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婚礼

以盛席年和杞星为首的一群人忙了快一个月,婚礼终于近在眼前。

结婚前两天,杞星带着盛席年去看了祝漫。

祝漫葬在城外的墓园,挺大一块地,碑前中了一树栀子花。杞星得意的冲着盛席年扬眉:“这是我高考完自己来种的,卖苗的老板还说不好种,现在长得可好了。”

说完,又蹲**去擦祝漫的照片。

盛席年把自己带来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祝漫墓碑上的照片看起来年纪偏小,扎着马尾,天真烂漫的笑着。

这是她大学时候的照片,没遇到杞荣彬的时候。

盛席年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开口道:“阿姨,我是盛席年。”除开这句他好像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他和杞星还说不出爱不爱的关系,他也不愿意在墓碑前撒谎。最后,盛席年说:“以后我会照顾好杞星的。”

这是他目前暂时能给的承诺。

杞星居然也没说什么,跟着鞠了躬,站在那不知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才开口道:“走啦,下次再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杞星又道:“后天结婚,杞恒和他妈妈都要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盛席年已经去拜访过杞荣彬,自然见过俩人。但那次杞星没和他去,他只能斟酌着对方话里的意思猜测:“你和他们关系不好?”

“小时候经常打架。”

“为什么?”

杞星皱起眉认真想了想:“杞恒喜欢骂我小三的儿子,还骂我没妈什么的吧,太久了,记不清了——反正他每次骂,我都会和他打起来。”

盛席年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原因,但直接听到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是把车速放慢了些,问:“打得过吗?”

“刚开始肯定打不过他啊,他比我大了近三岁,又是个Beta,我被打得可惨了。”杞星眼睛一转,“后来我自己去学了跆拳道,又拿钱请学校里的混混吃饭,跟着他们打架。再后来,杞恒再骂我和我妈,就被我按在地上揍,来上几次他就不敢了。”

他说这段时语调上扬,有些小小的得意的意味,仿佛一个取得了胜利的小孩。盛铭礼却抿了抿嘴,问:“你爸不知道吗?”

“那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等回来正好看见我揍杞恒。”杞星撇撇嘴。

“还有杞恒那个妈,以前杞恒揍我的时候装聋作哑,看到我揍他儿子才害怕了,扯着我边哭边讲了一大堆兄友弟恭的道理,等杞荣彬回来,转头就告诉他我在学校被人教坏了,学人打架。”

杞星叹了口气:“杞荣彬一听就让我去院子里罚站。”他语气哀怨,说的话却不着调。“那天晚上还下雨,跟陆依萍去要钱那晚上一样大,感觉自己跟个琼瑶剧女主角似的。”

盛席年懒得听他插科打诨,眉头深深皱起:“罚你站在雨里?”

“也没有,看到下雨他就让我进去了,我偏不,气死他。”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后来我就进去了。”

“因为琴姨跟我说,我妈在天上看了会伤心。”

这句话说完,车里立刻安静下来。

杞星等了一会盛席年依旧没出声,于是偏头去看对方。只看到盛席年眉头紧锁,以为是因为对方刚才听自己说了那么多揍人事迹,连忙补充道:“不过我上大学以后就搬出去了,很少打人了。”

说完想到他和盛席年的第一次见面,一时心虚气短,补充道:“很少打杞恒了。”

盛席年“嗯”了一声,眉心依旧没解开。杞星想了想,突然笑了:“你是不是感觉我跟个灰姑娘似的,心疼我啊?”

盛席年扫了他一眼:“灰姑娘不会把人按在地上揍。”

杞星不吃他这套。笑嘻嘻的凑近了些:“那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什么事?整整杞恒,还是整整他那个后妈,或者是其他?盛席年初来乍到,但已经有了名气和一些人脉。他边想边开口:“你先说。”

“就是——明天上午不是还有最后一场婚礼彩排吗?能不能挪到下午啊。”杞星苦着脸。“我好久没睡过懒觉了。”

盛席年:“……”

他深吸一口气,答:“行。”

杞星立刻就眉飞色舞起来,跟着车里的音乐哼歌,头还一点一点的打着拍子。盛席用余光看他,觉得这人怎么心这么大。

等到了市区,盛席年先把杞星送了回去,又转头去了公司,进办公室时助理已经抱了一叠文件在等他。他却没忙着接过来。

“明天婚礼的彩排时间调到下午。”

助理提醒道:“时间是很早之前就确定了的,如果临时更改的话,酬金可能要付一整天的了。”

盛席年想到了:“可以。”

助理点点头,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盛席年工作上的行程,明天上午确实没有安排。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明早有什么临时安排吗?”

“……不是。”盛席年微微的停顿了一下,低头去看文件。“杞星明早要睡懒觉。”

“……”助理感觉被秀了一脸,风中凌乱的出去了。

*

婚礼如期而至,地点在一个花园酒店。

苏式庭园的装修,穿过小桥流水的庭院,就是酒店餐厅。一路上早早就布置好了红毯鲜花,客人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杞星一大早就被揪起来化妆做造型,一上午都站在门口跟认识不认识的人点头致谢,幸好卓澄阳够意思,替他跑前跑后。

也就是在婚礼当天,杞星才见到了盛席年的父亲盛铭礼。

对方已经有了银发,一套黑色的中山装看起来威严无比,脸上倒是一直挂着笑,先是跟祝锋任道了歉,说自己刚从国外回来,又和杞星说了会话,倒是温柔的很,搞得杞星有点受宠若惊。盛席年一直站在一旁,最后盛铭礼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盛席年微微低下头,安静的听他说话,时不时回复一句,倒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几人还没有说几句,客人大多已经进了场,卓澄阳过来找对着长辈打了招呼,又催促两人:“人来的差不多了,上去收拾一下,要走仪式了。”

盛席年又把许逸叫到门口应付着,两人上了电梯到三楼的化妆室补妆换礼服。刚坐下没多久,许逸的电话就来了。

“老盛,颜延到了。”

盛席年:“那就让他进去啊,里面给他留了位子。”

“我也这么跟他说呢。”许逸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语气。“可是他一直找你,觉得挺急的,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儿,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盛席年挂了电话转头去看杞星。杞星站了几个小时,此刻正半死不活的闭目养神,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抹来抹去。盛席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有个同学过来了,我下去接一下。”

杞星连眼睛都没睁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颜延穿了一套黑色的正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站在酒店的庭院里等盛他。现在大多数客人都已经进了正厅,等待婚宴开始。盛席年朝他走了两步,问:“怎么不进去,站在这干什么?”

颜延看着盛席年,慢慢开口:“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他勉强笑了笑。

“没想到你真要结婚了。我还感觉是当初我俩一起在国外的时候,一起上课,一起工作。你还记得大学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盛席年皱起眉,直接打断他:“你怎么了?”

颜延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盛席年:“我就是想问问——这场婚礼你是自愿的吗?”

他语气急躁,面色也很差。盛席年看了片刻,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微微收敛,呈现出严肃的意味。

“颜延,你——”他顿了顿,终究是没往下问,只是转而道:“对不起,如果我曾经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那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确实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颜延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杞星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听了半天,听到这忍不住啧了两声,心想盛席年真是好冷漠一Alpha。

他真的不是有意偷听的,谁让自己都弄好了盛席年还没回来,一堆人急得要命,杞星只能自告奋勇下来找人,结果一来就是一场大戏。

颜延的脸杞星还是记得住的——是上次盛席年朋友圈里看到的那个男生。当时杞星只当他们是同学,还没想到其中这么多弯弯绕绕。

看着颜延苍白的脸色,杞星叹了口气,心中默念:哥们我是真不知道你们俩才是梁祝,盛席年还是个蠢的——所以喜欢一定要早说,暗恋害死人。

眼看两人陷入沉默,杞星上前几步喊了一声盛席年的名字,等两个人都回头了,他才指了指会场,一脸无辜:“聊什么呢,里面都等着呢。”

说完他还对着颜延笑了笑:“站外面干嘛,进去吧。”

盛席年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往里走。

婚礼的流程彩排了好几次,两人轻车熟路的走了个过。好在司仪够敬业,生生把两人搞的情深意切似的,气氛把控的很好,等最后新人交换完戒指有一个吻,许逸卓澄阳之流在底下大声起哄,氛围更是热烈得很。

盛席年在欢呼与掌声之中低下头,吻了吻杞星的唇。

这个吻大概持续了五六秒钟。时间太短,盛席年没什么其他感觉,只觉得杞星的嘴唇温热柔软。

让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第二次见面时买的那束玫瑰。

至于杞星,他没有任何感觉,脑子里茫然了一会儿,想:靠,我居然真结婚了。

仪式完成,新人一桌接一桌敬酒。虽然有盛席年有许逸,杞星有卓澄阳帮着挡酒,但两人还是喝了不少,幸而桌不算太多,半轮下来,已经到了颜延坐的那一桌。

一桌都是年轻人,吵吵嚷嚷的说了些吉利话,只有颜延脸色难看的坐在原位。杞星已经决定对刚才的事装聋作哑,装作看不见。敬到颜延时他示意盛席年给人倒酒,但颜延却先一步按住了杯子。

“不用了,席年胃不太好,不能喝太多酒。”颜延转头看向杞星,面色冷然。“你连这个不知道吗?”

……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盛席年皱起眉,想要开口说话,结果被身边的杞星打断了:“没事,我跟你喝。”

“喝什么红酒啊”,杞星眼睛向下一睨,“拿白的。”

杞星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心眼小,不喜欢别人砸他场子,更不喜欢别人冤枉他——盛席年眼瞎是他自个儿的事,不能把气撒我身上啊。

每桌席上配的酒都是一红一白。这桌大多都是年轻人,只开了红酒。杞星拿起白酒,也不换杯子,拉开盖儿直接往自己的高脚杯里倒了大半杯。举起来对着颜延点点头。

“这一杯我敬你,你刚才说的我确实不知道,不过盛席年都一过法定适婚龄成年人了,做什么事都心里有数,我管不着。”

我都管不着,更别说你了。

说完他仰起头,居然真的把那杯酒一饮而尽了。

别桌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这桌的人都没搞清楚状况,不敢轻易出声,看着杞星又倒了第二杯。

“第二杯是我替盛席年敬你的,反正我俩都结婚了,他喝我喝都一样。盛席年拿你当朋友,你当然也是我朋友,以后有事你都可以找我,就别麻烦他了。”

杞星又一口气喝完。此时许逸差不多已经明了了,立刻往前解围,笑嚷道:“怎么老让新人喝呢,咱们自己喝,来来来我先走一个。”

被他这么一打岔,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杞星面不改色的对着颜延笑了笑,转身去下一桌,临走前还不忘乜了盛席年一眼。

真有意思,暗恋确实挺感人的,可惜都这么多年了,一个不明说,一个是傻子。等到结婚了还来这么一出,搞得我跟一见证他俩爱情的炮灰似的——开玩笑,杞星忿忿不平:我长的这张脸,能是炮灰?

我这么好看,注定是主角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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