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热热热闹闹打两辆的士，叶阳骑着破破烂烂的单车回学校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是林佳佳，后面是江子卓、白泷还有被夹在中间的王淮。白泷就是那个说a市鸟不生蛋的人。

王淮摇下车窗，探出个脑袋来，喊道：“叶阳，放学一起吃饭！”

叶阳觉得他那样子好笑极了，忍着笑摆了摆手，“吃你们的去吧，家里有饭呢。”

白泷不由分说把王淮按了回去，摇起车窗让司机开车。

车子往叶阳家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叶阳看着汽车的背影，忽然有种错觉——王淮只是到此一游的旅客，时间到了他就走了，再不回来了。

“矫情。”叶阳骂了一声，踩着单车去学校了。

白泷拿出最新上市的手机，开屏，说：“王淮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这么落后的破城市你也来，要让蒋老师看到你这里鬼混，定踩着风火轮把你绑回去了。”

“是啊，老城区都比这里繁华。”林佳佳从香奈儿单肩包里拿出进口散粉和口红，开始补妆。

江子卓说：“你还是去我家吧，a市连个三线城市都不如，教学也好不到哪去，你呆在这里太屈才了。”

王淮却笑了：“我很好，还长了两斤肉。”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化学老师又拖课，放学铃声响后十分钟才结束。

叶阳正收拾书包，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拿出来看，是王淮打来的，按了接听：“刚老师拖课，怎么了？”

电话刚接通的时候很吵，但很快就安静下来，叶阳猜他是走到别处打电话了。

“我在xx酒店，菜点了你的份，过来吃吗？”

叶阳一愣，陈鹏朝他头顶扔了块橡皮擦，他一个激灵，马上把手机藏在桌肚里。

班主任路过。

王淮：“喂？”

班主任一走过去，叶阳马上又把手机拿起来，却听到江子卓的声音：“阿淮，菜都上齐了，快来！”

他故意等了一会，没等到王淮说话，便先开口：“我到家了，热着饭呢，你们去吃吧。”

陈鹏拍着篮球走了过来，骂骂咧咧说：“班主任都走到窗边了你还玩手机呢，要换新手机啊？别便宜班主啊告诉我啊我给你友情价——”

叶阳眼神杀：滚。

陈鹏：“……”

叶阳对着电话尴尬笑了几声，亡羊补牢继续编谎：“刚刚是朋鸟来咱们家蹭饭呢。”

陈鹏：“？”

王淮也不拆穿他的谎言，说：“那，下次就我们两人一起吃。”

叶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吃你的去吧。”

王淮“嗯”了一声，江子卓的声音又传来，笑着喊他去吃饭。

王淮有一群富家子弟请饭吃，仍旧没有忘记自己。叶阳按断电话，把书包甩在右肩上，狠狠揉了揉陈鹏的头发，吹着欢快的口哨，一蹦一跳出教室了。

陈鹏嘀咕几句，都搞不懂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开心了。

九点过了一会，王淮就来了。

叶清去开的门，扑面而来一股酒味，又着急又生气：“高中还没毕业，年龄未满十八，怎么就去外面喝酒？！”

下山虎门槛高，王淮走路有点悬，差点绊倒，刚跨进门就吐了，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护在身后。

叶清扶着他，不停地替他顺背，“你还未成年，喝不得酒，看这吐了一地，悠着点，我扶你进去。”

王淮被扶进客厅，头疼得难受，他晚饭没吃几口，离开酒店之前多点了几份菜，特地吩咐侍应打包带回来，想和叶清叶阳一起吃。屁股一挨上椅子，就把小心翼翼护在身后打包好的饭菜递给叶清，“叔，我给你们带了宵夜…”

叶清扶着他的肩膀，怕他重心不稳往旁边栽去，一时半会儿也感动不起来，忙道：“好好好好好，你等会，阿阳，你看着他，我去收拾门口。”

叶阳在房间就听到外面动静，马上冲出来，炮弹发射一样怼到王淮面前。

王淮睫毛比一般人要长，跟两把刷子似的，不知是不是醉了的缘故，眼眶通红，唇色更红艳，看到他还傻乎乎笑了几声。

叶阳微一皱眉，拿过桌上的袋子，全给扔进垃圾桶。

叶清正在厕所里放水等拖地，闻声又忙冲了出来，嚷嚷道：“干什么呢这孩子！！”

“起来。”叶阳不由分说把人拉了起来，王淮路都走不稳，好几次差点摔倒。叶阳握着他的手腕，把人带到浴室里，大力甩门关上，把水温调高了些，打开水龙头，热水立马浇在王淮头上！

他面对叶阳，却是背对着花洒喷头，水淋下来犹如给人当头一棒，热水顺着头顶往下渗进短袖校服里，很快就把他淋成落汤鸡，头发蔫蔫搭着，衣服紧贴着身体，加上这幅醉态越发显得可怜。

叶阳不顾水溅了自己一身，只沉声道：“醒醒酒。”

叶清在外面不断拍打着木门：“阿阳你干什么？！人醉了你把他关浴室干嘛！”

叶阳置若罔闻，把水龙头关了，比了三根手指头，问：“清醒了吗，这是多少？”

王淮愣愣地看着他，不带眨一下眼的，“……三。”

“顺便把澡给洗了。”

叶清还在拍着门，不知道自己儿子犯了哪根神经，王淮好心带了宵夜给他们，把宵夜扔了不说，还把人关浴室里，简直乱来！

门一打开，叶清看见落汤鸡似的王淮，脚刚伸进浴室就被叶阳一把抓住胳膊，他力气极大，直接就把叶清拉到客厅，“先让他洗个澡，去去这一身难闻的酒味。”

“儿子啊，醒酒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啊，你看他这……”

“你别管，去你房间睡觉。”叶阳说，“我会看着他的。”

叶清习惯性地听从儿子的话，只好点了点头，走进房间之前还担忧地往浴室那边看了一眼。

叶阳去房间找王淮的睡衣，飞奔进浴室里把衣服给挂墙上钩子。

王淮看到他在挂自己的内裤，抬起头问道：“你不一起洗吗？”

叶阳：“……”

看来是还没清醒。

王淮洗了个澡，把一身酒味洗掉了，刚出浴室就被叶清拉着教育了一遍，叶清还不停跟他道歉，说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扔了宵夜还把人关浴室。

王淮笑着说“没事”，进房间之前看了一眼垃圾桶，已经换了个袋子了。

叶阳躺在床上，背对着门，背书跟念经一样。

王淮爬上床，坐在他旁边，说：“对不起。”

叶阳背书的语速很快，连带着说话也快：“以后喝酒就不要回来了，去外面旅馆租个房子要不就倒路边椅子睡，我不喜欢和一身酒味的人睡同一张床。”

说完又继续背书，然后在心里疯狂尖叫：这闹的啥啊这是！

他知道王淮有自己的圈子，不该过多干涉，也很感动，王淮出去吃饭还记得给他们带宵夜来，如果不是喝醉了的模样，他会高兴地拉着他一起吃。

其实带不带都无所谓的，叶阳不稀罕那顿美食，但他不喜欢王淮喝得不省人事回家。

喝得不省人事回家又被浇了一头水的王淮从床尾爬到里边，讨好似的去抓他的衣摆。

叶阳不理他，弯腰从床底拿出折叠桌子，开始做题。

平时王淮有什么话都会憋到他做完题再问，或者兜着留到明天，但今晚没能忍住，拉了拉他的衣服，说：“我以后不喝酒了……你有时间的话，陪我去趟北京可以吗？机票我出。”

叶阳头也不抬，刷刷写题，“一码事归一码事。”

“好，不喝。”

“再喝成那样就别想进家门了，随便捡张报纸门口躺着，明天一早我还会开门招呼你进来喝碗热粥，知道不？”

“知道了…”

叶阳做好填空题，翻过试卷开始做大题了，“那你要去北京做什么？”

王淮说：“我是北京户口，不想回去高考，异地借考需要走些程序，老师这几天应该就会说了。”

叶阳写了个“解”字，拿笔头戳着试卷，“为什么不去北京考？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多月，还能搞吗？”

“就是不想去……”王淮顿了顿，“可以的。”

叶阳总觉得他停顿的时候把什么重要的话给吞了下去，有些烦躁地把试卷戳了个洞，“可以，等老师说了我们就去吧。”

周二，王淮托叶阳帮他请了假，送江子卓他们去车站。

江子卓打开书包，拿出一堆资料递给他：“昨天忘了，这是蒋老师给你的。”

白泷说：“他可念着你呢，有考试记得把成绩发给他看看。”

王淮道过谢，接过资料放在车篮子里。

车要开了，其他人都上车了，江子卓一只脚踏上公交，忽然回过头，悲伤地说：“对不起，昨天晚上……”

王淮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的邀请，以后你可以来找我玩。”

江子卓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个盒子，里面是块劳力士手表，是他爸托人从国外带来的。把东西双手递出去，说：“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王淮没有接过，“快走吧，车要开了。”

“拿着，阿淮。”

王淮见他大有你不拿我不走的架势，便伸手接过了，“快走吧，到了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