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Half-time·04
“我是谁……我的角色牌,你不是很清楚了吗?”
不能更露骨的机锋悬挂在方栖宁头顶,方栖宁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转换。
裴泽简略地说道:“第一轮你顺踩口误的七号,刚才又无根据推我,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陆岸笑笑,并不答话。
轮到萧栩开麦,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我是预言家。第一轮查了三号,是狼人,因为他是我查出来的铁狼,所以最后投票我投给了三号。问七号是顺便……试探一下他,觉得他也很可疑,但是第二晚我查了七号,他是好人。”
Adam强烈地点头:“我就说吧!我是好人!”
“你退水吗?”谢乔冷不丁问道。
小林贴心地在一旁解释:“退水就是问你,要不要收回跳预言家的举动。”
萧栩很坚定地说:“不退。”
“好吧,”谢乔摊手,“那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你是预言家,毕竟前置位都没跳,后置位,我是平民,我后面的Adam也说了他是平民。那现在的问题是,民坑要挤爆了。”
Adam心直口快,当即叫道:“双狼恋!一号丘比特,连了老板和陆哥,一三互踩,老板打倒钩,准备推丘比特出去扛刀!”
“我是预言家发的金水,这轮推谁都推不到我啊!”
方栖宁迅速理清场上局势,即便陆岸能用发言翻盘,也无法改变结果。退一步,情侣被票出去,夜里杀丘比特,白天狼人一对二,陆岸怎么都是一个输字。
陆岸却忽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明白了,三对三,现在只能选是好人赢还是三方赢。”
萧栩费力地听他发言,脑子高速运转,抓住关键点:“这是承认自己是狼的意思吗?”
裴泽面上流露出一丝狡黠,继续搅浑水:“预言家验了七号是好人,那七号如果是丘比特呢?”
萧栩醍醐灌顶,被他一通胡说八道打得思绪混乱,一时间又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到了这个地步,方栖宁早已弄清楚剩下四人的底牌,钟遥、Adam和他一样是平民,萧栩预言家,而陆岸是剩下的那匹狼。
只是第一轮谢乔掩藏得太好,陆岸犹豫了一下三方阵营的人数究竟是二还是三,错失先机,翻盘无望。
小林咳嗽一声,作为标准上帝视角的法官,他也摸不透裴泽这种莫名其妙的打法,只好整理思绪,让他们快快决定投票给谁。
裴泽无所谓地耸耸肩,依旧选择了弃票。
方栖宁飞速思索,正准备投票之际,沉闷的包厢门忽地被人推开。
“有点事来迟了啊,不好意思,”盛晨星昂首挺胸出现在门口,一眼扫过包厢里所有人,迅速调整好语气,“玩什么呢?狼人杀?”
眼风一扫,坐在萧栩和调酒师中间的陌生人似乎有几分面熟,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晃而过,并没有停留太久。
“没事儿,你们先玩儿,我坐着缓缓劲儿。”他罕见地没有为自己找存在感,拉了把椅子坐在裴泽旁边。
随着他的突然闯入,原本拖沓的进程蓦地加速,陆岸独得三票,高票出局。小林并没有宣布他有链子殉情,夜里狼人不再继续空刀,利落地刀了萧栩。Adam终于意识到他这个常玩的人成了这局里的鱼,向三人投去了委屈的目光。
盛晨星见一局结束,跃跃欲试要加入。
八人板子可以玩的更多,几人又玩了两局,方栖宁奇异地维持着三局全胜的战绩,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权当是运气爆表。
时间久了,酒吧里热闹起来,前面有相熟的客人找Adam,他麻利地提溜着小林一起退了出去,把场子留给老板和他找来的客人们。
盛晨星玩起桌游水平也很一般,输家喝酒的提议也杀到了他自己。他那张不算精致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酡红,在勾缠眼神的辅助下竟也横生几分媚态。重新有了方桌的遮挡,他含笑勾了勾裴泽屈起的长腿,唯一值得称赞的远山眉往上一挑,眼神望向方栖宁和陆岸的方向,话锋一转,“今天不是光来玩桌游的吧,有什么事儿要说?”
“嗯,的确有事要说,”方栖宁晃了晃杯中酒水,是度数极低的啤酒,“想问问你们,这周有没有人联系上了小奚。”
萧栩猛地抬起头,若不是方栖宁这一提,不知不觉中奚路这个名字已经不会主动浮现在他脑中。
方栖宁也同样在观察他的神情,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奚路欠下的债,在地下赌场打一辈子免费工都还不完。更何况在有心授意之下,他正度日如年地体会着漆黑封闭的滋味,比坐牢还要难熬上百倍。
明知故问,在场自然无人能够答上来他的问题。
“……那就算了,估计他以后也不会过来了。”
久久未有新鲜空气流通,方栖宁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一件事,咱们这个洗牌游戏,玩一个月尝尝鲜就差不多了,到这儿暂且打住,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聚,喝酒谈天玩游戏,就和今天一样。”
盛晨星的脸色登时变了,细细琢磨着他的话,逐字逐句地挑着刺儿,不甘心地回道:“这么突然呢。”
裴泽不露声色地收敛起双腿,打了个哈欠,“不短了,诚心要做什么,一个月的时间都嫌长了不是。”
这个游戏里适合他下手的目标还剩最后一个难度最大的没有勾到手,盛晨星佯作嗔怒瞥了一眼,暂时不愿动怒。
方栖宁最怕的就是盛晨星和他扯皮,故而才将人都聚到他的主场来,当大家都表示理解同意,盛晨星内里再泼辣,也不会失了体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盛晨星的私德再有缺也与方栖宁无关,莫名的恶意他也不是很在意。盛晨星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充当一块跳板,或者说……一个引子。
交际红人手头上的约多如牛毛,盛晨星这一起身要走,钟遥也频繁地看起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他不知道孟明奕身在何处,但更害怕孟明奕心血来潮,在不知名的某处打开了别墅的监控。裴泽语焉不详的见一面同样让他惶恐万分,正当他犹豫该不该离开时,有人抢在他之前站了起来。
萧栩期期艾艾地开口:“我出去打个电话。”
紧接着陆岸附在方栖宁耳边低声说:“我去趟洗手间。”
包厢里的人数减少到只剩四个,钟遥端着玻璃杯挡在脸前,视线避无可避地与对面的裴泽交汇。
“阿遥,我等下送你吧。”
裴泽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在几人面前说出口,仿佛坐实他们是货真价实的有私交。钟遥谨慎惯了,第一反应是拒绝,“不用麻烦,我自己叫计程车就可以。”
他怕留下话柄,起身就打算走。不料裴泽压根不在意,竟然跟着他一同站了起来。
一扇门开开关关,新鲜空气交替流入包厢,乐声随着又一次闭上的房门降低了分贝。
谢乔不知何时挪到了他身旁,手肘压得软皮沙发往下凹陷了几分。两人并肩靠在沙发上,谢乔脚尖用力,把方桌往外踢出好几公分。
“宝贝,”一晚上过去,难得寻到能够单独说话的机会,谢乔语气里嵌着委屈的意思,“我今天是来找你说事的呢。”
方栖宁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是来我这儿避难的呢。”
“你说对了,确实有这么个因素。”谢乔罕见地立刻承认,不与他多斗几句嘴。
“说吧,什么事。”方栖宁懒洋洋地侧过脸,蓦地撞进他狭长明亮的眸子里。
谢乔先是不说话,然后抓住了他的左手,摆弄着掰开摊平了方栖宁的手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钥匙,拍到他的手心里。
方栖宁条件反射地直起身,一眼认出是谢乔那套小户型房子的钥匙,顿时紧拧眉头:“你要干什么?”
“反应这么大干嘛,”谢乔笑笑,“我出去避难,房子钥匙留给你,记得去帮我照顾我的风信子。放心,不会彻底失联的,等我回来就来找你。”
方栖宁勉强握着他的钥匙,嘴唇张了又合,迟迟说不出拒绝的话。
车盖下的马达嗡嗡作响,又在酒吧后街不知疲倦地嚎叫着。谢乔拉过他的手,温情脉脉地搂住方栖宁的肩膀,像一对真正亲密的好朋友,当然也的确如此。
“方栖宁,”除却初识,他第二次认真念了方栖宁的大名,伴随着一缕短促的叹息,“希望你我都能够如愿以偿。”
他的愿望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从十来岁酝酿至今,从渺小沙砾堆积成磅礴高楼。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小,他也不过是在利用方家兄弟,借力打力。
成年人的友谊很难轻松缔结,即使开端不太纯粹,至少他收获了还算不错的结果。
谢乔用力地抱了抱方栖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松开。
那种感觉极其难受,方栖宁没空思索其中深意,他直觉今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与他如此互补的朋友。
直到谢乔握着门把拉开了门,悄悄涌进房间里的干冷空气彻彻底底包裹住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