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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多小时前已经来过了,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老钱说完,一旁的梁菲菲很是不甘地对柯莱摆出了一副“你快点死心吧”的脸,看得柯莱觉得又好笑心情又有那么一点微妙。

为什么会微妙,他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谢语娇从病房外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头发还是没有长出多少,但面色看着红润了许多的袁康顺。

言鑫之前也算和缪风的人都打过照面,大家来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谢语娇大喇喇地把手里的包交到了柯莱手上,然后坐到言鑫身边问起了他的状况。

柯莱回头,果然一眼就对上了袁康顺瞪着自己的目光,柯莱托了托手里的包,对他温柔一笑。

袁康顺立时横眉倒竖,咬牙切齿道:“语娇不会一直被你蒙骗的,早晚我会让她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哼!”

他这话说得貌似气拔山河,但其实溜出口就那么点儿声,还是怕谢语娇听见。

不过沉浸于娱乐圈八卦的谢语娇没有听见,倒是刚推门进入的人把这话和其内的威胁听得一清二楚。

袁康顺就见面前的柯莱眼睛一亮,而自己裸露在外的后脑勺莫名有些凉飕飕的,他缓缓回过头去,看见了站在背后的一张不怎么高兴的脸。

袁康顺神经一紧。

好在唐屿的视线穿过了袁康顺,落在了他身后的柯莱脸上。

柯莱表情凝结了下,还是本能地对这人扬起了笑容:“刚听说唐医生在忙,没想到还要巡视病房,真是辛苦了。”

唐屿竟然回了一句:“没你辛苦。”

口气不冷不热,却把柯莱后面的话都堵了回去。

唐屿说完就朝老钱他们走去,两位医生看见他当然也很是意外,特别是刚才信誓旦旦着唐医生绝对不会再出现的梁菲菲,那神情细究起来颇为精彩。

而且唐屿往那儿一站,老钱这嘱咐病患家属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吧,人主任都在呢,哪轮得到你班门弄斧,不说吧,这病人是你的啊,万一唐主任只是路过呢?但是他那么忙还记得要在人家出院的时候贴心路过,这份对待病患的心也实在太感天动地了……

老钱正尴尬着,那头谢语娇挺身而出替他解了围。

“唐医生,我最近做了一个新的方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谢语娇走到柯莱面前,从他手中的包里掏出了平板电脑后,诚心诚意地问唐屿。

柯莱就见上回在崇光餐厅还斩钉截铁地拒绝浪费时间,说自己屁都不懂的对象,此时竟然犹豫了两秒后,慢慢向自己走了过来,然后他和谢语娇两人就将自己夹在了中间,就着这太对劲的站位若无其事的看起了广告方案……

柯莱也不得不被迫看了起来……

老钱松了口气。

梁菲菲各种不爽。

袁康顺一脸崇拜。

言鑫是一头雾水。

谢语娇则心怀希望。

而柯莱……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沉默。

屋内人各怀心思,维持着这么一个奇怪的状态大约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一直在悄悄注意左手边某人的柯莱发现对方的眉头已经有越皱越深的趋势,他估算着该要到他的耐心边缘了。

果然,下一刻唐屿就将目光从平板电脑上移开了,掠过柯莱,打断了谢语娇的舌灿莲花。

“我还有个手术,先到这里吧。”

“啊,好的。”谢语娇急忙打住,其实能得到这么长的展示机会,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谢语娇心满意足。

不过她还是想为公司再争取多一点可能性,“那个,我可以将完整的资料发到唐医生的邮箱里,如果唐医生下了班有时间的话可以……”

唐屿却道:“我下班后没时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离他不过几寸距离的柯莱觉得有点尴尬。见唐屿要离开,他忽然很想追上去跟他说一句“自己今晚应该会去野熊的”,不过又觉得何必多此一举而闭嘴了。

唐屿走到病房门边时,又朝言鑫还有袁康顺扫了一眼。言鑫没有发现,被扫到的袁康顺却觉得头皮莫名发麻。

没有头发果然容易着凉,袁康顺默默地想。

柯莱最终没有上前,而门外没走几步的唐屿却被一个护士给拦了下来。

“唐……唐医生,杨医生请你快点回研究所……”她没敢说杨医生吓得差点屁滚尿流,这指导治疗的人怎么检查做一半就跑了。

“知道了。”唐屿双手插袋,走路如风。

“呃,还有……副院通知说下午要加一场五点的会议,让你务必要到场。”

唐屿扭过头,反问:“为什么要五点?”

护士茫然,以前都这个时间开会的啊。

唐屿边走边丢下一句:“我三点就能做完手术,三点开。”

护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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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莱还是去野熊训练了,在隔了四五天后。

一进门他以为又会像以往一样一眼就能看见那个背对着自己训练的家伙,谁知换好衣服出来,角落的沙袋前却是空空荡荡。

柯莱在场内仔仔细细扫了一圈,人群里,拳台上,这个人都不在。

秦教练走过来说今天唐医生还没有来,问要不要找另外的教练来教他?

柯莱拒绝了,他随手拿起一旁的绳子说自己随便练练就好。

机械式的一下下跳了起来,以往只觉得消耗体力的运动,现在在适应后却莫名有些乏味。是的,其实很多事都是如此,怕适应怕习惯,因为很容易习以为常,然后觉得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

不该这样。

柯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跳着绳,一抬眼,忽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得有些急,步伐比往日迈得大多了,一边走甚至一边就去脱身上的外套,都顾不得到更衣室再说,然后他在半道上对上了柯莱的目光。

柯莱停下动作,目光温软的对他笑了起来,笑容中似乎带着不易查觉的安抚,好像在说:不要着急。

唐屿淡淡地转开眼,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却明显放缓了下来。

柯莱收起了绳子,戴上散打专用的手套后,唐屿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基本动作上回大概教的差不多了,柯莱也不是笨蛋,这一次是要教连贯姓的动作。

唐屿在前面示范,柯莱在后头跟着学,难得两人之间没有曾时针锋相对的噼里啪啦,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每每需要唐屿对柯莱进行肢体动作的纠正的时候,这种过于平和的状态却渐渐带出了些迟滞的不自然感。

唐屿轻拍柯莱的背,让他的腰别那么绷直,柯莱的腰却更僵硬了。唐屿掰动柯莱的手臂让他要注意摆动的幅度,柯莱的手却更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诸如此类……

柯莱能感觉得到,唐屿只会比他更甚。

于是他没有再像上回那样冷言冷语地刺激柯莱,他说得平铺直叙,言简意赅,基本能短说的就不会长话,柯莱就差跟他用意念交流了。

其实柯莱在此之前往心里打了好几个腹稿,是关于自己最近几天消失的解释,可是未免显得刻意,柯莱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而再看两人此刻的气氛,那要一多嘴,怕是更以为他们有什么不该存在的误会了。

本来就没有约定好,也不算什么太亲密的关系,又何来要对谁做交代?他甚至连对方的电话都没有,真的想请假还找不到联络方式呢,你说如果是好朋友的话,怎么会连对方的电话都没有呢?怎么会呢?

感觉到自己有点跑题,柯莱急忙拉回思绪。

他当下在学的是一个跳步加交换步的组合步伐,有些复杂,而因为他的注意力不集中,更是做错了两回,这让唐屿不得不上前做进一步的指导。

然而当柯莱意识到自己的背后缓缓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身躯时,他一瞬间只觉整个脊椎都仿佛麻痹了,脑海里迅速闪过前几天在车内时的场景。

试探?玩笑?乌龙?多心?

一刹那间各种可能性在柯莱的心里掠过并迅速分析。

最后出于吃一堑长一智的想法,他的反应是防守性的避开。

柯莱的确是避开了,用的还是刚才自己做错的组合步伐,走出的弧度还特别漂亮。

唐屿:“……”

气氛更加尴尬了。

到底是诡异好还是尴尬好,柯莱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更适应哪一种了。而无论是哪一种,里面都充斥着他并不是非常想承认但的的确确存在的……奇怪的……暧昧。

是的,奇怪的。

暧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会这样?

柯莱回忆起来竟然摸不到事情的源头。

好容易熬过这让人浑身毛孔都放大的训练,柯莱一边站在淋浴下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一边暗暗的下了决定。

不管如何,主动权都不该落在对方手上,他得拿回来……

这回不等唐屿出来,柯莱就先回了家。

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也开了,谢语娇的头探了出来。

“怎么了?”柯莱问。

谢语娇说:“你和唐医生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柯莱作势疑惑:“我们看上去很熟吗?”

谢语娇看着他:“你觉得还不够熟吗?”

柯莱觉出对方意有所指,他索性坦白:“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是想和他熟一点。”只是方向好像出了点偏差。

后一句感叹柯莱默默放在了心里。

谢语娇笑了,笑容让柯莱觉得她像个洞悉天机的占卜师。

“下周三医疗展销,下周五就是崇光的广告招标。”谢语娇忽然转了话题。

柯莱颔首,跟着转:“嗯,我都会去。”

谢语娇沉默。

柯莱给她信心:“放心,周五前一定有结果。”

谢语娇却问:“阿莱,如果给你再选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再选一次什么?”柯莱不明白。

谢语娇道:“我今天去医院的时候看见那老色鬼买了几百份的早餐请崇光住院部所有的人吃,唐医生并不知道,所以他吃了。”

果然,对面柯莱的眉头蹙了起来,连嘴角的笑容都凉了,也许他自己都未必发现。

“斯图耐特最后即便丢了这个case,那老色鬼却也因此得到了一些亲近的机会,毕竟他以前可是没有这个狗胆的,换算起来,他其实不亏。”谢语娇道。

柯莱顿了片刻,重新笑得温和起来。

“做交易嘛,得失难免会有些误差,既然他得到的多了,那就再想办法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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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最后一个周三,第八届国际xx医疗展销会&医疗教育、项目研讨论坛在A市的中心展览馆举行,为期三天,副市长和一干领导亲自参加开幕,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疗名家和企业汇聚一堂,场面堪称盛大。

柯莱在最后一天去了,陪着谢语娇,申泉和袁康顺也到场了,说是要领略一下斯图耐特的风采。

看了之后,袁康顺不停吐槽,贬低对手,申泉则走马观花,事不关己。只有谢语娇,哪怕对翁帆盛再不屑,对方在业务素养上的不一般她也不得不认可,谢语娇还不时拿出手机记录,认真地细枝末节都不愿放过。

听她说还要再回去看一下那个4D的多媒体展台,袁康顺立刻自告奋勇,申泉则说要找个地方喝杯咖啡休息下,未免再被无故嫉恨,柯莱自觉退出,说要一个人逛逛。

于是各自兵分几路,柯莱沿着那些高科技产品正看得颇有意思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勾住了肩膀。

回头一看,是陶乙飞。

“你怎么在这里?”柯莱问。

陶乙飞眉毛一挑,生气地指指自己的身后:“哥在这儿可是有专区的好吗!”

柯莱顺势望去,就见一个偌大的参展区域中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保健品和保健仪器,一个又臭又长的英文Logo悬挂其上,看着还挺有模有样的。

“原来这里连假药都有卖……”柯莱感叹。

陶乙飞大怒:“什么假药,哥买的国外正宗代理权!”

见柯莱仍然不怎么上心,陶乙飞用力把人掐得更紧,嘿嘿笑了起来。

“最近没出来玩,听说你在勤练身体啊,年纪轻轻就觉得受不住了吗,需不需要哥们儿的物资帮助,保你早晚精神,下不了床。”

“你可以把你的广告公司抄了,索赔他们文案欺诈。”柯莱一把推开他,想了想又问,“谁告诉你我最近训练的?”

陶乙飞道:“小戴啊。”

两人正说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片喧哗声。

柯莱四顾,却听陶乙飞无所谓地说:“每天到这时候都这样。”

“怎么了?”

陶乙飞拉着他去看正中的大屏幕:“瞧见没,到哪儿都阴魂不散。”

原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