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一中的江礼礼？”

江玖坐到沙发上,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多么惊天地泣鬼神。

司文站在一边,恍然想起这两货都是姓江。

“你认识？”

问得有些迟疑，心底不知道是期盼江玖回答认识还是不认识。

文期也侧头看向江玖，一脸好奇。

“我认识，”江玖点了点头，紧接着在其他两人的殷勤注视下开口，“她是我……”

缓了片刻,好像是在思考,半晌后才答,“她是我侄女。”

江礼礼是他大堂哥江彦东的女儿,应该算是他侄女。

司文：“……”

他和姓江的是杠上了是嘛？

正主还没反应，文期先凑近了江玖问,“那女孩子好不好看？”

“？”

司文踢了踢茶几,“不好看,丑八怪。”

他冲着江玖喊,“既然是你侄女,就……”

等等,司文脑海里突然晃过一个极其龌龊的想法,该不会是江玖这厮让江礼礼来缠着他的吧。

“大、侄、子,你给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司文往阳台走。

关上门，司文侧着身体挡住文期的视线，单手拎上江玖的衣领,“是不是你让那女的来缠着我？”

没了之前的熟稔，司文眉眼微冷，眼神带着丝戾气。

“？”

被拧着衣领的江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别开他的手，整了整衣领，“我犯得着？”

“你犯得着，这样你就可以让我没时间找文期，你就可以有可趁之机。”司文越说越觉得江玖的可能性很大。

“你赶紧让那货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江玖有点不屑，他还不至于为了追个人下作成这样。

“我说了，不是我。更何况我和江礼礼一年都只能见两三次，不熟。”

但司文的态度显然让江玖有点不爽，他微微转身，侧对着里面的文期。

往里面的文期瞄了一眼，他朝司文嗤笑了声，“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文期拿你当弟弟看，这么久了，你自己难道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把自己放在文期弟弟这个身份上？”

他上前移了点脚步，侧在司文耳边上，“你或许是真的喜欢过文期，但你自己说实话，你有没有接受了文期不喜欢你这点。”瞧见他这怔愣样，江玖继续道，“如果你没接受自己是文期弟弟这一点，何必喊我大侄子喊得这么起劲。”

声音压低，带着点看透人心的蛊惑，莫名让人顺着他的话往里走。

抬手拍了拍司文的肩，最后看了他一眼，江玖越过他往里走。

“你们俩偷偷嘀咕什么？”

文期咬了块苹果，看着独自进来的江玖问。

江玖插着兜走进来，微微逆着光，“没说什么，去学习吧。”走了几步又道，“司文说他要在外边解决点事情，让我们先学。”

什么事情？

文期往阳台望了眼，只能看见司文站在那一动不动的背影。

“那我们先去学习吧。”

文期踢拉着拖鞋跟着江玖往里走，还没等江玖做完一道数学题，司文就进来了。

“来得正好，我这里有道题，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别的解法，我好像想不出了。”

文期回头朝他喊了声，司文没再走近，“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去睡觉了。”

“？”

现在才刚刚吃完晚饭而已。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文期起身想追上去问问，被江玖拉住。

“这道题用一根辅助线好像不行。”

文期看了眼，司文已经离开房间，外边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

算了，明天再问好了。

但明天并没有问出来，因为一大早起来，徐妈告知她江玖送司文去机场了。

“徐妈，你确定是去机场吗？”

司文怎么说都没和她说。

文期拿出手机，点进微信就看到司文的未读消息。

小痞子：【我妈临时喊我，你没起，让江玖送我去机场了】

视线上移，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二十。

江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车厢内只剩下车外时不时传进来的车鸣声。

司文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昨天江玖的那几句话在他脑海里迟迟消散不掉，即便是他不想承认那些话的真实性，但那些深掩在心底，许久未被探究的思绪像是因着那几句话而一下子喷涌而出。

文期一直在他面前强调姐姐弟弟，司文不是不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最开始，他也只是开玩笑地说让她做他女朋友，因为她是他这辈子第一个主动走到他身旁的人，他不想这种关系发生改变。

但他很明白，文期不会喜欢他，他也配不上。

但是戏言一旦成了习惯，好像就很难更改。

他扭头，朝旁边的那人诶了声，“就算没了我，文期也未必喜欢你。”

这么多年了，文期都没喜欢上他，以后就会喜欢上？

司文盯着江玖的脸看，发现他又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心里莫名窝火。认识这么久，每次见这厮，都是一副好像什么事在他眼里都不是大事的样子。

怎么着？以为他天下第一？

“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把握别告白，不然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司文懒洋洋地半躺在后座上，眼神放空着，像是自言自语。

闻言，江玖侧头朝他看了眼。

“谢了。”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文期和小时候的变化几近于无，江玖远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不过司文的好意，他也心领了。

“江礼礼的事，我会去打声招呼。”

“什么招呼？”

司文想到那厮就心烦，他就没见过这么缠人还听不懂人话的女生。要是男的，他就直接上去揍他一顿了。

“让她爸妈好好管她的招呼。”

江玖下车前丢下这么一句话，司文听到笑了声。

走到他身边，握拳碰了碰江玖的肩，“大侄子还挺仗义。”

江玖：“……”

他送他送到安检口，临走前突然来了句，“我等着你喊我姐夫。”

看着走远的背影，司文轻笑。

去他的姐夫。

江玖回到临海的时候，文期在客厅和文朔打电话。

“爷爷也这么说吗？”

“那我是不是要选文科？”

“哦。”

大门打开，文期往后望了眼，看见是江玖时匆匆扭头。

“爸爸，能不能换个别的，我随你们的意思，但是我不想走外交。”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文期低着头，鼻尖一耸一耸，“哦，我知道了，好，再见。”

江玖站在门边上看了一阵，走到沙发边上，望着低着头始终不抬起的文期。

走近几步，他胡乱摸了摸文期的头发，“怎么了？”

听到这三个字，文期突然哽咽出声，“小九爷，我想要纸，我的眼泪好像要掉出来了。”

江玖拿了抽纸，放在文期腿边上，“江玖，怎么我每次想哭、你都在我旁边，你是不是我的克星啊。”

文期的话说得断断续续，鼻音浓重，哭腔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我不考京华大学了。”

文期拽着江玖的衣服，头顶顶在他的腰腹处，边哭边说话。

四月尾巴，天气渐热，江玖穿着一件长款灰白风衣，还没来得及脱下。

“叔叔阿姨怎么说的？”

江玖的声音刻意放低，显得有些安抚的意味。

文期胡乱擦了擦眼泪，越忍越想哭。

“王艳想让我准备竞赛报送，我拒绝了，然后问了他们的意思。我爸刚打电话过来，说是不走竞赛，以后考外交学院。”

她虽然没有喜欢的专业，但绝对不喜欢念语言。

文期上半身往后，抬头朝江玖看，那双狐狸眼泛着红，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江玖，你觉得我要不要考外交学院啊？”

从小到大，文期的人生轨迹一直按着家里的意思走。

她妈要她考年级第一，她考了；

家里说这门兴趣班不上了，她就不上；

她爸妈说丢下她就丢下她，她也安安分分地被丢下。

不知不觉长到十六岁，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江玖没说话，两人坐在客厅寂静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玖才开口，“文爷爷的意思呢？”

文期仰在沙发后背上，“这就是爷爷的意思。”

她爸妈和爷爷商量过后的决定，最后才通知她。

江玖侧头看着文期，眼底幽深。下一秒扭头，语气有点随意。

“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

闻言，文期噗嗤一笑。擦了擦眼泪，她微拧了下鼻涕。

“说得可真轻巧。”

她起身，见江玖还坐着，喂了一句。

“去学习，期末考等着打他们三个人的脸呢。”

“？”

江玖挑了挑眉，眼神有些调侃，“不哭了？”

“哼，你懂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哭一哭那叫正常排毒。”文期拉了把他的胳膊，“走，学习。”

先顺着家里的意思去，反正不走竞赛选理科，至于高考还有两年呢。

文期把江玖拽起，拉着往楼上走，“期末考试一定要让他们看看你的真本事。”

真本事？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真本事？”

江玖的声音有点自嘲的意味，好像文期说的话他压根就听不懂。

文期瞪他一眼，“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两个人走上楼梯，文期脸上的泪痕消散，方才的哭泣好似真的只是正常的定期排毒。

“你能不能把小时候考年级第二的劲头拿出来。”

那时候多风光，她第一，他第二。

江玖点了点头，眼眸微掀，反问了句，“你怎么不让我考第一？”

“？”

想过河拆桥？

“都还没出师呢，就想顶了我的位置？”文期瘪了下嘴，轻挑地睨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不可能。”

还想把她的第一夺走？不可能！

两人走上三楼，拐进江玖房间。

江玖拿着笔的手突然在桌面上敲了敲，桃花眼懒洋洋地睨着她。

“要是在剩下的两年里，我拿了第一怎么着？”

闻言，文期抬眸看过去，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但对上江玖那轻飘飘地眼神，文期就有点不服输，“我们来打个赌？”

听到这，江玖的脸上有了点饶有兴味，“怎么赌？”

文期想了想，转身抬手搭在椅背上正对着江玖，“就这样，要是在剩下的两年里，不论考试，只要你考过我，我就……”

她眉眼低垂地想了想，信誓旦旦道，“你说个赌注出来，我都答应。”

自信得不得了，似乎这个赌注可以是任何东西，反正她不会输。

江玖脸上的趣味和笑意越来越浓，但也没急着答应下来。

“确定不要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