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双更

傅云初似乎并没有意外元鸢的选择,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她心里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有谢锦衣。

毕竟他们之间是?他无法逾越的十多年。

大堂里沉默了一瞬,傅云初忽地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我今日在梅园看见你了。”

元鸢心里有愧于他,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想?那时候你应该不想?看到我,所以我才走了。”

哪怕那时候他看到了她的痛苦,可她眼里的难堪却让他硬生生停住了想?要去带她走的步子。

他从不想?看到她为难。

也或许是?他知道她眼里心里都只有谢锦衣,无论谢锦衣如何待她,她总是?忘不了他的。

元鸢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这?番话。也许是?在谢锦衣身边待得太久,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用沉默去面对很多事。

她从未想?过傅云初对她会有旁的心思,他们之间甚至只是?偶尔见上一面。

又?或者是?当心里只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如一叶障目,谁也看不见了。

除了一句重?复的“对不起”她似乎再也没法对他说出别的话。

水滴落进缸里,叮咚一声,在沉寂的大堂清晰可闻。

傅云初看着面前?的元鸢,不过数月不见,她俨然?消瘦了许多。

以前?她总是?爱笑的,可那双眼睛却像枯败了多年的石榴花,再也看不见当初的明媚热烈。

但是?现在那双眼里却有了神采,却是?因为另一个人。

傅云初缓了缓呼吸,声音发哑:“元姑娘,在你心中?我可曾有过分毫的位置?”

元鸢摇了摇头:“抱歉。”

吸入口中?的空气似乎变得冷了下来,傅云初脸上的笑意恢复,向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喜欢她,却也不会强求。

这?五年能得以她未婚夫的名义待在她身旁,他已经满足。

再多,是?缘分,若是?没有,便是?缘分不够。

“我会去官府取回婚书,到时自然?作废。”他站在与她适度的距离,“若是?谢锦衣待你不好?,你自可来找我,你我总算是?朋友的。”

元鸢轻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谁又?说得清楚自己现下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只能跟着自己最想?要去的方向。

如果错了,那便错了。如果对了,那便是?赢了。

傅云初道了一声:“好?。”又?对她笑了笑,一挽袖袍转身往外走。

元鸢扶着柱子背过身,可看着面前?的珠帘却犹豫不决。她该进去么?

好?像谢锦衣刚刚很生气,大概他现在是?不想?见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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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谢锦衣站在台阶下,梧桐树的影子立在脚边,细碎的日光打映在他的鬓角。

小黄狗衔着骨头跑到他身边,边跳边摇着尾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是?饿了。

也是?,元鸢走了,还有谁会喂它?

谢锦衣蹲下身子,冷眼看着地上的小黄狗,手指按在它的脑袋上。

“你的主人都走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小黄狗当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无辜地耷拉着耳朵。

谢锦衣灼灼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松开手起身走了。小黄狗扭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上去,只自己在原地转圈圈。

不一会儿,一根骨头扔在地上,哐当撞了好?几下才停住。小黄狗闻着味儿立马追着跑了过去,一张嘴用力咬住啃了起来。

谢锦衣撩开衣摆坐在台阶上,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遮住了从墙头映下的日光,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他一条腿搭直,一条腿曲着,目光却落在身边啃骨头的小黄狗身上。

什么人养什么狗,没心没肺的人养出来的也只能是?个喂不熟的。

倒不如现在就扔出去。

反正早晚也会自己跑了的。

谢锦衣的眼神冷下来,屈身将手提在小黄狗的后颈皮上,准备拿出去扔了。

许是?因为元鸢经常摸它的脑袋,这?会儿谢锦衣的手压下,小黄狗习惯性地仰起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毛茸茸的触感让谢锦衣眼神微沉,唇角的笑意发冷:“不过喂了你一块骨头就知道讨好?卖乖了。”

他低头笑了起来,笑声在零碎落下的梧桐叶里显得那般凄凉。

“连畜牲都知道谁对它好?,为什么……”

可为什么无论他怎样对她,她都不喜欢他?

明明她曾经也是?喜欢过他的,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小黄狗脖颈上的力道松开,它四?脚踏地,又?奔着那根骨头去了。

“汪汪”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而坐在台阶上的谢锦衣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落在面前?被虫蛀出孔洞的叶子。

“汪”的一声,小黄狗丢下骨头往他的身后跑去。黄色身影擦过视线时,谢锦衣眼皮微动,若有所感地往后看去。

余光里是?一片水蓝色的裙摆。

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只有风声卷过耳畔。

她不是?走了么?

小黄趴在台阶上,不停仰着脑袋。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谢锦衣抬眼看到了半蹲在自己身旁的元鸢,他甚至多看了一会儿去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顺着肩头散落的青丝漫开清淡的香味,衣领下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上是?深陷的锁骨。

长睫微抖,那双眼睛转过来和他对上。

谢锦衣扯了扯嘴角:“怎么,还要来收拾东西??”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小黄狗,“这?只畜牲也是?你养的。”

元鸢没管他话里的讽刺,纠正他:“它叫阿黄。”

有名有姓,才不是?什么畜牲。

谢锦衣没功夫再和她周旋,直直地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拿好?你的东西?,赶紧滚。”

元鸢低头,搭在阿黄脑袋上的手指尴尬地收回。

她没说话,谢锦衣也没心思听到她再说出一句跟傅云初有关?的话,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可身后是?元鸢低落的声音:“你在这?儿,我又?能去哪儿?”

背影僵住,谢锦衣的步子再难往前?迈。可回过神后,只有难言的怒火填满他的心头。握在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骨节生生泛白。

又?是?这?样,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有时候他真?想?就这?样掐死?她。

元鸢看着他的背影,鼓足了勇气说:“我刚刚和傅云初退婚了。”

谢锦衣微睁了眼,却没有回头。

元鸢继续道:“他说他不喜欢我了,所以他会去官府取回婚书,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不作数了。”

攥在袖袍下的手指摩挲,谢锦衣猛地转过身,冷眼看着她:“与我何干?”

她和傅云初的纠葛,他已经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元鸢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再说。她想?说的都已经说了,她原也没有想?过他会因此谅解她。

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件事罢了。

“与他退婚,你想?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谢锦衣咄咄相逼,眼神似乎隐隐要失控,“还是?说元二姑娘就这?么喜欢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

一句话足以让元鸢的情绪被他击溃,她缓缓抬起头:“那你要我如何?”

谢锦衣眼里的戾气因为她这?突如其来地反问?顿住。

可元鸢再也受不了,只想?将自己积压在心头的委屈都倒出来。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相信,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我说我喜欢的人不是?傅云初,你不相信,我现在和他退婚了,你还是?不相信。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么?”

明明是?指责的话,她却不争气地先红了眼眶。

委屈像潮水汹涌而来,很快将她整个人都席卷而过。心像泡了水的馒头,仿佛再抖一下便会散了。

她是?真?的很想?冲他发脾气,很想?像他一样说狠话,可话被堵在喉头,眼泪先一步掉下来,让她所有的气势都瞬间崩解。

这?样的表现让她更加痛恨自己。

为什么连吵个架都这?么失败?

她抖着肩头,在谢锦衣错愕的眼神里越哭越凶,眼泪簌簌落下。她掩饰性地想?用手擦掉,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到最后,她委屈的点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不争气。

她不想?让谢锦衣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用手挡在脸上,说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的:“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为什么非要这?样说话伤我?”

她不知道为什么傅云初会喜欢她,为什么这?也算她的错?

他就是?觉得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只要他招招手,她就会乖乖地回来。

他不过是?仗着她喜欢他罢了!

可她也是?人,她也会痛。是?,她是?对不起他,是?她伤害了她。

可现在呢?他统统都还给她了。

他甚至说她喜欢周旋在男人之间,他凭什么这?样说她?他有给过她选择么?他有尊重?过她么?

每一次都是?他强硬地安排她的一切,她只需要做他手里的提线木偶,只要她说一句“不”他就会不高?兴。

但她甚至连他为什么不高?兴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同她说,永远只会甩给她一张冷脸。

等?他高?兴的时候就会对她很好?,就好?像她是?他圈养的宠物。

可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元鸢泣不成声,肩头抖动得也越发厉害,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滑落,她甚至想?就这?样走了算了。

而站在她面前?的谢锦衣早就因为那一句“他不喜欢她”整个人都定在原地。可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喜不喜欢她,她真?的在意么?

可面前?的人哭得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追问?什么,缓缓低头阖上了眼。

他往前?一步,抬起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胛,未曾用力,只将下巴贴在她的发髻上:“别哭了。”

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她曾经对他做了什么。只要她一哭,他就会心疼。

也许是?得了依靠,元鸢反而更加止不住哭泣,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肩头抽动得厉害,连哭声都放开了。

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谢锦衣眉头松开,用力地抱住了她。

他在心里自嘲:谢锦衣啊谢锦衣,你这?辈子是?真?的栽在她身上了。

她问?他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说话伤她?

是?,他是?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细微的眼神而轻易失控。他一想?到她喜欢傅云初,他就嫉妒得快要疯了。

他不喜欢她?

不,他只是?太喜欢她了。

他闭上眼,下巴安抚性地摩挲她的发髻,唯有一句话没有宣之于口:元鸢,如果我们注定要互相折磨,那就折磨一辈子吧。

他已经不知该如何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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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谢锦衣抬手推开卧房的门?,将睡着的元鸢放到了床榻上。

他替她掀开被子,又?严丝合缝地盖好?,随后坐在榻沿看着她哭得双眼红肿的双眼。

鼻尖红得像胡萝卜,脸色却比平时更苍白,蜷缩着身子躺在薄薄的丝衾下。

她刚刚哭了快半个时辰,怎么也停不下来。谢锦衣知道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太过激动的时候就容易抽噎,任他怎么哄着她停下来也止不住。好?在最后她哭得太累,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谢锦衣将身子靠在青萝帐上,余晖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拖长的阴影模糊了他的神情,唯有平静的眼神落在元鸢的脸上。

不知是?不是?屋里太过安静,他从腰封内取出半截玉璜,色泽剔透,其上刻着一半的鸳鸯。

他低头看向元鸢,像在同她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这?是?你我定亲时一人一半的信物,你的那块已经扔了,可我还留着的。”

玉璜本就是?一对,当年退婚的时候,元鸢将她那一块扔了。

鸳鸯失了一半,又?怎么能凑成一对?

“缺的那一半,我替你补上。”谢锦衣将那块玉璜上的红绳解开,想?要替她系在脖颈上。

手指刚刚撩开她的衣领,触到她脖颈上的红绳。从前?未曾注意,可现在在看这?根红绳却觉得分外眼熟。

谢锦衣抬手挑起红绳,那珍藏在她贴身小衣下的项坠暴露在他的眼前?。

握着项坠的手指一怔,谢锦衣直直地看着手里的玉璜,指尖摩挲,似乎是?在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他手里的玉璜分明是?当年被元鸢扔掉的那一块,他将自己那块玉璜合上去,分毫不差。

这?只能说明,她脖颈上戴的这?块就是?他们当年的定亲信物。

这?怎么可能?那一夜,他是?亲眼看着她将这?玉璜扔了。

茫茫大雪,那么冷的天,又?如何寻得到这?样一块小小的玉璜?

谢锦衣看着睡着的元鸢,呼吸加促,手却微颤着抚上她的面颊:“是?你找回来的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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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天亮。眼皮肿得厉害,她揉了揉眼睛才勉强看清,可映入眼帘的却是?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谢锦衣。

他正坐在窗台下,日光落在他肩头绣着麒麟纹路的衣领,白色长袍垂在修长笔直的双腿上,单手托腮,长睫遮掩的双眼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册。

昨日失控的哭诉一下涌入脑海,元鸢一时不知该怎么同他说话,直想?就这?么躺回去睡着。

可谢锦衣明显是?注意到她醒了,撑在下颌的手移开,掀开眼皮看向她,说出的话是?稀松平常的问?候:“饿了没?”

他这?么一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态度倒是?缓解了元鸢的尴尬。她顺着他给的台阶下,轻轻摇了摇头。

可肚子却不配合地响了一声。

元鸢的耳尖红了红,隔着丝衾捂住肚子。

谢锦衣上次就听过她的肚子叫,可书册合上时,元鸢还是?听到了一声轻笑。

细微的,消融在日色里。

再抬眼的时候,看到的是?谢锦衣的背影。不一会儿,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清粥。

元鸢看着他走到床榻旁,镇定自若地坐下,手指握着的调羹搅动着碗里的清粥。

白蒙蒙的雾气缠绕而上,元鸢一直盯着谢锦衣,可心里却在疑惑他的反常,为什么他突然?变得……

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和昨日不太一样,明明昨日还恨不得要吃了她。

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元鸢的胡思乱想?被递到自己唇边的调羹打断,她的目光从调羹里的清粥移到面前?的谢锦衣脸上。

他的眉眼还是?一样冷淡,没有看她,知道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掀开眼皮对上她的注视,单眉微挑:“看我作甚,还不吃?”

元鸢看着他喂自己喝粥的手,突然?抬手捂上自己的额头,感受到温度正常后她皱了皱眉。

她没有生病啊,难道是?她记错了么?她昨日好?像只是?哭得太累了,身子却没有任何问?题。

那他怎么突然?这?样……

谢锦衣看着她眼里的疑惑,只让她“张嘴。”

元鸢愣愣地张了张唇,软糯的清粥入口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结果因为一口咽下去反而呛到自己,忙掩唇轻咳了几声。

一双宽大的手拍在她背后,头顶是?谢锦衣带笑的声音:“有这?么饿?”

元鸢不好?意思看他,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碗:“我自己来吧。”

谢锦衣倒也没有推脱,直接将碗交到了她手里。

元鸢一手握着调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清粥。始终低头看着丝衾上的花纹,余光里是?谢锦衣的衣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便扯了个话头:“我,我睡了很久么?”

谢锦衣回她:“嗯。”

元鸢咽下清粥,调羹碰在瓷碗上的声音都分外清晰。

因着昨日的事,她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谢锦衣。一想?到她说出口的那些?话都叫她没脸见人了,哪里还敢同他多说什么?

连带着碗里的粥都只喝了两口便搁下了,谢锦衣自然?地接过她的碗,看着剩下大半的粥,自顾喝了起来。

元鸢张了张唇:“这?粥……我喝过了的。”

谢锦衣斜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元鸢没说什么了,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这?样做过,连糖葫芦都是?两个人同吃一根,可毕竟过了太久,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一碗空下后,谢锦衣道了一声:“要是?困,可以多睡一会儿。”

得到元鸢的点头后,他端着空碗出了房门?。

独留屋里的元鸢看着头顶的青萝帐,和煦的日光和温暖的丝衾裹在身上,有那么一刻,她生出了恍然?如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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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舞姬挥动水袖,可龙榻上的皇帝却无心欣赏,甚至连身边的伺候的两位贵妃都没有多看一眼。

他定定地盯着桌案上摆着的一副画轴,粗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画纸,浑浊的眼里露出贪婪又?惋惜的目光。

贵妃将柔荑挂在皇帝肩上,软着嗓子撒娇:“陛下,您都看这?幅画看了老半天了,这?画上的美人再好?看,那也是?死?的,您看看妾身嘛。”

皇帝似乎不满被她打扰,眼睛盯着画上的美人,从鼻翼里哼了一声:“就你们这?些?庸脂俗粉,也配和她比?”

皇帝心下唏嘘,也不去管那两个贵妃难堪的脸色,一心想?着画上的美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这?世间绝色,没想?到如今竟然?在一副画上找到了。

这?风姿、这?身段,怕是?神妃仙子也不过如此。

可想?到这?儿,他心中?又?气恼,宫里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认识这?画中?的美人。画再美终究是?死?的,要是?他能亲眼见见这?位仙子,便是?真?是?前?人口中?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皇帝眯了眯眼,将画轴抬起,用肥大的鼻子凑近画纸上美人的胸口,用力地吸气。仿佛他手里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美人。

在这?样的臆想?中?,他渐渐有了反应,忍耐不住时便看向身旁的贵妃,也不管舞姬和太监在这?儿,直接将人往上龙榻上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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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容进来的时候,皇帝正躺在榻上,贵妃们已经穿好?衣衫退了下去,而他凸起的肚子上还搭着那副画轴。

“陛下。”

听到声音,皇帝抬眼看向祁容,只是?这?一回明显神色恹恹。

祁容注意到皇帝的精神不济,问?道:“陛下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皇帝长叹了一声:“祁容啊,你说这?世间可有寻得那神妃仙子的法子?”

这?般异想?天开的话倒真?像他们陛下能说出来的,祁容的目光落在他肚子上的画轴,心下了然?他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子,顺着他道:“陛下想?要什么自然?都能得到,便是?天上的神妃仙子也是?陛下的。”

听到这?般恭维的话,皇帝心头大喜,坐起身子,将画轴铺在桌案上。

“祁容,只要你把她给我找来,朕一定大大有赏。”

皇帝又?皱眉道:“那个钟玉给朕送了这?张美人图,非说是?在前?几日的宫宴上看到的,可他人都喝糊涂了,嘴里只喊着是?自己梦里看到的仙子。”

只给他一张图有什么用?他要的是?这?画上的美人!

祁容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画轴之上,眼神顿时变得微妙。

画上是?一个披散着青丝的女子,流苏面帘遮住了她的面容,可那双明媚的美人眸却尤为勾人。

明明看不清面容,可妙曼的身姿和她眉目间的惊慌都被画师勾勒得传神又?逼真?,仿佛真?有这?样一位被人追赶的仙子。

皇帝紧张地追问?:“如何,你认不认识她?”

祁容唇角的笑意加深,目光从画上移到皇帝脸上,缓声道:“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双更合一的(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