字的情形,想着想着便牵起了唇角。
在遇到嬴戈之前,他从未觉得“以后”是个如此美好的词。
“看了这么久,字比寡人还好看?”
嬴戈搂住房戟的腰,垂眸看见他白皙的侧颈,忍不住搂紧了他,在那一小片皮肤上落下了几个细碎的、饱含欲/望的吻。
房戟颤了一下,耳尖逐渐泛红,“一会儿太医过来……”
生子毕竟是伤元气的事,太医每隔七日过来请脉,为房戟调理身体。
太医多次叮嘱过,为了房戟的恢复,孕后百日之内绝不可行/房。
揣着嬴钺的时候没法做,如今好不容易卸货了,还得继续忍着。
房戟扭过身,搂住嬴戈的脖子。他们亲吻、抚慰对方,却心有灵犀地没有更进一步。在这样的时候,克制反而更能表达爱意。
“大王,殿下,张太医到了。”
绿云领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进来,只见二人蓦地分开,房戟飞快地整理衣衫,嬴戈为他系紧衣带,英俊的脸上亦闪过一丝不自然。
绿云侍奉了房戟几个月,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处变不惊。她神色如常地向二人行礼,侍候张太医为房戟请脉。
老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神情严肃地对嬴戈说道:“老臣早就告诫过大王,殿下产后体虚,不可承受房/事,大王须时刻谨记才是。”
“是寡人错了。”对着年过花甲的老太医,嬴戈不禁面露惭愧之色。
房戟头一次见到嬴戈被人教训,还只能乖乖认错,忍不住想发笑,谁知老太医矛头一转,又对准了他:“殿下切莫觉得这是小事,若是伤了身子,只怕今后再不能受孕了。为了大秦的宗庙社稷,望殿下好生保重自己。”
房戟连忙点头。
张太医又叮嘱了诸多事宜,二人全程点头如捣蒜,认真的态度令老太医感到十分满意,于是又滔滔不绝了小半个时辰。
送走了资深望重的老太医,二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房戟踢了嬴戈一脚,“都怪你。”
“嗯,都怪寡人。”嬴戈圈住房戟,俊挺的面庞埋入他的发间,低沉的声线之中流露出几分无奈,“寡人实在是,情难自禁。”
论起情难自禁,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房戟整日盼望着一百天赶紧过去,只差掰着指头数日子了。
“钺儿的百日宴,各国皆会派遣使臣前来祝贺,”嬴戈说,“寡人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寡人最钟爱的人。”
“我已经知道了。”房戟翘起嘴角,仰头轻轻含住嬴戈的唇,呢喃道,“你也是我最钟爱的人。”
那时的他们情深意笃,丝毫不知在并不遥远的未来,自己要为今日的这份深情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