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你听说了吗
隔着一道拳头大小空间的门板缝隙——
“苏深雪,你当真给那该死的‘第一夫人票选’活动投票了?”犹他颂香咬牙切齿问。
犹他颂香这么一说,苏深雪才想起是有这回事。
让她去投票的人可是首相先生来着,但眼下,让她投票的人一副她要是去给“第一夫人票选”活动投票就会弄死她的样子。
短短数秒思索引发起他的不满。
“快回答!”
“我……”嘴张了张,一时之间苏深雪也不知道是应该说点门面话,还是说实话。
“该死的,”烦躁,坏脾气写在犹他颂香脸上,“看样子,你真去投票了!”
不等苏深雪回应,犹他颂香就冠给她一项罪名。
“苏深雪,你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这人凌晨敲她房间门就是为了指责她无可救药,从这番莫名其妙行为看,无可救药的人应该是他,可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没……没有,我没去投票。”苏深雪结结巴巴说出。
“没去投票?”
点头。
“我收回刚刚‘苏深雪蠢得无可救药’这句话。”犹他颂香稍微放柔了一点点声音。
凌晨时间,稀里糊涂站在这里,面对怒气腾腾又号称喝了点酒走错房的前夫,苏深雪一时之间也拿不准。
但犹他颂香让她去投票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思考片刻,又结结巴巴补上一句:“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了有这件事,如果……如果你想……你想的话,我晚上就去给那个……小虎牙投……”
“你敢!”犹他颂香一声叱喝。
好吧,她现在是拿准首相先生的想法了,去给小虎牙投票的话就是苏深雪蠢得无可救药。
这会,时间快到两点了。
苏深雪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
但,犹他颂香似乎没意会到,一动也不动站着。
只能告知:首相先生您得离开了。
挡在门缝间的手松开,苏深雪心里松下一口气。
房门是关上了,可她想送走的人却是进来了。
犹他颂香以双手把苏深雪强行按在门板上。
这又是为哪桩呢?
不仅强行闯入她房间,还如是质问她:“苏深雪,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我面前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受不了你那个样子,新战术?”
又……又来了。
“我可没让你来敲我房间门。”没好气说。
他沉默。
她眼睛东张西望。
“你……你明知道……”顿了顿,他压低了嗓音,“你明知道我受不了你那个样子。”
这人一副怪罪于她的姿态一直强调那个样子,到底是哪个样子?
“我哪个样子了?”问。
“在草地上,垂着头离开,头都快掉在地上了,那个……那个样子,我受不了。”
苏深雪知道,不管是以这样的对话形式,还是这样的对话内容都很不对劲,但这个时间点是人们心里头最为脆弱的时刻。
抿着嘴。
“那时……找我有事。”他问。
“没有。”她答。
“那时……说让走是让乌鸦走,不是让人走。”
从苏深雪口中发出的那声“嗯”比蚊子发音还要低,想了想,补上一句“那时,我心里烦了,还有,我看到了一则不好的讣告。”
犹他颂香松开压在门板上的头。
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他臂膀处。
参加婚礼来宾露天通宵庆祝,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席地坐在阳台上,一边放着酒水果甜点,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连苏深雪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开始,她只是想和他说会话,他建议到阳台去。
阳台空气好,于是他们就来到阳台。
“苏深雪,参加婚礼怎么少得了喝上一杯酒。”犹他颂香和她说。
也对,这里远离市区,女王和首相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他去拿酒,她在房间等,离开前他一再保证他马上回来,警告她不许睡。
女王和首相最近关系紧张,今晚也许会是一个好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犹他颂香拿来了酒,水果点心。
两人坐于阳台上,在万丈星辉之下,碰杯。
几口酒下肚,她开始吐苦水,王室成员一个比一个傲慢,特别是科技部部长夫人。
他静静听她说话,说着说着,她就感叹,颂香,你以前要是像现在这样那该多好。
这话一出,她自己也沉默了。
他再给她倒酒。
碰杯。
她继续发牢骚,他继续倾听,夜风一阵阵的,想去拢晨袍领口,他的外套就披在她身上,犹他家长子表现出这么得体的一面,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瞅他。
“苏深雪,不要这样看我。”是犹他家长子式的警告语气。
看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咯咯笑开。
“也别这样笑。”
不要这样看我,别这样笑?
“为什么?”她问。
“不为什么。”他答。
第三次碰杯。
苏深雪发现她酒杯都空了三次,犹他颂香的酒就少了一点点,真不公平,对了,她心里还惦记着那晚酒店房间没给出的六脚,借着酒劲想要回。
第一脚被他避开,第二次第三次均被他避开,急了,嚷嚷着让踢一下又怎么了?酒精让思绪跳跃得厉害,嘴巴轻飘飘说出“是不是现在只有小虎牙才可以踢你。”
“是不是现在只有小虎牙才可以踢你。”是苏深雪在阳台上的最后记忆。
迷迷糊糊中,她落入了一熟悉的怀抱,她在他怀里哭,像那个五月在布达佩斯不知名的旅馆房间里。
“颂香,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颂香,再也没比这个更加绝望的事情了。
醒来时,金灿灿的阳光挂在窗框,她还在古堡房间里,何晶晶正在收拾东西,喉咙火辣辣的。
喝完水,苏深雪瞅了一会儿阳台,瞅完阳台后又瞅了自己身边床位。
带着一丝丝不安心态手翻开被单,另外一边枕头有凹陷下去的痕迹,不安感更盛。
假装不经意和何晶晶谈起了话,何晶晶告知苏深雪,她是早上五点二十分打开女王房间门的。
“没看到别的人?”心惊胆战问,眼睛直勾勾看着一边凹陷下去的枕头。
“没有。”
稍稍松下一口气,继续谈话,女王的房间和她离开时无任何变动,至于阳台……
“女王陛下,阳台什么也没有。”何晶晶打开阳台门。
苏深雪彻底松下一口气。
一对新人会留在古堡度蜜月,首相先生已于今早六点离开,宾客走了三分之二,总理还会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何晶晶和苏深雪说了一个大概。
以一个拥抱和新娘道别,苏深雪十点离开古堡回何塞宫。
何塞宫门口公共区域,举牌抗议人数激增,昨天也就数十人,现在已经发展为数百人。
见女王专属座驾出现,这些人大力晃动手上的牌子,牌子清清楚楚写着:让科技部长夫人为其行为向外界致歉。
抗议人数激增原因是昨晚科技部长夫人又在其个人社交网上晒看秀的照片,价值五万美元的贵宾坐席,上千万的行头,如果之前晒旅游照是无意行为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故意为之了。
连续几天,科技部长夫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唯一能获知地是,她目前正在华盛顿陪伴外婆。
有个能在华盛顿说上话的外加家外婆就是这位部长夫人敢于和外界叫板的底气。
明天是周末,如果这位部长夫人还坚持不道歉的话,明天抗议人数会更多。
电话打到华盛顿,得到的回复是,部长夫人外出。
晚间六点,事情出现了转机。
科技部长不仅在个人社交网上贴出向戈兰社会的致歉信,还以视频方式表达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万分羞耻。
清空社交网,素颜出镜,尾声还来一个深鞠躬,部长夫人致歉方式还算尚可。
部长夫人这是真正悔改了?
得了吧,致歉信和看秀照片前后相隔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提及部长夫人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王室公关部对女王三缄其口,王室团队也是,最后还是女王秘书室负责人支支吾吾道出,是何塞路一号往华盛顿打了一通电话。
夜幕降临,聚集在何塞宫门口的抗议者陆陆续续离开,网上对王室的讨伐声浪也因部长夫人的致歉态度逐渐减退。
苏深雪一再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就当不知道让部长夫人道歉的真正原因,可,八点十分,苏深雪还是让何晶晶备车。
八点二十分,女王出行备注为:前往何塞路一号和首相先生有事情商量。
九点,车子开进何塞路一号,这次进地不是家属停车场,她现在不是首相夫人自然不能进家属停车场。
车辆被挡在贵宾停车场数十米电栏之外,何晶晶下车和安保室交涉。
约十五分钟后,犹他颂香的私人管家出现。
管家告知女王,首相先生今晚在官邸宴客,先请女王入内稍候,他已让人通知首相先生。
管家把她领到首相书房门外。
迟疑片刻,缓缓走进那扇门内。
首相办公室书房有两层,第二层为首相私密空间,苏深雪的脚步停在楼梯前,看了楼上一眼,那个空间承载了她和他多少的缠绵时光。
英国人是察言观色好手,马上让女王自行找座位,他去给女王准备饮品。
书房第一层设置了待客客厅,苏深雪找一处显眼位置坐下。
时间已经来到九点半,经这么几个耽搁,心里的怒气似乎也少了一半,也许白天找上门会好点,或许,不找更好。
开门声响起时,苏深雪正对着天花板发呆。
进来地不是管家,而是书房主人。
犹他颂香手里拿着放饮品的托盘。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土耳其红茶摆上桌面,也不问她来的原因,犹他颂香站于一边,深灰色半高领毛衣配同色系直筒休闲裤,以这样着装宴客,看来今晚的何塞路一号客人和首相先生交情不浅。
犹他颂香身上的毛衣苏深雪是有点记忆的。
喝了一口茶,抬眼。
逐渐消退的怒火因犹他颂香的云淡风轻甚嚣尘上。
茶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搁,脚底一个大发力,一个大跨步,苏深雪直挺挺站在犹他颂香面前,握紧拳头:“你总是这样,你每次总是这样!”
犹他颂香微微敛起了眉头。
被誉为“天之骄子”的犹他家长子自然不会知道,她口中的“你每次总是这样”所指为何。
苏深雪心里冷笑一声。
“首相先生不是总号称工作很忙吗?不是号称文件堆满了办公室吗?”
“苏深雪,你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
“首相先生既然工作那么忙,就请别再插手何塞宫的事。”手在半空中挥舞着,“还是在你眼里,苏深雪自始至终只是一款什么都不会,比较贵的吉祥物。”
犹他颂香的眉头皱得更紧。
该死的,身高的差距导致于她在气场上严重处于下风,踮起脚尖,恶狠狠,问:“是不是你让人打电话到华盛顿?”
“女王陛下杀气腾腾找上门就为了这个?”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
就为了这个?
让她连着眉头深锁几天的棘手事情在他眼里成了“就为了这个。”
怒气更甚,双手紧紧揪住犹他颂香毛衣领口:“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那件事情我可以解决。”
这几天,她签了几份对科技部长夫人的限制文件。
犹他颂香瞅着她,和她形成鲜明对比地是他的态度,即使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但那双眼眸眸底却是带着淡淡笑意。
该死的!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可笑吗?”大声吼出。
“谁说你可笑了。”
“你明明在笑。”再踮起脚尖。
“我没在笑。”犹他颂香说这话时,眼睛轻飘飘往着一侧,眉头松开,眸底笑意更深。
还说没在笑!
循着犹他颂香的目光,苏深雪看到摆于一侧的装饰橱清晰映出她和他现在的样子,由于身高差异,她揪住他领口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发脾气,反倒像在演绎投怀送抱。
怎么可能对这个人投怀送抱。
松开手,苏深雪后退一步,想再去狠狠叱喝他,但……嘴一张,却是变成:“犹他颂香,你混蛋。”
不错,声音是够响亮,但连她自己都觉着,这是在撒娇。
撒娇!她不可能和这个人撒娇。
顿脚,不该是这样的结果,总之都怪他,怪他以那样的表情看着她。
以那样的表情看她,还穿着她为他挑选的毛衣,她也有错,错在选这个时间点来找上门,更不该去揪他毛衣领口。
不去揪他毛衣领口就不会发现他颈部上的抓痕了。
抓痕位置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心里也晓得那来自于谁之手。
昨晚,她醉得不省人事,今天醒来另一边位置凹陷的枕头,让苏深雪越想越慌,她可是好不容易摆脱了他。
现在,唯一还在装腔作势地就只有板着的脸。
板着脸,恶狠狠盯着他。
似乎,这会儿,他很是乐意和她耗的样子,好脾气举起手,做出发誓状:“我保证,我没笑。”
现在,你应该提出告辞,头也不回从这里离开,往后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尽最大努力去避免和他有交集,苏深雪和自己说。
对了,离开前,她还得强调一点。
挺直脊梁,清了清嗓音,说:“请首相先生以后不要插手何塞宫的事情。”终究还是意难平,忿忿补上一句“我的能力没你想得那么不堪。”
此话换来他嘴角的淡淡笑意,那笑意蕴含几分苦涩。
“我已经领教过几次苏家长女的能力了,不是吗?”嘴角笑意苦涩,声音亦然。
被犹他颂香这么一说,苏深雪莫名心虚。
好了,意思已经传达完,现在是告辞的时候了,然而,脚却生根般。
“苏深雪,我没瞧不起你的任何意思,我只是……”犹他颂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我只是看不得你烦,如果你不想让我插手你的事情,”嗓音到了这里被降至到最低,低得不能再低的声线说出,“如果以后不想让我插手你的事情,就别在我面前垂头丧气。”
人们常说的“傻眼”大致可以形容这一刻苏深雪的遭遇,傻眼从某种意义诠释为冲击。
苏深雪得承认,犹他颂香的态度对她形成了冲击。
不,肯定是别有意思,绞尽脑汁想。
等等。
犹他颂香这是在指责她耍心眼了,对,对的,因事情棘手,在他面前垂头丧气是新战术,这家伙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嘲笑她的能力。
就是这样。
“犹他颂香,你该不会把我在你面前垂头丧气当成是新战术吧?!”气呼呼问。
犹他颂香叹息了声:“苏深雪,别人年纪越大越聪明,你年纪越大倒是越笨了。”
看吧,他这是在讽刺她年纪大。
算了,苏深雪决定单方面收兵,反正她心里已经认定这是犹他颂香另类嘲笑她能力问题的方式。
这样一想,苏深雪的心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总之,以后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冲着犹他颂香说。
现在,她和这个人告辞都懒了。
没走几步,就被犹他颂香挡住。
“明天中午我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之前我还在想,要不要利用这一个半小时时间去一趟何塞宫,找女王陛下谈谈,没想到,女王陛下自己找上门来了。”单手往墙上一横,犹他颂香把她去路挡得结结实实的。
该死的,这人最近怎么老是喜欢挡住她的路。
“做什么?”即使知道一点用也没有,苏深雪还是做出推搡动作,“走开,我要回去了。”
犹他颂香也就稍微扯了扯领口,她又再次看到他颈部上的抓痕。
似怕她看得不够清楚,他的身体又往她倾斜了一些,那句“女王陛下昨晚下手可不轻。”被他说得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